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3、第二章

　　西门吹雪仍是前行一段，待到和前面那人相距不过一丈，方才停下脚步，对还立在前方，明显在等待的男人颔首，开口道：“西门吹雪。”
　　他极少自报名号，虽成名不过数载，但人的名，树的影，西门吹雪之名，就如他的剑一般，锋利，冰冷，快如闪电，能轻易的斩破如平静湖面般的江湖，激起一片波澜。
　　很多人谈论他，很多人仰慕他，很多人仇恨他，很多人模仿他。
　　一时之间，江湖上已多了数则关于剑的传说，多了无数由剑尖吹落的血花，也多了众多喜着白衣的少侠。
　　但少有人错认他。
　　在见到西门吹雪前，你可以尽情想象他的人，他的剑，尽情欣赏无数白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少年剑客。
　　但只要看到他，看到那柄冰冷的乌鞘长剑，看到比剑更冰冷的人，你就一定会知道，这就是西门吹雪。
　　面前这人也许知道他是谁，也许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西门吹雪会认真的报出他的名字，给这位平生难遇的对手。
　　叶孤城也微颔首回礼：“叶孤城。”
　　他说的云淡风轻，这三个字便也就仿若三月扬州的春风一般拂面无痕。无论几年后这个名字在江湖中如何如雷贯耳，令人生畏，但在此刻，那也不过是取自王之涣诗中的一角残影。
　　无名之辈。
　　江湖中有太多无名之辈，大多人受限于天赋，少部分人则在寻觅时机——一战成名的时机。
　　想要一战成名，无外乎两种方式，杀掉一个有名的人，或者夺取一柄有名的兵刃。但如果不够强，也不愿赌上性命，则可以试试获得一著名美人的亲睐。
　　眼前的青年又是属于哪一种？
　　西门吹雪的眼里忽然显出一种奇怪的光亮，他从未想到会在此地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在江湖中尚且少有人听闻，几乎算得上是不为人知的名字。
　　但他知道。
　　这个名字，连同他的剑法，年余前就随着一封信笺从南方递来，躺在他的书桌上。
　　一张素笺，寥寥数语，勾勒出的一柄绝世好剑。
　　先是恍然，接着了然，除了这人，这江湖中确是难以再有这般的人，这般的剑。
　　他笃定地开口：“南海群剑之首，白云城主。”顿了片刻，西门吹雪更慎重的吐字，“天外飞仙。”是何等的剑招，才当得起这样的名号。
　　叶孤城微一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面前年轻的剑客知晓他，还说出了南海众剑客给他的剑招冠上的名号，心下微哂，叶孤城也不避讳，肯定的答道。“是我。”
　　西门吹雪又道：“你杀了张咎。”
　　这是叶孤城第一次听到几天前那人的名字，已死在自己剑下的人，无论有过多么辉煌的过往，于他而言，都如目下尘埃一般无足轻重。
　　他冷冷道：“习剑不精，对我无礼，自是死罪。”
　　西门吹雪眼里的光更亮了，他看向了叶孤城手中的剑。
　　那是一柄形式古雅的乌鞘长剑。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微冷意，卷来早春树木的清气。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就这样站着，相隔不过丈许，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们眼睛都紧盯着对方，他们的手中都握着剑，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拔出它们。
　　西门吹雪突然笑了，他显然极少微笑，这一点笑容，便带了点挥之不去的冰寒意味，他慢慢地说道：“叶城主可愿同游？”
　　扬州城外有一湖，湖面长而窄，水澄而清。
　　乘船而游，虽不得见海天一色之辽阔壮美，但映着两岸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依水而植的翠柳繁花，即使是初春，倒也衬出一派江南特有的繁华之气。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正在一小舟上，两人相对而坐，面前一檀木小几上搁着两只细瓷茶盏，盏里只盛着清水。待客本不该用清水，但船上的两人本就不在意这些，何况，若无顶好的春茶佐以高山清泉，对他们来说，倒还不如一盏清水。
　　初春的风载着小舟在水面上飘荡，碗里的水也就荡开一圈一圈细细的波纹。
　　叶孤城盯着盏中的水沉默良久，他本就寡言，更不是一个喜欢饮酒赏花的雅士，面对如此春景，既不打算吟诗一首，也是不能抚琴一曲的。
　　他突然有些想拭剑，那柄常伴他左右的海外寒铁精英，自踏足中原武林以来，却只要了一无名小卒的性命，确实算得上是暴殄天物了。
　　西门吹雪敏锐的察觉到对面那衣白如雪的人身上逐渐凝聚的剑意，那牵动了他本就尚未完全消散的杀意，横放在腿间的乌鞘长剑似是在鞘中轻颤，战意逐渐在心中凝聚。
　　西门吹雪开口道：“我习的是杀人的剑法。”
　　他极少与人论剑道，因为“道”本身，就是该在寂寞中顿悟，在苦修中升华，何况他的剑法本就为了杀人而生，一剑既出，不是对手身死，便是自己战亡。在西门吹雪眼里，世上芸芸不过被分为可堪对手的人，和不堪为对手的蝼蚁。
　　而眼前这个人却是不同，他虽还未见过对方的剑，却是已见到对方的人。
　　世上就是有这般的人，当你见到他的那一刻，便知晓这是命中注定。那是可以一较高下的剑客，是高贵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仇敌，也是可以互论剑道的知音。
　　西门吹雪森寒的剑意已是伴着话音透体而出。
　　叶孤城把目光从他的剑上移开，手指触上茶盏尚带着温热的杯壁，他有一双好看的手，苍白的皮肤裹着一层细细的血肉贴在细长的指骨上，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指肚上微有薄茧。这是一双握剑的手，一双天生该握剑的手。他眸如寒星，直直对上西门吹雪的眼睛，沉声道：“剑乃凶器之首，本就是为了杀人。”
　　“我七岁习剑，七年有成，常逢劲敌，至今未尝一败。”西门吹雪长身而起，一湖游人的喧嚣仿佛被阻隔在一叶扁舟之外，天地之大，却是只剩眼前的人，还有两柄冰寒的剑。
　　叶孤城仍旧端坐着，他的手已握上剑鞘，“因为你还站在我面前。”
　　“不错。”
　　“我六岁初识剑，十年方成就一招。”叶孤城拇指轻推剑柄，雪亮的剑锋便映出正午刺眼的阳光。“此后战遍南海各岛，斩各派高手于剑下，却是未逢敌手。”
　　他是个骄傲且寂寞的人，他的生命中，除了剑之外，却是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引他驻足半分，直到遇到眼前这个孤高绝世的人，但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柄孤高绝世的剑。
　　明亮的阳光和雪亮的剑光，却是都不敌西门吹雪眼中的光芒。“好剑。”
　　“本就是好剑。”叶孤城傲然回道。一个剑客，总是会为一柄名剑而驻足，同样，他也会对这样一个可敬的对手，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仇敌，这样一个同样身在高处的知己惺惺相惜。“今闻中原武林强者辈出，特来一试。今日所见阁下，却道是名不虚传。”
　　一阵风吹来，小舟晃悠了一下，向湖中漂的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