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到碧落》梅生

6、第 6 章

　　“贼子，停下。”这几人口中的师兄率先出手，嘴里大喝一声。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下巴上长着小胡子，一手持着判官笔的中年男人率先攻向少年，出手狠毒，招招冲着要害。

　　顾河皱了皱眉头，对那几个人印象更差。不知前因后果、是非对错，这般对付一个少年人未免太过。

　　少年宛如一条游鱼一般，身体极为灵活的一折一转，半丝停顿也无，竟避了过去。那中年人收势不及，直直的撞向老者。

　　那老者本就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看人攻过来抬手就劈出一掌。这仿佛随手劈来的一掌迅疾如风又重如山岳，竟让中年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喷出一口血来，倒飞出去。

　　姜逾白神色一凛，这老者疯疯癫癫，内力竟如此浑厚。

　　“师兄！”
　　“师兄，你怎么样！”

　　中年男人倒下后，喉咙里“咯咯”两声，呕出口血，随即没了气息。

　　周围和他同行的四个师弟大惊失色，只是脸上的神色绝望惊恐大于失去同门后的悲戚。

　　原来这些武人都是黑虎帮弟子，这中年人是帮中长老殷厉的独子殷虎，其他弟子与其说是殷虎的师弟，不如说是其半个仆人。

　　殷厉极度溺爱儿子，周围又都是巴结谄媚的声音，殷虎被纵的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武学奇才，武功没学多少，酒色倒是行家，也不知是不是年轻时亏了身体，虽然有一妻三妾通房数个，但是至今没有子嗣，殷虎就算再不争气也是殷厉的唯一的儿子。

　　现在人死了，这些同行的弟子简直大难临头，不由方寸大乱。

　　想到若不是遇到顾河几人，殷虎怎会恼羞成怒的攻击那个少年，若是少年不躲，殷虎怎会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他们这些人更是没了生路，一时间眼神怨毒。

　　姜云觅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刚刚还喝酒八卦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就是江湖。

　　前一刻喝酒划拳仗剑天涯，下一刻就有可能横尸街头，暴力残酷但又吸引无数人前赴后继。

　　黑虎帮其中一名瘦长脸的男子暗道，我活不了其他人也别想活，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一条毒计。

　　他突然指着姜云觅开口道：“前辈的东西若是不在那小子身上，就一定在这个丫头身上，他们俩是一伙的。”

　　姜逾白和顾河脸色大变，不待那老者反应抓起姜云觅运起轻功就要离开酒楼。

　　这时几枚铁蒺藜飞射而来封住去路，二人不得不用兵器格挡。这一耽搁，那老者已经飞奔而至，二人不得不放下姜云觅拔剑抽刀还击。

　　黑虎帮弟子将大门守着不许姜云觅逃走，几人盘算着若是罪魁祸首死了，他们回去说不定可以留下一条命。这老者他们打不过，快剑、斩魂刀联手，就算杀不了这老头也能重伤他，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云觅简直惊呆了，被这几个空口白牙污蔑人的江湖人气的咬牙。

　　她对自己的身手有自知之明，尽量缩在角落不出声，以免哥哥和师兄分心。右手同时暗自抚在腰上，只要那几个人不要脸朝自己出手就放暗器。

　　顾河、姜逾白看老者疯疯癫癫，道理是讲不通的，还要防止别人趁乱朝师妹（妹妹）出手，也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了，一起攻向老者。

　　顾河的祖上从过军，传下来的刀法大开大合适用于军中，拜郑回为师后，将师门所授和祖上传下来的刀法相结合，多了些春风化雨的灵巧。

　　姜逾白的剑极轻极快，姜云觅虽然没有习武天赋，但她知道哥哥的武功越高，对他们兄妹越有利，就把前世看武侠小说上总结的关于描写武功的关键语句通过闲聊或讲故事的方式告诉姜逾白，什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心未至，剑已至”等等。

　　姜逾白通过这些只字片语领悟的是快剑，他虽然很是奇怪觅儿怎么会知道这些武学意境上的高深知识，但是并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只要知道妹妹不会害他就够了。

　　顾河和姜逾白这些年来一起习武，配合默契，共同对敌时绝对能一加一大于二，可依旧被老者死死压制住。那老者的一双肉掌宛如神兵利器一般，掌风飒飒，招式诡谲，姜逾白总感觉从哪里见过，偏偏想不起来。

　　越打二人越是心惊，最近没听说江湖上发生什么大事，怎么冒出来这么多老怪物，马岭山一个，这又冒出来一个。
　　本来那灰衣少年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在一边看戏，敏锐的察觉到和老头对战的那两个倒霉蛋要败，当机立断的撒腿就跑，四个黑虎帮弟子的竟没有一个拦得住他。

　　那老者看到少年要跑，疯的越发厉害，不要命般只攻不守。

　　姜逾白、顾河本就如强弩之末，避无可避，只凭着战斗经验躲开身体要害部位，一人挨了一掌，闷哼着倒在地上。

　　“哥，三师兄”姜云觅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很怕他们像那个中年人一般，还没等挨到二人身边，就被那那疯老头拎起来带走了。

　　顾河迅速捂着肩膀站起身来查看师弟的伤势，姜逾白被一掌拍在后背，震伤了内腑已陷入昏迷，但性命无忧。

　　师妹被疯老头掳走已经跑远，绝无追上的可能，师弟受伤昏迷，那几个栽赃陷害他们的江湖人宛如鬣狗一般在旁边虎视眈眈，只要露出一点点虚弱，他们就能一拥而上把自己和师弟都杀了。

　　顾河简直恨得咬牙，自他成名以来还没吃过这样大的亏，拖着刀慢慢朝那四个人走去，铺天盖地的杀意笼罩在他们身上。

　　姜云觅被疯老头拎着以极快的速度追赶前方的少年，周围景色快速后退，耳边风声列列，不知不觉环境从繁华的城镇变成了荒僻的树林。

　　她一边担心兄长和师兄的伤势，一边为自己的处境提心吊胆。这老头是个精神病，万一拎累了发脾气把她往地上一砸，她就完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云觅估算他们至少跑了两个时辰。等到太阳完全隐没在地平线，在白天看着平常的树木山石黑暗里愈发狰狞恐怖。

　　在前方奔跑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极为诧异的问道：“老头儿，你干嘛跟着我？”

　　疯老头脑子一蒙，喃喃自语：“为什么追你，对啊，为什么呢？”

　　头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刚想双手抱头缓解，猛然发现手里还拎着东西，姜*东西*云觅心惊胆战的看着疯老头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小花狗，是小花狗”盯着姜云觅，猛地想起来酒楼发生的事：“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姜*小花狗*云觅脸都绿了，她哪里像狗了，但她不敢说。

　　“噗嗤”似乎是被姜云觅的表情愉悦到，少年忍不住笑出声。

　　她更气了，想骂人但不敢，这两个人她一个都打不过。疯老头就不用说了，哥哥和三师兄联手都抗不过，这个少年的能溜疯老头这么久，也不是省油的灯。

　　眼看老头红着眼睛就要动手，那少年懒洋洋道：“东西不在我这里。”

　　看少年和疯老头同时盯着自己，姜云觅心脏疯狂跳动。

　　小花狗，她上哪里找小花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逮着她坑，要说不知道会不会被拍死啊！

　　这少年很恶劣的欣赏够了姜云觅恐惧的表情，才慢悠悠的接上：“东西也不在她身上，我知道在哪里，跟我走吧。”

　　还没等姜云觅松一口气，那疯老头突然间发怒了：“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欺负我！”边咋呼边将拎在手里的姜云觅狠狠的砸向少年。

　　那少年刚刚还悠哉悠哉的表情顿时大变，疯老头这动作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而且这一掷他根本躲不开。

　　尖利的风声在耳边炸响，姜云觅如流星般撞向少年。

　　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疼。头疼的尤其厉害，手一摸，后脑勺上一个大包。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姜云觅不知道是环境的问题还是自己眼睛瞎了，慌乱的摸索起来。

　　“嘿，色丫头，你摸哪儿呢？”被摸到大腿，少年抽着眼角，忍无可忍的开口道。

　　刚刚摸到布料，好像还带着一点点温度，脑袋抽疼反应迟钝，等待大脑分析反馈的姜云觅猛地听到说话声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哆嗦了一下，迅速收回手，顿时想起来昏迷之前现场是有三个人。意识到那疯老头可能还在，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老头呢？这是哪里？”姜云觅小心翼翼的问道。

　　“跑了，洞里。”少年言无精打采回道。

　　姜云觅一噎，忿忿的摸索着站起来，敲敲打打的准备自己想办法出去。

　　“我劝你最好停手，这地宫里全是机关，敲错一个咱们全都得去见阎王。”少年冷冷的声音响起。

　　“地宫？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地宫？你故意把人引到这里的！”

　　“……”

　　对方拒绝回答，套话失败。

　　姜云觅重新坐下双手抱膝闭着眼睛细细思索，这场无妄之灾来的莫名其妙，也没有熟悉的人并肩作战，她得靠自己出去。

　　这个人姓名、来历不知，只能分析出他将疯老头引到这里是为了地宫，这里一定有什么是他想要的，但是没法一个人拿到，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前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

　　姜云觅呼出一口气，暗自给自己鼓劲，她一定能够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