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到碧落》梅生

5、第 5 章

　　高淳老街紧靠关溪河，码头上东西客商云集，停靠的船只长达数里。便利的交通运输造就了商业的高度发达，商铺鳞次栉比，货物之齐全，品种之繁多，尽显这个时代顶级城市的风采。

　　姜云觅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觉眼花缭乱。

　　顾河问兄妹俩喜欢什么或有什么要买的，姜逾白无有不可表示随妹妹的意，姜云觅的意愿当然是——都要看。

　　点心、杂货、布匹、首饰、宠物甚至当铺姜云觅都要进去看看，一间间的铺子逛，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游览。

　　金陵，大夏国最繁荣的城市之一，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北上广’，毫不吝啬的将一线城市的风貌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姜云觅沉浸其中，古今景象在脑海中交织再分开，竟有种行走在时间长河的感觉。

　　可苦了斩魂刀顾河和快剑姜逾白，两大高手这辈子都没这么干过，姜逾白看着妹妹这般没见识的样子暗道还是出门少了，已经开始琢磨下次带着去哪里了。

　　半条街逛下来虽然店铺去的多，但是买的东西不多，都是些点心、糖和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问过后师兄和哥哥都不喜欢吃糖，姜云觅就开开心心的把饴糖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打算慢慢吃。

　　顾河外表看着豪爽实则心细如发，很快就摸清楚姜云觅的喜好了。

　　胭脂首饰、布匹成衣、古玩摆件等这些奢侈品店，师妹只是看个热闹，最多去两间铺子，再有相同类型的就不进去了，所以是不感兴趣大过于拮据。

　　点心小吃、宠物铺子，街边卖泥人、木雕、糖画等小摊是逢店必入，哪怕算命摊子都能在旁边听摊主胡说八道好一阵子，说白了就是爱吃爱玩儿。

　　还是个孩子！顾河心里叹道。

　　看着姜云觅大有就这样逛一天的架势，姜逾白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自己的妹妹就当陪她玩儿了，可不能带着三师兄这般溜街，太失礼了。

　　“三师兄若是有事，就先行一步，左右师弟来过金陵几次认得路。”姜逾白委婉的说到。

　　顾河看着蹲在一家猫肆笼子边上，看狸奴看的目不转睛的姜云觅憋笑到：“你我师兄弟，师弟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不必客气。”

　　开玩笑，回姑姑家干嘛，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借口跑出来的，谁都不能再让他回去。不过他这个师弟自小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难得看到他打不得又舍不得骂的无奈样子，就冲这个也不回去。

　　等到中午三人坐在酒楼点菜，姜逾白心累的喝了一口茶，他宁愿练一天的剑也不要陪觅儿逛街了，这辈子进的铺子都没有今天多。

　　姜云觅眉开眼笑的把玩着手里的木雕，半个手掌大小的桃木小狗憨态可掬，眼神灵动，半吐着舌头仿佛活过来一般，越看越喜欢。

　　这般手艺的木雕若是放在现代景区售卖，怎么着也得几十甚至上百元，在这里只是学徒练手的作品，十文钱一件，买的多还能再便宜，她一口气买了狗、兔、猫、猪四件。

　　“师妹这般喜欢那只狸奴，不如聘回来日日看着。”菜上桌后，顾河夹了一筷子豆芽说到。

　　“还是算了，我怕照顾不好它。”姜云觅十动然拒，说实话那只猫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雪白的毛发，水汪汪的眼睛看的她骨头都酥了，腿都快迈不动了，买房后必须养一只天天撸。

　　姜云觅有一个梦想，在这个时代有座属于自己的房子。也许是华夏人骨子里的渴望，也许是五岁时的心理阴影，她一直努力攒钱朝着目标前进。

　　在她眼里春堂居相当于员工宿舍，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江湖上的事什么都有可能，比如哥哥和如意门闹翻了；郑门主或下一任门主嫌师父老了，让师父离开如意门；有重大变故，如意门分崩离析。

　　姜云觅以最悲观的情形设想，就打算买座房子留条后路，防止事到临头流落街头。房子不用很大，有一个院子三个房间外加厨房就好，偏僻点也无妨，到时候她喜欢养什么就养什么，可爱的毛茸茸谁不喜欢呢。

　　这些打算她一直憋在心里，谁都没说。在这个“义”字当头的时代，这种留退路的行为简直离经叛道，说了只会让师父和哥哥为难。

　　“师兄，听说明天峨眉派、武当派、青城派这些一流门派也派人参加方老爷子寿宴，好大的气派。”一个有些谄媚的声音响起。

　　“江湖上能平平安安活到金盆洗手、还那么大场面的能有几个，这方老头倒是好福气。”嘴上说着福气，可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邻桌有几个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吃饭，谈话声陆陆续续传到耳朵里，听起来似乎也是明天祝寿的，姜云觅没在意。
　　这里是金远镖局的势力范围，大概怕乱说话惹麻烦，隔壁桌立即转移话题。

　　“说起峨嵋派的师妹，好像如意门也来了吧，陆师兄说曾在苏杭看见快剑姜逾白和峨眉派大弟子周凤英同游西湖，那叫一个郎情妾意。”

　　姜逾白：“……”
　　姜云觅！！！

　　“这周凤英可是周掌门按照未来掌门培养的，要是传到人家师父耳朵里，不知道峨眉掌门的剑和快剑哪个更利。”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很是欠揍。

　　顾河和姜逾白武功不知高出姜云觅多少，姜云觅能听到，他们两人自然听的更清楚。

　　“觅儿，专心吃饭。”越说越不像话，看着妹妹饭都忘了吃，耳朵都快竖到旁边桌子上了，姜逾白忍无可忍的低声警告道。

　　“哦。”专注听八卦的姜云觅敷衍应了一声继续听。

　　“这峨嵋派上上下下都是女子，虽然不禁婚嫁，但是历任掌门为了处事公正可是不能成亲的。这周凤英虽然容貌武功都是顶尖，就这一条，姜逾白可有的磨了。”

　　顾河看着听入迷的师妹和面无表情的师弟，拿酒杯举到嘴角掩唇偷笑，这“游西湖”的前因后果他恰好知道，只是没想到传到这里竟变了味，不过看师弟吃瘪还是很开心的。

　　面对不听话的妹妹和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师兄，姜逾白揉揉太阳穴，感觉今天不宜出门。

　　“不知道咱们师兄弟这次能不能在寿宴上多认识几个漂亮师妹，师兄家里娇妻美妾，真真羡煞旁人。”

　　“哼，女人嘛，送几个首饰说几句甜言蜜语还不是手到擒来，若诸位师弟有看上眼的，师兄必会倾囊相授。”

　　“那就多谢师兄了。”

　　“好说，好说。”

　　“说到女人，猜我昨天看见谁了，斩魂刀顾河。”

　　“师弟还认识斩魂刀。”八卦姜逾白的男子诧异道。

　　“前几年武林大会见过一面，不过那种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咱认识他，人家不一定认识咱。你猜我看见他在干嘛？”对方卖了个关子。

　　顾河喝酒的动作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相看！虽然没明确说明，但以我的经验绝对在相看，看来这武功财力都不差的，该打光棍还是打光棍，哪比得过师兄妻妾俱全。”这语气还带着一点点谄媚。

　　斩魂刀顾河出身商户，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

　　“师弟在哪儿看见的？”

　　“栖霞寺，还不止相看了一个，至少三个，还个个都是美人儿！”拿手比划了一下，语气难掩羡慕嫉妒。

　　顾河：“……”

　　姜云觅憋着笑，有些不敢抬头看三师兄的表情，幸亏有屏风当着，不然怕是得打起来。

　　“师兄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喝酒吃菜。”姜逾白笑道。

　　姜云觅！！！
　　她哥简直是真勇士。

　　为了防止和邻桌几个嘴贱的江湖人打起来或者自己人之间打起来，她已经在认真思考撤离的借口了。

　　一阵骚乱从酒楼二层传来，呼和声、杯盘碗碟碎裂声还夹杂着哀嚎声，姜云觅不禁抬头看去。

　　一个穿灰色麻衣年龄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上面乱窜，后面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在后面紧追不舍，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姜逾白和顾河将手放在各自的兵器上暗自戒备，以防殃及池鱼。

　　表面上看这个少年边跑嘴里边几里哇啦的怪叫，还有几次差点被捉住，但是稍微有点眼力的都能瞧出，这少年在溜身后的老者。

　　这老者穿的花里胡哨，头发胡子花白，俱都乱糟糟的，眼睛通红，苦大仇深的紧追在少年身后，看起来似乎精神上有些不妥，对挡在面前的人毫不留情，但脚下步伐极为高明，姜逾白一时看不出是哪个门派，却又有点眼熟。

　　姜云觅一边看热闹一边为这家酒楼的掌柜点蜡，看这两人的穿着不像有钱的样子，这打碎的碗碟、砸坏的桌椅还有惊吓受伤的客人，只赔偿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转眼间那少年跳到了一楼大堂，原来抬头看热闹的普通客人一看战火马上就要蔓延到自己身上，忙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胖胖的掌柜满头大汗，跑堂小哥大都哎呦哎呦地跌坐在汤汤水水的地面上自顾不暇，就算没结账他们也拦不住，估计跑了的不会回来补上饭钱。

　　“扑通”他们旁边的这架屏风不知被谁撞到了。

　　姜逾白站起身护着姜云觅退到了角落里，幸好他们选的这张桌子在大堂西南角，背靠墙面,进可攻退可守。

　　屏风一倒，邻桌几个江湖人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先是被姜云觅的容貌惊艳的晃了神，后看到姜逾白和顾河就是一怔。

　　想到刚刚他们师兄弟还在不知死活的说人家小话，转眼间就被正主瞧了个正着，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

　　姜逾白和顾河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既没有喝骂出声也没有拔刀相向，这种无视的态度使得他们脸涨得通红。
　　这种社死现场，姜云觅都替他们感到尴尬。

　　眨眼间那少年上蹿下跳的领着老者向他们这个方向奔来，那老者嘴里还嘟嘟囔囔着：“还给我，还给我……”

　　那邻桌几个武人心知打不过顾河他们，偏又自认为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又是羞愧又是恼怒。看那一老一少张牙舞爪的样子便忍不住动起手来，心道我打不过斩魂刀快剑这些高手，还收拾不了老人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