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演一出戏 ...

  •   铸剑室内自从许飞鹤出事之后,就被封住,不让人随意进出,因此里面维持着三天前的样貌,为了不破坏现场,周慕白让他们一个个分开进来。

      待众人讲完散场,已经是深夜,铸剑房内只剩下周慕白、黎羽书和许文盈三个人。周慕白向许文盈详细的询问了刚才到场每一个人的情况,随后继续在铸剑室反复查看,他相信事过必留痕,而痕迹之下就是藏着的真相,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让他疏忽了。他蹲在炉口,忽然站起身来拿着一节木棍在炉灰里巴拉了两下,一个黑逡逡的圆形的东西被巴拉出来,竟是一个绳结。

      他起身问道:“盈盈,铸剑一般用什么来烧火?”

      “一般用的煤炭,但是这把剑比较特殊,需要的温度比较高,所以爹有时候会放些动物的油脂进去,提高炉火的温度。”

      周慕白将那烧得几乎难以辨认的绳结递过去:“煤炭里有没有可能会有这类绳索类的杂物。”

      许文盈用手帕托着绳结,仔细看后摇摇头说道:“不会,煤炭都会在后山山洞里经过几次筛拣之后才会送到这里,这么大的绳结,理应不会出现。”

      周慕白抬头看着屋顶垂下来的几条绳索,估计挂在上面的时间不短,表面都被煤烟熏得漆黑。他提气跳上房梁,将靠近北侧烟囱旁的一条绳索提起来。那绳索的末端已经被火撩断。他将它取下,递给许文盈:“你看下这条绳索可有什么不同?”

      许文盈端详了半响,然后将绳子凑近鼻子闻了闻,狐疑的说道:“这条绳子不对,上面掺了雌黄。为了防火,铸剑房顶的绳子都必须要浸过防火涂料才能使用,但涂料里不会有雌黄。”

      黎羽书疑惑的问道:“加入雌黄,会有什么影响?”

      “绳索会变得更加防火,耐烧。”许文盈抓住了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子仲哥,这个绳子与我爹失踪有关?”

      “现在还不确定。这些绳索我先替你收着,夜深了,你先回房休息,明天你再带我去大铸剑房和矿材场看看。”

      今天经历的事情确实太多,让她略感疲惫,她福身后走入茫茫月色中。

      待许文盈走后,黎羽书问道:“你怀疑谁?”

      周慕白一挑眉,故意说道:“我没有怀疑谁,你怀疑谁?”

      黎羽书有样学样,也挑了挑眉,说道:“我也没有怀疑谁。”

      周慕白不置可否,转身出了铸剑房,黎羽书却一路跟着,周慕白问道:“我是回房休息,你跟着我干什么?”

      黎羽书回嘴道:“我也回房休息,你老挡着我的路干嘛。”

      “你的房间在那边,走这边不顺路。”

      “只要我想,哪哪都顺路。”

      周慕白无奈的看着黎羽书,黎羽书冲他扬扬起头,一副你能拿奈我何的表情。周慕白只好老实交代:“我觉得李管家有点可疑,今天我们这么一通闹,如果真的是他,必定会有所动作,我现在过去那边,你要不要一起。”

      “这就对了嘛,我们也并肩作战这么久了,就应该坦诚相待嘛。”黎羽书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往前走去。

      周慕白在听到黎羽书说的那句“坦诚相待”时,耳尖瞬间红了,暗骂了自己一句“禽兽”后,立马跟了上去。

      他们行至西院,一抹黑影从北边墙角掠过,形如鬼魅。周慕白和黎羽书对视一眼,立马跟上。黑影在一排房子前停了下来,随后轻车熟路的拿出一把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周慕白二人飞身上屋,轻手轻脚的揭开一片瓦,里面一灯如豆,但足够把黑衣人的动作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间书房,黑衣人在里面快速的翻找着,终于在一个暗格内拿出一张纸看了又看,然后将它放在火上,准备烧掉。

      周慕白见状,立马从屋顶跃下,一掌震开了大门,人飞速的向黑衣人袭去,同时抢夺已经燃起来的纸张。

      黑衣人不料此时还有人过来,吓得浑身一抖,带火的纸脱手往下坠落。周慕白人影已至,右手稳稳的接住,接着迅速向后掠。将火扑灭之后,发现只剩小半张,其余都已成了灰烬。

      黎羽书飞身上前,一掌击在黑衣人的右肩,黑衣人胳膊立马脱臼,他闷哼一声,往后连退五六步,想顺势从后窗翻出。可黎羽书身影飞快,在他将将转身之际,一柄锋利冰冷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颈之间。

      周慕白走过去,扯下他的面罩:“李管家,果然是你。”

      李管家绝望的闭上双眼,周慕白点亮了书房的灯,将李管家结结实实绑在书房的圆柱上。

      黎羽书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问道:“说吧,你过来书房找的这张纸到底是什么?”李管家恍若未闻,牙关紧咬,闭着眼睛不说话。

      看这样子是准备死扛到底了,黎羽书身子往前倾了倾,微咪着双眼继续问道:“你不想回答?那好,我换一种问法,你为什么杀了许庄主。”

      李管家猛然睁开双眼,激动的回道:“我没有杀许庄主,你不要血口喷人!”

      “哦,是吗?”周慕白的声音从身后淡淡的传来:“你说你跟了许庄主有二十年,那应该对铸剑工艺很熟悉了,许庄主这次铸剑所需要的温度要高于往常,因此必然会加入动物的油脂,可你看到许庄主头部着火,第一时间居然是拿水去灭火,而不是堆在旁边的沙子,炉火高温,少量的水,浇上去,不仅灭不了火,反而会让火烧得更旺,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管家嘴角不由的抽了两下,想转过头去看周慕白,但周慕白站在柱子后,无论他怎么扭头都无法看到,这让他内心产生了极度的不安全感。他尽量的冲着周慕白声音传来的方向辩解道:“我那是一时慌了神,才下意识的去拿水灭火,你怎么能凭这个就说我杀害了许庄主。”

      “你进入铸剑山庄不足八年,就当上了大管家,这一做就是十二年,期间你自己练铸宝剑不下二十余炳,平常人见到火,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用水灭火,而作为你们,紧急去灭那么高温的火炉的火,身体的条件反射绝对不是去拿一桶小水去浇。”

      周慕白绕过圆柱,走到李管家面前,扬了扬手中那只剩一角的纸张:“这是一张当票吧。”

      李管家不可思议的盯着周慕白,

      “为防作假,每个当铺都有自己的特殊文字和记号,这张当票虽然被你烧了大半部分,但剩下的几个字,字体非行非草,笔画有增有减,用的又是白色纯棉纸,你这个应该是阖家铺的当票吧?”见李管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周慕白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当铺有存根,明日一问,便会一清二楚,你私拿物品典当,被庄主所抓,之后巧言令色让许庄主心软,饶你一次,结果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而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庄主,是也不是?!”

      李管家冷汗淋漓,看着他极具穿透力的审视的目光,李掌柜心里防线全面崩塌,竭力的辩解道:“不是我,我没有杀庄主,是,我是偷拿了庄里的东西去典,但你都听到了,庄主在我去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就算我把火及时扑灭了,他也是救不回来的。我绝对没有杀庄主。”

      黎羽书感到一阵心寒:“许庄主待你不薄,你就为了区区一张当票存了杀人之心,不管许庄主是不是早已气绝,你那一刻的犹豫和你拿着小桶水去灭火的行为,就已经证明了你存了杀人之心!”

      李管家重重的垂下了头,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岁:“是,是我,是我为了一时的贪念,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确实该死............”

      “这张当票怎么回事?”黎羽书追问道。

      李管家面如死灰,“我在赌坊输了银子,那庄家说可以借我钱翻本,我本来只是想借十两银子的,可不知为什么,最后走出赌坊的时候,说我生生欠了他们一千两,我从哪里去找这一千两。翻来找去,想到了庄主有那柄短剑,最是值钱,庄主把它当宝贝一样藏着,从不轻易拿出来示人,我本想着拿去当了,换些银子,以后再想办法赎回来,可事与愿违,最后还是被庄主发现了。我千求万求,求得庄主的谅解,但没想到过了几天庄主就出事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当时只想着如果庄主就这么死了,那一千两银子我也不用还了,我赌钱偷剑的事情,也不会败露……我是猪油蒙了心,做出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所以你今晚想过来把当票偷走,就彻底把这件事淹没了?”黎羽书气极。

      “是,我从没想过庄主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人来人往的书房,所以我之前都只是在庄主的卧室、库房找……原想着趁庄主出殡那天,再来书房找找的,结果你们今天怀疑起庄主的死,我怕夜长梦多,只好提前行动。”

      他抬头望向屋顶,凄凉的笑道:“二十年前,如果不是许庄主,我早就死了......周慕白,三年不见,你长得愈发亮眼了,如果许庄主见到你这般,应该很欣慰吧。“

      黎玉书瞳孔微缩,问道:“你说他是谁?”

      李管家将目光投向周慕白:“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真以为戴个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了吧?“

      黎羽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真的这么容易认出来嘛?看来卢允安那个虽然让人窒息感严重,但还是全部遮住了保险啊。

      李管家喃喃道:”我这二十年的光阴是许庄主给的,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对不住他,周公子你要好好的待盈盈,许庄主之所以拒绝了肖庆,是因为想着你......哪怕你周家堡出事他,他也未曾动摇过。”

      他眼中蓄泪,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忽然他张嘴狠狠向自己的舌根咬去,周慕白连忙伸手去拧他的下巴,终究是慢了一步,舌头已被咬断一半,血水不断冒出。

      周慕白连忙撕下衣摆一角塞入李管家嘴里进行按压式止血,同时低喊到:“羽书赶紧去叫大夫。”随即又补充道:“要悄悄的。”

      黎羽书点头道:“咬舌并不能自尽,不过你要注意防止他口中的血水别返呛到气管和肺部。”

      黎羽书虽然嘴上说着不会死,但脚下却没有停顿的,飞快往外跑去,李管家还在挣扎,周慕白点了他周身几个穴道,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李管家,“你以为自己死了就解脱了?你这样死后入了黄泉路,遇到许庄主,该如何向他解释?!”

      李管家嘴里被塞着布块,怔怔的望着他,周慕白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不是说在你们发现许庄主之前,他就已经气绝身亡了吗,我怀疑许庄主不是死于胸痹,而是另有原因,如果你配合我们演一出戏,找到真凶,你黄泉路上也好和许庄主有个交代,不然许庄主做鬼也必然心有不甘,时时缠着你!”

      李管家蓦然闭上了双眼,一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流出,很快与嘴角的血水混在一起,滴落在地。他重新抬眼看向周慕白,缓缓的点了点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