《如何劝退我的冤种祖宗》弓长张张

8、008 哪她娘有耗子

　　李渡自告奋勇替陈岚验尸。
　　他早有算计。
　　验尸的队伍应包括一名官员、一个仵作、一个书吏，外加五个衙役。
　　他已从不良人那边借来一个稳婆，那女子已经扮作书吏，等会让她验尸，桑柔记录就好。
　　桑柔心有余悸地问：“今日这个有蛆吗？”
　　李渡抱歉道：“应是没有，等会儿你离得远些，让夏氏验尸即可。”
　　桑柔又问：“文书我要签名吧？”
　　李渡点头。
　　“那我必须看”，桑柔咬牙道，“有蛆也得看…呕…”
　　李渡：“赶紧含上梅干！”
　　桑柔：“含着呢…不然早吐了…”
　　……
　　大理寺在长安县，离平康坊有一段距离，衙门给派的驴车。
　　桑柔坐在车里，夏氏抓紧时间给她补课。
　　“若等会儿事有意外，官人就得自己验，除去正常的部位，□□和□□也要看看，有些阴损之人，就爱在那处下毒手。
　　桑柔虚心受教，说记住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
　　项太监坚持要检查证件，然后才让验尸，不良人的稳婆没有文书，被请了出去。
　　查验女尸，李渡等男子不能围观。
　　桑柔这二百五只能亲自上。
　　阿梨看着像小孩，项太监并未防备，随她一起跟进去了。
　　桑柔罩着麻布罩衣，戴着一副麻布手套，戴着简易口罩，看向棺中女尸。
　　没生蛆。
　　是个容貌姣好的少妇，桑柔一眼就看出猫腻。
　　妆太厚了。
　　如果赵氏此时诈尸眨眼，恐怕能眨下来半斤铅粉。
　　桑柔吩咐阿梨打来一盆水，慢慢帮赵氏将脸部清理干净，她脸上的多处淤青逐渐显现。
　　桑柔心里一激灵：这得多大仇，打这么狠。
　　仅把脸擦出来，盆里的水就已浑浊不堪，她咬牙接着往下擦。
　　待擦到颈项之时，正面有大片淤痕，喉骨处凹陷，左侧有四个黑印，右侧有一个黑印。
　　她用手比了比，比她的手大上一圈，阿梨是练家子，她摸了摸，说喉骨是碎的。
　　桑柔自知经验有限，更无意浪费时间。
　　她跑到门口找到李渡：“喉骨是碎的！”
　　桑柔口中含着梅干，口鼻上还系着面巾，说话含混不清，然而李渡立刻就听懂了。
　　陪在旁边的项太监也听懂了。
　　他尖声尖气骂了句“放屁”，扬起巴掌要打桑柔。
　　李渡将他胳膊抓住，顺手拧个麻花劲。
　　老太监疼得嗷嗷叫：“你这贼子，我日你十八辈祖宗！”
　　李渡一脚踹向太监的膝窝，将他踹跪：“日我十八辈祖宗，你这阉货，本事挺大呀…”
　　李渡瞪向冯六王春：“你俩还看热闹！”
　　陈岚还在三审原告，签发逮捕令之前不能抓捕疑犯。
　　但项太监要日李渡的十八代祖宗，事情就要另当别论。
　　李渡虽是远房宗室，可他跟当今天子同为西凉开国皇帝李暠的十六氏孙。
　　李渡的十八代祖宗，跟皇帝老子的十八代祖宗是同一个人。
　　项建维骂了皇帝的祖宗，罪犯大不敬，怎么拾掇都不为过。
　　冯六几人即刻扑上去，将项太监摁倒在地上。
　　项太监是正八品太监，又是权宦杨志廉的义子，多年没受过如此羞辱，即刻面露凶光。
　　他不敢再骂李渡，就向桑柔放出狠话：“你这蛮子！待祖宗腾出手，定要弄死你！”
　　项太监的声音又细又尖，李渡被他吵得耳根疼，又瞥了冯六王春一眼。
　　二人会意，瞬间将老太监摁倒，边揍边骂：“嘴放干净点！”
　　项太监又骂，冯六王春又打。
　　桑柔怕摊事儿，小声问李渡：“他若告咱们滥用私刑怎么办？”
　　李渡低声说：“无妨，我祖宗来头大，就算打死他，也不算大事。”
　　桑柔赞叹老流氓有经验，但她还是担心：“项建维是杨志廉的干儿子，你不怕得罪他干老子？”
　　李渡看得很开：“他犯了罪，我依法办事，杨志廉能奈我何？当年杨志廉自己办的案子，我都没留情面，何况现在这干儿子！”
　　桑柔心中挺高兴。
　　老流氓似乎不像家谱里写得那么不靠谱，至少挺有正义感。
　　项太监被揍得鼻青脸肿终于服软，分辩说贱人该死。
　　他好吃好喝供着她，她竟然怀孕了。
　　他想拷问奸夫是谁，贱人却宁死不说，谁知她那么不耐掐，三下两下就死了。
　　他心善念及夫妻一场，给赵氏留了体面，才说是病故，既然事情已经捅破，该怎样就怎样吧。
　　案情似乎一目了然，桑柔将梅干嚼嚼咽了，酸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侧头问李渡：“他这算是招了？”
　　李渡道：“在这说的不算，回头到了衙门，陈岚亲自审过，书吏记下，他自己签字画押的才算。”
　　桑柔点点头：“还用继续验么？”
　　李渡很正经地回答：“按说应该继续验。”
　　桑柔没太听懂：“‘按说’是何意？”
　　“意思就是，现在无人拦阻，我可以一边教你一边验。”
　　桑柔咽了口吐沫，腹诽李渡是个变态。
　　死者好歹是个妇女，他说验就验，一点都不矜持。
　　但矜持不当饭吃，她重新将面罩系好，将李渡带进灵堂。
　　李渡喝过三神汤，又熏过皂角苍术，随桑柔一起来到棺材旁。
　　昨日陈岚已将验状填完一半。
　　争讼人、争讼时间及关系人等都已填妥，所缺者仅余验尸部分。
　　桑柔为赵氏宽衣，李渡面不改色上前查验。
　　他边验边唱报，让桑柔记录。
　　死者女，据苦主所述，年二十五。尸身微涨，已有尸臭溢出，应死于四至五日之前。
　　颅顶全。
　　左眉骨塌陷三分，不致命。
　　双眼并全。左眼眶淤青，左眼充血，不致命。
　　鼻全。
　　左耳全。
　　右耳垂豁列，不致命。
　　右颧骨裂约三分，不致命。
　　右上唇豁列一分，不致命。
　　右下颌淤青，约一寸，不致命。
　　以上只是头部正面。
　　后面更没法听。
　　除却喉骨塌陷碎裂的致命伤，赵氏身上统共验出四十二项非致命伤。
　　包括但不限于骨折骨裂，还有大面积软组织挫伤。
　　验完外伤后，李渡以双掌按压赵氏小腹，唱报：“小腹坚硬如铁，下腹已有娠线，确系怀有身孕。”
　　桑柔一边写，一边感叹项太监不是人。
　　忽听李渡道：“还有两处，留着你来验看。”
　　桑柔放下文书颠颠儿跑过去：“验哪？”
　　李渡面不改色道：“□□和□□。”
　　桑柔咳了一声：“那儿也得验？”
　　“她的死因已经清晰，我只是想为她留一份体面，若你为难，也可由我亲自验看。”
　　这是留点收尾工作让她交差的意思。
　　桑柔咽了口吐沫：“行，我验。”
　　桑柔分开赵氏的大腿，只看一眼就恶心想吐。
　　赵氏那里，几乎被捣烂了。
　　她跑到外面吐了半天，却只吐出苦胆水。
　　阿梨连拍带打老半天，她才缓过来。
　　她顶着煞白的脸回到灵堂，有气无力同李渡说：“项太监是个畜生，赵氏被捣烂了……”
　　李渡依旧面不改色：“并非捣烂，而是绳刑，死者生前曾遭凌虐，□□处有粗麻残留，刑具应是麻绳。”
　　“所以，是被麻绳磨烂的？”
　　“确然。”
　　“呕…”
　　“□□呢？”
　　“未见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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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太监已被押到大理寺，项家仆从没敢来捣乱。
　　桑柔学了不少又忘了不少，只是觉得这妇人太可怜。
　　待到全都验完已是后晌。
　　桑柔先前填了一半的文书被墨汁洇了，李渡坐在桌边重新誊抄，让她替赵氏穿衣服。
　　李渡边抄边夸“字不错”。
　　桑柔上辈子虽然是学渣，可她秉承家训，从五岁就开始扎花圈写挽联。
　　上辈子写了二十来年，再加上这辈子的十几年，一手柳体勉强能看。
　　此时的柳公权还没创出柳体，桑柔这盗版独创字体，让李渡由衷称赞。
　　刚夸完桑柔，李渡又听到窸窣之音，头都不抬地提醒了一句：“小心老鼠。”
　　桑柔昨日中午就吐空了肚子，之后粒米未进，又从今日中午站到现在，早已四肢无力眼冒金星。
　　此刻她血槽已空，随时都能原地飞升。
　　李渡夸她的时候，她没爱搭理，
　　崴过的左脚隐隐钝痛，她正扶着棺材转动脚踝，忽然听见一句“小心老鼠”。
　　桑某人天生怕耗子，她嗷一嗓子躲出老远，却因底盘不稳摔了大马趴。
　　落地之前脑袋磕在了烧纸的瓦盆上，落地之后鼻梁磕在地面上。
　　瓦盆被砸得倒扣，半盆纸灰一点都没糟践，尽数扣在桑柔的后脑勺上。
　　脸上的两个伤处都在毛细血管丰富之处，鲜血奔流而出。
　　鲜血和着新鲜的纸灰，她只抹了一把，就成了傩戏里的瘟鬼。
　　李渡只是提了句老鼠，就听到桑柔一声惨叫，随后又听咕咚一声。
　　抬头早已不见桑柔人影。
　　他跑到棺材旁边，只见地上多了个半脸黑灰半脸血的女鬼。
　　女鬼阴森森地骂道：“你诓我，哪他娘有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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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验尸，作者一窍不通。验尸队伍多少，验尸流程如何，验尸单如何填写，这些一概不知，都是网上查来，脑补之后形成，不可能严谨，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