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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菌菇汤 ...

  •   王大父所在的村子名叫赵家村,这地受宗法制的影响,横七竖八的建了房子将家族祠堂当端庄女郎包裹起来。

      正值万物萧条的冬季,天气冻的是家禽也不愿意出门,它们缩在角落里取暖,无暇顾忌冷风与寒气的由来,村子里安静极了,连炊烟都不曾升起几缕。

      板鞋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走在外边的兰幼树透过破烂的窗户,一下子就好视力的看到了那户人家蜷在一张比纸薄的被子上瑟瑟发抖。她眨了眨眼睛,移开了目光,心里升出无能为力的悲悯。

      几十米开外有撒着脚丫子奔跑而来狗子们,它们有着相似的花色,领头的大黄是个乖崽不叫人,看到王大父来了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率一干小弟老远老远飞过来蹭蹭,肉垫贴在雪地里踏出几条凌乱的梅花道。

      老汉也乐呵呵,挨个挨个摸狗头,有的狗子兴奋过头要跳起来贴贴、他就伸手把它打下去。

      场景很温馨,但被狗子围住的只有王大父。兰幼树仰高了头颅故作高贵,垂下来的眼神却馋得要死:嘿嘿,修勾,正宗的大黄修勾。

      偏偏王大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赶着一群狗子边走边笑哈哈地跟兰幼树道歉:“我家大黄黏人,没吓着女郎吧?”

      若是兰幼树顺着台阶下,或许能摸几□□毛,但她偏要故作矜持地回道:“它长得不吓人。”

      “那是。”王大父带着自家狗狗往家走,又给兰幼树戴了个高帽子:“女郎那胆量可是扁担花看见都得躺板板,这家养畜牲根本入不了女郎的眼。”

      不不不,爱狗人士兰幼树心里想着要是以后有机会和狗子混熟了,肯定给它们薅秃咯。

      兴致高的王大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在离家门院子还有些距离就吆喝着家里人出来接待贵客。

      没到开春的季节,大伙儿更愿意宅在屋里头,王家大郎听到了自家老父亲的声音后才从门那边走出来:“老汉儿哦,你恁早出去作甚嘞?我们都找不见你人。”

      王大郎是个坡脚,一瘸一拐地给将院门打开了,跟着他脚步一起看过来的还有躲在门后面的妇女,她怀里抱着半大小孩怯怯生生地观望着外面人——然后一不小心和兰幼树来了个视线对接,后者给了她个阳光开朗的笑容,让她往里面躲了躲。

      ……不明所以的兰幼树抠脑袋,以为自己冒犯人家了。

      王大父和大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举动,他向自家崽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今早的经历:山上菌菌儿有多鲜呐、那扁担花多凶残狡猾、兰女郎的身手又咋个子好之类的话。

      他们聊了两嘴子,听得王大郎又是惊险又是感激,完了他大声叫着吩咐说:“家里婆娘,快来见过咱的大恩人,弄两个菜来尝尝。”

      听了这话,屋里的王家媳妇才将小孩放一边,走了出来,先向兰幼树行了礼,才接过公公篓子里的菌菌儿要去灶前弄饭。

      “等下,”憨厚老实的王大郎叫住自己婆娘,他搬着梯子要她上屋:“咱们屋顶上不是还藏在半块肉干吗?一起拿下来吃喽。”

      兰幼树看见王家媳妇有些不乐意的努了努嘴,却也什么都没说,把装有蘑菇的篓子往旁边一怼,顺着梯子上房了。她两双手摸摸索索的找了半天,可总算拎着半截子发黑的肉干下来了,这才又拿着篓子去了灶前,有几分赌气的情绪。

      偏偏王大郎不察觉,嘿嘿傻笑地坡着一只脚追了上去,说去帮忙。

      这会儿王大父已经把狗子赶去了洞里,领着兰幼树要进屋,说外面冷屋里暖和。

      屋子里没有生柴,只是够严实,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闷着闷着就热了。

      三房带院没有漏风、家里能生火还有肉干,以上家庭条件让兰幼树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坦然了些:不然这村子的贫穷让她觉得蹭饭都有负罪感。

      密闭的屋子里除了二氧化碳浓度上升,空气中还有一股怎么也处理不干净的异味,这些于兰幼树而言是可以忍受的,她若无其事地坐在磨损得油光发亮而又黑乎乎的榻上,谢过王大父倒的热水。

      王大父连喝了两碗热水,等身体暖和了才说话,他自信且飘飘然地讲:“女郎可等着吃就好了,我家儿媳那手艺在这村里顶好了。”

      兰幼树想起王媳妇那可能有些不乐意的态度,又觉得脸上燥得慌,羞愧自己的蹭饭行为。

      只是人都坐下了,半路跑肯定更不合礼数,于是她企图转移话题:“我刚见令媳妇抱着个小孩,那是你孙子吗?”

      “是嘞是嘞。”王大父点了点头,好似值得他老人家拿出来夸耀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老人家有多健谈,你知道给他个听众就知道了。兰幼树坐下没几盏茶的工夫,他就将家底聊了个遍了:

      外面打仗村子里征了人,那些笑话咱家儿子天生坡脚的、这回可是连儿子都没了——我那儿子有福气的嘞,不用去送死、年前新娶的媳妇还给家里生了个大胖小子,生活可是美哉。

      “美哉美哉。”兰幼树附和的点了头:“天伦之乐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哦。”

      王大父将气氛炒热了,以至于大家坐下用餐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兰幼树喝了一口菌菇汤,菌菌的鲜味和着肉香充斥口腔,她竖起大拇指给王家媳妇点了个赞:“阿姐手艺棒哉。”

      要真论年龄她肯定比王家媳妇大上好几个轮,但一句阿姐和夸奖是用来套近乎的。

      此招效果不错,王媳妇脸上有了笑容,眼角溢出来的都是高兴,只是还要抿着嘴谦虚两句:“粗茶淡饭而已,是家公摘的菌菌儿鲜。”

      这菌确实鲜,一碗下肚的兰幼树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她觉得自己能再来吃点的同时、心下无意识的拉踩了修道者的药汤难喝:什么辟谷,简直就是吃草药根子。

      ——只是咋感觉脑袋昏昏呢?

      自感状态不佳的兰幼树把脑袋转了个圈,试图找出不对劲儿的源头:难道是屋子里太闷了?二氧化碳中毒了?

      同在处一环境的王大郎不知何时趴在桌子睡着了,王家媳妇也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说要给娃喂奶,唯有人间清醒的王大父还在吧啦吧啦的讲着话。

      兰幼树忍着头晕目眩去看王大父的头顶上方,歪着的脑袋纳儿了闷:咋感觉那里有字幕出现呢?

      她盯着这些看不清的字幕好长时间,没瞧出个啥来。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再低头一看碗里光溜溜的菌菇人,兰幼树瞬间当头一棒的清醒顿悟了:我这是蘑菇中毒了。

      ……淦!所以说山上菌菌有毒,可得小心谨慎了。她无奈地扶了额,抬手点开系统商城买了解毒药丸,名叫淬骨系统的智能AI向她播报积分余额不足十。

      什么药丸恁贵得一颗顶年终奖?!嘴上骂骂咧咧的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买了药。

      这喂药过程也是闹得鸡飞狗跳,王大父坚持相信他的菌没毒,倔强脾气上来了还要多喝两碗以表清白,逼得兰幼树只能采取强制手段掰牙硬灌。

      一家几口灌药完后瞬间安静倒头就睡,倒是惹得她不自信了,抖着手问系统AI不会出人命了吧?

      AI呵了兰幼树一口,说它的产品有保证的,十殿君前阎王没勾笔都能给你拉回来。

      那行吧,她这才松口气,擦了额头上汗给人整榻上排排码好后放心的走了。

      出门冷风一吹,本来还晕菌子的兰幼树彻底清醒了,她免不了产生了小确幸心理——诶,不愧是言者体质,抗性高就是好。

      作为山寨精灵的言者属性,除去高抗之外还有极目,还有目力极佳,她往树上一站就能看到立在山顶之端的道观。兰幼树估摸着此时天色尚早,可以去道观上个香,当是还了修道者的愿。

      等她一步一步再次爬上了山,太阳已落下,最后一束光亮照在紧闭的朱门之上,金色与红色相交辉映更显得庄重的道观纤尘不染。

      她自觉没什么修行悟性,看到关着的道门心里还咯噔一下打起了跷跷板:该不会道观里的人也九五五吧?——若真如此,那也没办法咯,只能睡树上凑合一晚、明儿个赶个早再来。

      如此打算的兰幼树抱着试探的心敲了门,不等敲响,她只是一抬手的动作,道门便先一步打开了。

      一个留着白花胡子的老道长走了出来,他虽年迈却精神奕奕,搭在手腕的拂尘庄重而仙飘,老道长不卑不亢地行礼问候道:“贵女安。”

      “道长好。”她虔诚地还了礼,“在下兰幼树,多有叨扰。听闻贵观钟灵慧秀,不知道长可否准许在下上一炷香以表敬意?”

      允诺了的老道长侧身让她进了观。

      受唯物主义的影响,兰幼树已经很久不信诸神了,更枉论五斗米教,因此上香过程除了真诚无一可取。只是要起身的时候,眼尖儿地看到了案前的幸运签,于是探着脑袋问了一句:能抽吗?

      她不觉得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譬如在考马列知识时在马列雕像下放上一堆供果。

      得到老道长的颔首默认之后,兰幼树也不忸怩,她将手手搓热,卯足劲儿地试图一发入魂,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怀好奇地看签上辞文:“万事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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