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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八岐大蛇打了个喷嚏,默默抽回手拢紧被子。

      须佐之男半点讲故事的天赋都没有,这个牺牲一人拯救苍生的结局着实惊吓到了八岐大蛇,他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又冒出不少冷汗。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曾经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

      他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却见须佐之男僵硬地站起身走出门,一阵呕吐声传来,随后是哗啦啦的冲水声。等须佐之男再回到房间坐下后就一直用奇怪地眼神看他。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吐了。

      八岐并不知道须佐之男心中的纠结,见人回来了就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可是这和我被关在这里有什么联系。”

      须佐双手相差搭在翘起膝盖上,拇指并到一起焦虑地来回打转,他在深思:八岐大蛇为什么听完往事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犯恶心,那种胃部抽搐心猛然下坠的感觉还在萦绕在胸口没有散去。

      八岐见他没反应,继续往后说:“难不成,大人你是想让我当那位故人的替身?”

      须佐惊愕地抬起头,随后有种行至窄缝豁然开朗的感觉,竟是在介意这个。

      “是又怎样。”他故意顺着八岐大蛇的话,想要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哪知他只是哦一声,又躺下了去。

      怎么是这个反应?八岐大蛇的情绪比春时的云雨还要飘忽不定,简直让人捉摸不透。在须佐之男以为感动的时候对方犯恶心,以为会愤怒的时候他又平静地接受了。

      “大人以为我会生气吗?”要看透须佐之男的想法非常简单,因为他的疑惑统统都写在脸上了。

      “事实上并不,因为这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受困于你。很好想吧,要逃脱此处只要下定即便会死亡的觉悟,离开是很轻易的。但是显然大人目前并还需要我。”

      “有需求才有来往,怎么样山神要来同我交易么。”

      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想要什么。”

      “放我出去。”

      “不行。”

      “让我去一趟镇子。”

      “也不可以。”

      八岐翻了个身背对须佐之男。

      “那不交易了,山神大人再见我困了。”此刻正值晌午,按照往日作息八岐大蛇该午睡了。

      “巫女还在床榻上。”

      “无事,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留在此看护她别什么意外。”

      须佐之男走了,但并未走远,只是到门口坐着,关上房门时故意不收力道甩出巨大的嘭一声。

      下午八岐大蛇再次睁开眼时,阿樱仍未从昏迷中苏醒。

      须佐之男讲的烂俗故事还是激起了他对前尘的一些记忆。被须佐之男掐得差点断了呼吸那次他想起来关于高天原,关于虚无的事,便以为这就是他过往的全部了。

      怎么偏偏忘记了这个呢。

      八岐轻抚阿樱的脸,摸到她满额头的虚汗,呼吸也是浅浅的,出气少进气多。现在只是看着凶险,但再过几日就不一定了。炉子上还热着姜茶,他接了一碗,咬破指尖挤出两滴血进去,又把阿樱抱到怀里用勺子把血姜茶喂进去。

      推开门须佐之男仍坐在那里,他便支使人去镇子买东西。

      “有梅子干吗?没有去买点,要酸的,越酸越好,快。”

      须佐之男跑腿惯了便下意识答应,等手里拎着梅干和两串糖葫芦在回家的路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还在生气才是。

      除却梅干和糖葫芦,他还买了一壶酒,消愁用。

      八岐捏了一颗梅干塞进阿樱嘴里,没过多久她开始咳嗽,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吐出那颗酸溜溜的梅子,眼泪啪塔啪塔掉。

      “大人,您想叫我起来,也别用梅子啊。”她随了八岐是根甜舌头,一点酸都吃不得。

      尽管被酸得浑身颤抖,阿樱还是乖巧的一边抽鼻子一边喝下八岐递过来的血姜茶——趁须佐之男不在的时候。

      八岐收起往日对她温和的笑,一脸严肃道:“阿樱,距离我死去过了多久。”

      一颗惊天大雷扔过来,阿樱惊得被茶呛到,趴倒床上咳嗽差点喘不过气。八岐见她这样子就知道用神力烘衣服那天傻姑娘没听懂他的暗示。

      “主人——”她扑进八岐大蛇怀中,刚止了不久的泪水又汹涌流出,双肩一抖一抖很快哭湿八岐的前襟,一声凄苦哀转的主人道尽多年来的委屈,此刻她更想喊另一个称谓。

      “好姑娘,别哭,一会须佐之男要看出端倪了。先回答我,过去多少年了。”

      “千年,零头阿樱记不清了。”她被困在这里等了太久太久,从前的记忆早已模糊,唯有仇恨一直记在心间。

      八岐大蛇突然有些头疼,须佐之男误会也就罢了,阿樱怎么也?唔,当年他身死后须佐之男还做了些什么让她记这么久的仇。

      虽然本意是让阿樱有机会看看世界,但早知道是这结果,就不做那份孽带人找个地方藏进虚无算了。八岐平生第一次生出悔意,上一辈,上上一辈的恩怨总不好让孩子承担后果。

      掐算时间,大抵还有两个月时光。

      须佐之男踏着月色入户,神识模糊见瞧见八岐大蛇捏着一张纸站在柜旁不动,身后里间的门敞开。他看见那些东西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称得上是秘密的东西。

      突然被圈进一个怀抱中,须佐之男鼻息间全是酒气,他声音沙哑,道:“看见这些你还是不愿留下来吗?”

      八岐大蛇面无表情地掉眼泪,语气冷冷:“看见了更方便留下来扮演那位故人么。”

      烦躁,很烦躁。手里的纸张被捏地叠满褶皱,他简直就像一个根本不起作用的晴天娃娃,面上嘴角扬起,看起来是开心的,屋檐外却无声下起暴雨。八岐大蛇真的很讨厌这种情绪无法自控的感觉,胸口的心脏也背叛他,酸涩刺痛。

      须佐之男说不出他就是那位故人这种话,只能无力辩驳:“没有,不是。”

      而八岐大蛇就是吃准这一点,故意用话语往他心尖去戳,手上却小心放下那张纸,珍而视之地放回原位,它被埋在第一层抽屉的最深处,和一只蛇形耳环锁在一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只是顺着情绪指引,遵从本心。一些他在下意识逃避的东西被人用强硬的手段拉到面前逼迫他去面对,偏偏他无力招架,反抗的招式也不知道该对着谁使出。

      他转过身,正视须佐之男的眼睛,说:“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须佐之男最初只是想堵上那张伤人的嘴,醉酒的脑袋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完全是下意识地,他低头吻上八岐大蛇,对方没有抗拒,便也渐渐沉醉其中。

      他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试探,忽而又咬住八岐的下唇,用牙齿轻磨泄愤,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你怎么可以...谁都又立场质疑唯独你不可以...”

      (拉个灯)

      有什么东西淹没了他,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拉扯,八岐难受地捂住心口,须佐之男缓下力道,把他搂在怀里温存,含住他的耳垂啃咬,又一点点去啄他的脸。

      怎么是这样的温情脉脉,难道他记错两人的关系了,不应该恨他欺骗,怨他利用,怪他逃离么。那些塞满胸腔快要溢出来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我爱你。”他听见须佐之男这样说。

      八岐大蛇与须佐之男厮混,两人都默契地从不说爱,一个觉得心意相通无需言说,一个只是模仿人类装出爱的样子。

      “你爱过我吗?”两军交战前都要敲鼓摇旗,给己方的士兵助威,同时用凶恶的嘶吼声震慑对方。须佐之男趁这个间隙朝他抛出一个问题,烂俗又经典。是的,他觉得这问题烂得和整个高天原一样,人类寿命短暂所以执着于那些看不见的羁绊,但神明亘古永久,与天地共生,爱与不爱什么的很容易就会被淹没漫长的时间中,泛起的浪花也如海中一条游鱼的摆尾,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八岐大蛇并未放在心上,负了便负了,大不了让对方捅一刀,生死泯恩仇。执着于此反倒不利于消磨永无尽头的岁月。

      他感到有些无聊了。

      八岐大蛇挥出剑朝须佐之男刺去,玄铁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铿锵声,也掩盖了他在此刻的回答。他狡猾地选择在这时回答,要留下一个永远不能被得知的答案。但须佐之男还是从一张一合的唇瓣中读了出来:爱。

      他说爱,须佐便信了,但他又消失了,这份爱就真假参半,变成了一句咒语,变成一座牢笼,解谜者苦苦钻研最终叹息一声猜不透,困兽囿于幻影疲劳追逐。

      偏偏立咒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他只是随口一语,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临走前他说——主动被爱囚禁,可笑,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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