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相宜》吃竹笋的熊猫

13、陨落

　　到达前线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云珩。云珩看到我很惊讶，连忙抱住我：“你怎么来了？王母娘娘知道吗？”
　　“知道的。”我抱紧他，“好久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好想你……”
　　云珩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头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松开他，坐了下来，和他讲了素巧的事情。
　　他神色凝重：“那魔族没伤你吧？”
　　我摇摇头：“这才是我奇怪的，那时候也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他却没有杀我。”
　　云珩紧紧拉住我的手：“宜知，那魔族或许已经记住了你，接下来再行事，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点头。
　　他又说道：“女娲后人是魔族的心头大患，如今已经已被铲除，说明魔族接下里一定会更加猖狂。神界已经没有太多能力去抵抗了，长此以往，只会消磨战士情绪，魔界会更加强大。”
　　“那有什么应对之策吗？”我问道。
　　云珩摇头：“只有打。”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不顾云珩反对，也上了战场。但是战况仍旧不停告急。正如云珩所说，没了女娲后人，他们变得更加猖狂，也更加激进。
　　我和云珩一起制定了很多战略，难得有几次胜仗也是靠无数牺牲换取的。
　　这几天，我总感觉云珩虚弱了很多，他的神力像是被剥夺了一些。
　　战场上，尽管那尸横遍野的景象在我脑海中扫荡过一遍又一遍，可是当我真的看到，我还是感到窒息。
　　我在人群中，瞥到了魔界的首领。
　　我和那首领在这片狼藉中对上了视线。他戴着面具，没有抬手杀任何人，却将好多人的性命了结在了这战场上。

　　魔君忽然升起手，一旁的护卫立马对所有魔族喊道：“退！”
　　很快，魔族们便退至魔君身后。我们一刻也不敢松懈，保持着戒备。魔族大护法看着我们，勾了勾唇笑道：“神女，带你看个故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被捆着手带了出来。锋利的长剑架在女人的脖子上，只要轻轻用力，立马就可以血溅当场。
　　我定睛一看，是黎祎然！
　　我捏紧拳头，云珩看了我一眼，拉住了我的手，轻声道：“别冲动。”
　　我朝他点点头。
　　那大护法继续说道：“神女，我们做个交易。你过来，我们就把这个人族皇后还给你们。否则，人族就该换新皇后咯。”
　　我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刚想说话，云珩率先开了口：“我过去，你们放了人族皇后。雪神的命总比一个小小的神女更重要吧。”
　　大护法笑出了声：“我们可不要你这个人，我们要的是你的命。至于神女……我们要的呀，是她这个人。”
　　我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大护法接着说道：“神女要是再不过来，我这把刀，真的不长眼了！”
　　说着，他将长剑往黎祎然脖子上轻轻一碰，一条血红色的线立马变得触目惊心。
　　“我过去！”我立马喊道。
　　云珩紧紧拉着我：“宜知，魔族人言而无信。素巧死后，你就是与女娲后人交集最密切的人，你的身上或许就藏着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女娲的秘密。一旦你过去，他们必定会将你赶尽杀绝。”
　　“云珩，现在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必须保护好黎祎然，不仅仅因为她是素巧的朋友，更是因为她还是人族的皇后。”我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又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人族那个皇帝若是知道自己的皇后、亲人都是死于魔族之手，难保不会被魔族控制心智。一旦魔族掌控人间，这才是真正的炼狱。
　　“人间不能乱，神和人相互依存。这场战争肯定会有牺牲，三界想要太平，神必须冲在最前面。况且，他们的意思是不会要我的命，你放心。”
　　我缓缓挣脱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我转身，走了几步后，又折返回去，一把抱紧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雪神大人，万万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随后，我朝着魔族走去，那黎祎然也被魔族押解着走了过来，等我走近魔君身边后，黎祎然被一把甩了出去。
　　见她已经安然无恙地待在了云珩身边，我一个大跨步从手中变出一把匕首，在魔君身后抵住了他的脖子，对着魔界军队大喊：“撤军！只要神界有一个人受伤，我就杀了你们魔君！”
　　“宜知！”云珩怒吼一声，“你在干什么！”
　　见魔界军队犹豫，开始往后退。我心一狠，立马将匕首往他脖子上用力一捅，又用力拔出。我听到魔君轻蔑地笑了一声，一把抓住我的匕首，将我往前一带，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撤！”魔君喊道，乌泱泱的魔族，全都开始撤退。
　　我被魔君紧紧抓着手腕，连拖带拽的带回了魔界。我回头看了一眼云珩，他紧紧攥着拳，眼底有着复杂的神色。
　　我知道，我干蠢事了。
　　我彻底成为了云珩的累赘。

　　魔君近乎是把我扔进去的魔族寝宫，我重重摔在地上，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往后退：“你想干什么？如果想杀我，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
　　“杀你？”魔君瞬间来到我面前，升起手，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杀了你，如何制衡雪神呢？三界之中，唯有自然之神，需要有弱点。而他的弱点，是你。”
　　我一怔，眼眸微垂，我深吸一口气，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试图扎入自己的脖颈。
　　魔君随便一动手，就用法术把我的手抓住了。我的发簪被他抽走，他缓缓伸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后脖，将我摁进他的怀里：“神女，好久不见。”
　　我瞪大了眼睛。
　　好耳熟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听过？
　　他松开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神女，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女娲石不在女娲后人身上，只可能被你们藏起来了。我知道，王母把寻找女娲后人的任务交给了你。你最好想清楚，早日把女娲石交给我，人类的命可是很脆弱的，我随时都会拿他们的命来考验你的决心。”
　　“我不知道女娲石在哪！”我捏着拳头，一字一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魔君并不听我辩解，而是径直离开了房间。
　　“看好神女，要是她寻了短见，你们一起死。”魔君在外面交代了几句。我的眼泪无声滑落下来，对他的恨意在此刻彻底宣泄出来。
　　就这样熬了一日又一日，他每天都会来看我，而我每天都对他视而不见。时间久了，他也会坐下来，和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神女在人间待了很多年吧，那里没有任何一点值得留恋的事物吗？”他问道，“神女……什么都不记得吗？”
　　我嗤笑一声：“我记得啊，我记得我和云珩在雪地里打闹，我还记得我和他一起逛街，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冷笑：“早点交出女娲石，否则，我杀了他。”
　　我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纠结我在人间的事情，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云珩不能出事。
　　然而有一日，我蜷缩在角落里，做了个混沌的梦。被噩梦惊醒后，我流了一身冷汗，止不住地发抖。我梦见云珩消散在空中，这世间从此再也没有冬天。
　　我打开窗户，外面下起了大雪。
　　魔界整日都是灰蒙蒙的，如今却突然下起了雪。
　　我伸出手接着那雪，心里打了个寒战。
　　云珩……

　　突然，魔君踢开寝宫的门闯了进来，将一条腰带扔在了地上。
　　我瞥见腰带上的梅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连滚带爬地跑了上去，颤颤巍巍地捡起了那条腰带。我仔细地抚摸着那条腰带，贴着额头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这是云珩的腰带，我亲手缝制、亲手送给云珩的腰带。
　　“神女，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我把他给你带来了。”魔君冷冷开口，缓缓蹲下身子，“神女，你那天是不是以为自己和黎祎然交换，就能杀了我，就能挟持我让魔族停止进攻？你想逞英雄，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还真是难改作为一个凡人骨子里的自以为是。你骨子里就是凡人的劣根性，狂妄自大，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杀了我？你又凭什么以为魔族找不到女娲石的下落，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呵，你要记住，是你的狂妄自大害死了雪神。”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不顾一切地朝他冲去，手里凝聚着法力，每一击都冲着死穴去，而他只是微微侧身就能躲过。
　　寝殿里的东西被我弄得乱七八糟，我就像他面前的跳梁小丑。我用力一击，他侧身一躲，仅仅伸出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后脖颈，将快要往前摔倒的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我手里紧紧攥着腰带，他抓着我的后脖颈，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神女，别太过分了。”他将我拉出去，将我一把扔在雪地上。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落下，在雪地里无力地蜷缩着。
　　这是世间的最后一场雪，冰冷的刺骨。云珩的怀抱，我再也感受不到了。我哭得快要窒息，感觉喉头一阵腥甜，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这片洁白的雪，在雪地里显得触目惊心的。我彻底没了力气，意识像在空中飘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