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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去留 ...

  •   若要她来体会,“万事可待”兆头妙哉,该是上签才对。只能说玄学问题自有深奥之处,不能领会的兰幼树徒挠头还签于他。

      仙鹤悠然的老观主捋了白花长胡子,神神在在地判了解词:“世人竞驰浮华,万事难待。”

      等待与时间有关,而时间对兰幼树来说是没有意义,因此至于谶语一事,她虽乖巧颔首以拜,心却不怎挂念。

      万事可待,即便她的主线任务没有同步发布,她也并不着急,甚至心还有意调侃开脱:你看,三清老子都给你指示让你等待啦,不如就在安定的青城山住下好啦。

      玄学可以不信,但也别跟它对着干。主打一个听话的兰幼树起身向老道长辞别,盘算着晚上找个高树凑个睡吧,明儿早下山去城里转悠找个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她和道观的缘分也就这了,但一般这样说都是要出意外的。

      正如兰幼树那想一出是一出的缺点,算卦时的“心血来潮”一般,临到门口了,为了避免在树上过夜的她突然起了个冒昧的心思。

      但因太过冒昧了,所以没底。你见兰幼树一只脚先向后点到台阶方便跑路,才壮着胆子提议说:“我来回看观里只有道长一人,耐不住妄自揣测了,或许老道长你收一座下童子未尝不是妙法。”

      翻译大意为:你们观里招人不?我觉得我挺合适的——合适个鬼,上着香念叨唯物主义,三清见了可能都觉得她心不诚。

      太上昭昭,兰幼树只是想找个住的地方,却也明白自己提出的事儿叫痴心妄想。

      她本就不抱太大希望,奈何结果出人意料,仙风道骨老观主拂尘一挥,应承说:“好。”

      老道长答应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兰幼树控制不住地瞎想这道观是不是有什么灵异恐怖事件。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她张着一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还没来得及说两句推脱,老道长先一步给人腾了个地儿住。

      这,望着老观主如此坦然的心,兰幼树打退堂鼓的心止住了几分,寻寻思有屋子睡肯定比山洞和树上香啊。一瞬间像鬼迷心窍的她答应了,直到半夜睡不着从床榻上坐起来,兰幼树咂巴嘴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坑了……

      首先她不信教、其次她不懂教、再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兰幼树以为自己够幸运了,遇上的诸如杜道人或者王大父那是本分的好人,两厢对此之下这个老观主就有点琢磨不透了。以上分析在理,催促着她下定决心明儿一早赶紧跑路。

      山上鸡鸣只一声,兰幼树说要跑路那绝对是走得麻溜,系统商城兑换纸笔,写上一句感谢收留我走啦,啪叽往客房门上一贴,人跑得飞快不带一片云彩。

      辞别老道长那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心里没负担的她哼着轻快的歌往山下走去,路过一地时见得某个樵夫对着枯树鞠躬行礼。

      实在是稀罕,樵夫给树行礼约等于黄鼠狼给鸡拜年。稀罕得兰幼树经过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里想着优雅,实在太优雅了,这古人砍树还得来套程序。

      问题就出在这两眼上,她下了土丘没走两步,樵夫扑通朝她跪下了,哭嚎了句“大母嘞!”

      吓得兰幼树腿一抖差点也给他跪下了,以为自己冒犯了这个土丘下他葬着的祖母。

      她堪堪稳住身形,小心翼翼且快速地踏着脚啪嗒啪嗒试图远离这地。

      哪成想樵夫见她走了,嚎得更惨痛了,追着喊道:“大母啊!你不要走啊!再看看崽我啊!”

      “你别过来啊!”这一出不正常的犹如丧尸追赶,骇得兰幼树大惊失色,撒开腿丫子边逃边回道:“我没你这么大的崽啊!”

      她合理怀疑这个樵夫是得了失心疯——或者是鬼上身了,一口咬定她是他大母追了她半个山头那么远。

      兰幼树体力好,别说半个山头,跑整个山头都不带喘的,只是身后那樵夫就没这耐力了。他跑着跑着脚一打滑,呲溜一下的滚着走了,又好死不死“咚”的一声撞到树上给昏了过去。

      那脑袋撞树的声音听得兰幼树一阵幻疼,整得她想跑不跑地纠结的收回了脚。

      她抬头看见压在枝桠上的积雪,和记起昨儿个射杀的老虎,想着把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留在山上好像不太好……

      所以该咋办?她一个跟樵夫素不相识的无业游民。兰幼树拧巴的抓耳挠腮,随后无奈一锤定音扛起地上躺着的人往回走去了道观。她想着老道长见多识广,万一就晓得咋个办呢?

      只是厚着脸皮回来对她来讲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此一阵心理建设能够让兰幼树心安理得地敲响道观的门。

      老道长开了门,就兰幼树的离开他没有说什么,单单问了那樵夫的情况。

      于是兰幼树也乐得轻松将此事揭篇,就本事起始复述了一遍,至于失心疯、鬼打墙这种没根据的猜测倒不值一提。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老道长还上手去检查了樵夫的状况,看个脸色望个舌苔问个问题切个脉,完了得出个结论说樵夫是菌菌中毒了。

      ……似曾相识的情况。兰幼树被这结论干沉默了,只得痛呼:野生蘑菇吃不得!

      话说回来,有了病症,对症下药即可,老道长嘱咐她守着樵夫,自个儿出去画符配药了。

      画符,配药水,治菌菌毒吗?兰幼树眉头一皱,心生不靠谱感——听说老天师能够以符水治病,五斗米教的人对此深信不疑。但,很明显蘑菇中毒应该不属于玄学问题吧?

      这。兰幼树抠脑袋,衡量了半天决心还是给系统商城兑换个解毒剂吧。药丸刚换上,那边不出意外的听到AI播报余额为零。

      行了,给人喂药的她无奈又心塞的扯个叹息的笑容,想着这回彻底是身无分文了。

      但凡她少管点闲事,攒个一年半载的积分或许能兑换个大家伙,比如说手拿剧本三国志,开局随便挑阵营。

      哪跟现在穷鬼一个,既不懂历史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毫无竞争力的被别人卷——哎,生活不易,猫猫叹气。兰幼树坐在地上枯萎了,她想着反悔去求老道长收留管不管用?

      老道长的符水终究没有让樵夫喝下,樵夫自己很争气的先醒一步,醒来惯例叫了声:“大母耶!”

      最先看到的是屋顶的横梁,等樵夫意识彻底回笼了才发现在观房里,不远处地上还搁了个女郎生无可恋的耷拉着耳朵说:“啊,你醒了?”

      她从地上坐起来说去叫老道长来看看还有啥毛病不。

      没断片但认知障碍的樵夫傻着一张憨厚的脸问她:“我怎么会在这里?”

      被追了大半个山头的兰幼树呵了笑容,还有心情跟人家开玩笑说:“你大母见你鬼打墙了,可得好心的送你来这儿的哦。”

      “真的啊?!”她不过是个调侃话,樵夫却是欢喜不疑有他,庆幸的朝天拜拜地拜拜,连着远在天边的神仙都跪了跪,“我就说我上午不得劲,原来是撞上脏东西了,谢大母、谢谢各路神仙保佑哦。”

      ……人家这么淳朴,惹得有心捉弄的兰幼树不好意思了,那气焰瞬间下来了,倒是没有算自己的功劳,挠了挠脸补充道:“你还得再谢谢老道长,是他收留的你。”

      樵夫“欸”了一句,喜笑颜开的下了床,走路轻快的去找了老道长。

      兰幼树歪着脑袋看樵夫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搞不懂他晓得自己鬼打墙后那高兴作甚。要不是先前被AI 怼过:它的药能起死回生;否则都有怀疑解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能起死回生不代表无副作用。不放心的她一合计,跟了上去。

      只是她去的晚了,老道长和樵夫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相与去了观门口。

      忙着打柴的樵夫看到兰幼树出来,很恭敬感激的行了一礼说:“多谢女郎救命之恩。”又向老道长行礼说:“下月初一定来山上还愿。”

      ……所以我这是错过了全部吗?她一脸问号,既不晓得老道长说了什么,也不晓得樵夫说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目送樵夫去山里打柴。

      等人走远了,老道长一扫拂尘边往回走边向她解释了樵夫的家庭情况。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去留问题,并且将早上她的跑路就此揭过。

      ——樵夫本姓刘。刘备的刘,刘璋的刘,刘协的刘。刘樵夫的人生经历与陈情表的李密有点像,他父亲走得早,母亲改嫁了,是大母把他拉扯大的。

      不同的是他只是芸芸众人的一人,同样家道中落却没有刘备那样的决心闯出一番事业;虽然看似拿着陈情表的剧本,但没有人举他孝廉和征辟。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直到前年他大母走了。

      人是在某个不经意间走掉的。那天刘樵夫惯例打了柴回来,他津津有味的向大母说着今天发生的芝麻事。

      刘大母不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随着她的孙子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的打转,最后听着她的孙子说去生柴烧个热水,在她孙子转身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闭上眼皮。

      或许刘大母是走得安详的,刘樵夫也早有准备,但他对“没能看着祖母合眼”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应该再让祖母好好看看他的。

      了解到这个悲情前言后,兰幼树悔得肠子都青了,懊恼自个儿的玩笑。

      老道长没有回头照顾她的情绪,他的脸上是岁月清洗过的平静,单说刘樵夫是个孝子,又像是安慰地说道:“今儿能再见到他大母,于他来说也是了却一桩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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