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选择》贪嗔痴疑慢

33、温岩

　　小镇湖畔那间歇业了几个月的酒吧重装开业了。招牌上的店名叫“逝去的诺言”。
　　每当夜幕降临时，“诺言”酒吧门口摆出了电子荧光板，写画上了当日的特色酒水活动，开始当日的营业。店里不久就会慢慢热闹起来，带着民族风情的手鼓演奏流淌着原始纯朴的旋律，暗沉却绚丽的灯光映衬着形形色色的面孔。调酒师卖力地展示着潇洒帅气的花试调酒，引得吧台的客人笑逐颜开，不苟言笑的店长温岩和几个青年服务生穿梭在人群之中，应承着客人们的各种需求。
　　当凌晨人群慢慢散尽，送走了店员们的温岩，给自己倒杯酒，坐在吧□□饮。之后借着醉意才得以睡去。
　　他喜欢睡觉的时间。
　　当初仓促的离别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清醒时候的回忆让他发疯地思念，越发地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地难熬。可是，在梦中他可以与沈君自由自在地做任何的事情，日子就不会觉那么漫长。
　　厚重的窗帘阻挡着清晨的阳光，温岩便可以一直睡到下午，省去了早餐和中餐的麻烦，草草地吃点晚餐便准备开店营业。
　　一天便这样打发过去。
　　每天机械地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除了在酒吧忙碌就是睡觉。
　　尽管温岩日复一日过着颓废的生活，可他出众的外貌依然让他不能过上清静的日子。车祸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是苍白的没有血色，深沉的眼眸满含着悲伤，修长挺拨的身姿和周身弥散着的忧郁清冷的气质不知道动摇了多少人的心，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身边。尽管如此，仍然不断有追求者找到酒吧来借喝酒找机会搭讪，为了劝退那些追求者，温岩蓄起了头发和胡须，将脸遮挡起来。
　　那一晚，他像往常一样在酒吧忙碌着，一个坐在角落的客人点了杯“蓝焰”。调酒师调好后，温岩便给那位客人送去。放好酒后正要转身离开，那位客人叫住了他：“陪我坐一会儿吧？”
　　客人的口音太熟悉了，是温岩想听到却又害怕听到的口音，是那座让他魂牵梦绕的城市的口音。温岩的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回避这个人。
　　“抱歉！客人，现在店里工作太多，没有时间。”温岩冷冷地答道。
　　“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那位客人举起酒杯，直勾勾地看着温岩，轻轻呡了一口说道。
　　温岩轻轻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从此之后，这位客人每天都会过来，坐同样的位置，点同样的“蓝焰”，点单唯一的备注就是要店长亲自上酒。温岩将酒送来之后，那位客人除了道谢也不再说其他的话，只是慢慢地喝酒，静静地看着温岩忙碌。等到夜深没那么忙之后，他会走到吧台找温岩搭讪，温岩也只是机械性地礼貌回应，对这人丝毫没有兴趣。
　　这人也很是执着，连续一个多月天天如此。调酒师对温岩说：“这人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呆这么多天也不像是旅游的，不知道什么来路，你小心点！”
　　“嗯，谢谢！我会注意的。”温岩答道。
　　这天，酒吧营业到凌晨还没见到那位客人，温岩想着那人是不是已经离开小镇了，心里刚刚要松口气，便看到那位客人从门口走进来了。依然是坐在同样的角落，点了“蓝焰”并备注要求店长上酒。
　　刚刚坐下没有多久，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经过的时候，一下子倒在了那位客人的身上，那位客人一把将醉汉推开，没想到醉汉撞到了旁边的桌角，便一把揪住那位客人伸手就要打人。就在拳头落下的瞬间，温岩赶过来一把拿住了落下的拳头。
　　温岩拉开醉汉揪着客人的手，说道：“先生，有话好好说。您看您是不是先回去，您今天的消费算我的，好吧？”
　　醉汉见没有打着，便叫道：“你个死娘炮，敢推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野狗在这里乱叫！”那客人说完刚要还手便见温岩提溜着醉汉扔出了酒吧，说道：“快滚！再闹事我就不客气了！”
　　哪知道那醉汉不依不饶地还想闯进酒吧继续闹事，温岩回头对旁边的服务生说：“打电话报警！”
　　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温岩和那位客人走出警局的时候，说道：“现在已经打不到车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谢谢！”那人依然是用很火热的目光看着温岩说道。
　　温岩避开他的目光说道：“今天让你在我店里遇到麻烦，应该是我说抱歉！”
　　“你既然觉得抱歉，那你要怎么补偿？”那人得寸进尺。
　　“补偿？为您升级黑金卡吧，以后消费打九折。”温岩说道。
　　“不，不，我不要这个。”
　　“不要？那你想要什么？”此话一出口，温岩有些后悔，此人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也摸不着对方的来路就这样贸然给对方提任何要求的机会，感觉自己说话有点太轻率了。
　　“你好！我叫尹云，我想要和你正式认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伸出了手。
　　那人果然说了温岩最不愿意答应的要求。不过事已至此，温岩找不到理由推脱了，只好也伸出手短暂地握了一下：“我叫温岩。”
　　“走吧，我住在南华酒店1001房间。”那人一副得偿所愿的表情，依然用火热的目光看着温岩说道，并且还刻意地强调了房间号。
　　“好的，客人，请上车。”
　　“叫尹云！”那人纠正道，一边上了车。
　　温岩也没有答话，默默地开着车。
　　“以后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那人问道。
　　“您随意。”
　　“温岩，刚才在酒吧，谢谢你了！这是真心话，不开玩笑！”那人看着温岩认真地说道。
　　“没事，不用谢，我也谢谢您的谅解！”温岩客气地答道。
　　凌晨的街道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南华酒店。下车前，那人凑进温岩身边，暧昧地问道：“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谢谢！不用了。”温岩向后动了动身体，将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那我们可以交换电话号码吗？”那人继续问道。
　　“抱歉......”还没等温岩说完，那人自觉地说道：“好吧，晚安！”
　　说完便下车走进了酒店。
　　此后，尹云再到酒吧便不再坐在角落，而是坐在吧台，趁着温岩的空隙时间，和他聊天。
　　经过了前面的试探，他明白温岩既对419没什么兴趣，也对稳定的关系非常抗拒，不好追，逼急了反而容易被拒之千里。越是这样，温岩的神秘感越是吸引他。他索性改变行程，在小镇暂住下来，不追到温岩他是不会甘心地。
　　尹云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默默陪在温岩身边，除了深情的大眼睛里无法掩饰的爱意之外，再也没有在言语和行为上做出半点逾越之事。尹云对温岩的尊重和克制，让温岩也慢慢放下了对尹云的防备。他很感激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有一个人这样陪伴在身边，才没有那么孤独。
　　然而，也就仅限于此了。
　　温岩的外壳实在是太坚硬了，尹云停留在小镇半年，却徒劳无功。虽然他们已经成了朋友，温岩对他的态度也开始缓和，会愿意和他小聊一会儿，闲暇的时候也会陪他喝一杯酒，但这并不是尹云想要的，他并不想和温岩成为朋友！
　　随着时间的推移，尹云对温岩的感情却越陷越深，不能自拨！
　　尹云自小也是在万千宠爱之中长大的，生平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卑微的事情。单纯的性格让他的痛苦明显地写在脸上，温岩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终于有一天，温岩主动请尹云喝酒，约在了酒吧打烊后。听着电话里温岩疲惫的声音，尹云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凌晨两点，小镇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尹云走进“诺言”酒吧，看到温岩已经在吧台等他了。见到尹云进来，温岩亲自调了一杯“时光”放在尹云面前。
　　尹云说：“给我换‘蓝焰’吧！”
　　“你没必要每天都喝蓝焰的，也应该品尝一下其他的酒。”温岩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尹云，说道。
　　“我只爱蓝焰！爱他冰雪一样的温度，火焰一样的光芒。”尹云美丽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悲伤地看着温岩，轻轻眨动的时候，泪水便如珍珠般滚落。
　　温岩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眸，避开了尹云的眼睛，也不再言语。
　　许久，温岩重新抬起眼眸，说道：“对不起，尹云，我......”
　　尹云打断了温岩的话：“我知道！明天我会离开，再见了，温岩！”
　　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温岩，转身走出了酒吧。
　　看着尹云远去的背影，温岩觉得心里了歉意减少了一点点。是的，有时候，你什么都没做，也一样会伤害一些人，这时候，除了歉意，你什么也做不了！
　　尹云再也没有出现在“诺言”酒吧，温岩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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