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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都宁姿喜提秋金骄 ...

  •   钟鸣晨曦起,兵马整形仪。
      阳春在平野学了独立骑马。
      远处是跑操的军队。天正泛出青光。
      一位刚到任的高个新兵牵来了新配独属于她的马,递来缰绳。
      翻身上马那一刻,她就明白,以后不会再有父亲与阿禄副官骑马载她、掩护她了。
      高个兵看着她好整以暇,一边扩弓似的拉开后背肌腱,一边十指扣死马缰,脚下踩紧马镫,忽就铆劲一踢,霎那间,她压住身子箭一般御马冲出大半里,给他留个扬灰滚滚的好情景。
      他即惊艳于年轻生命之矫健有力,又惊异于她出头步起得比他幼时第一次骑马还疾十倍,他本是计划慢慢教她的,谁曾想她直接就冲杀出去了。
      也不知道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压根儿没长胆子这玩意儿,对危险之事有知无感,忒心大。
      他立马招了自己的马,上马正要追上去,以防年轻人过于莽撞而失误受伤。
      还没起步,那边哒嘚哒嘚的马蹄声伴着旭日东升洪水般又卷回来了。
      又是黄沙四扬,马蹄声将近时,马勒得迅急,马儿让她扯得转好几圈才缓冲着停下来,哼哧哼哧连喷好几出鼻息,表达完被强行控停的激愤不满,才在她平腰夹稳的老练态势下渐渐平复。
      这是她第一次骑这马,还不熟稔,吃了一点奔马易放,勒马难收的亏。可是她到底是勒住了,收放都算自如。
      高个兵这才有了醒意,在金灿灿的初升日光里细细朝她打看去。
      马上那人脚踩描红黑皮靴,红色百褶裙随身宽阔地铺展在马背上;立马亭亭,身态矫捷桀骜暗藏,一袭新装红衣绣满兽禽昆滕,裁出了修肩束腰的力劲;腰间一把漂亮银柄短匕首安静伏入绣鹰牛皮鞘中;脑后盘起的粗壮乌黑发辫间插入了一把精雕镶玉红木小梳,顶上是南诏女的黑绒面瓦盖三道红,红玛瑙与黄蜜蜡珠串盘绕其上又垂坠其下,随行而动;飞扬流动的长串银耳穗与项上的虎面银胸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在秋末冬初的朝阳下,繁华得晃里晃荡铮铮作响。
      高个兵想,她穿得那样繁复衣装,是不该来骑快马的。
      又发现她骑完一趟回来,原本朝雾里等得太久,有些冻得青紫的手脸,经热身后祛了秋寒,竟蒸得白透鲜艳,唇红齿白间尽是畅快爽利的笑意,藏蜜储酒的汪汪眉眼染上一层少年人手到擒来征服骏马后的疏狂快意,煞是耀眼炫目。
      高个兵就想,扫兴话还是别说了吧。
      阳春待马全冷静下来停住。才笑盈盈正眼看牵马来那个高个兵。
      问:“你叫什么?本地的?任何职?”
      高个兵一默,答:“报!高国星,陇右人。阿禄副官令我来护南诏王女都宁资出行安全。”
      阳春:“行,高国星不顺口,以后我就叫你阿甲。”
      高国星一愣,有些诧异。这个长开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张开的人,上下嘴皮一碰就给他改了个没头名字,喊猫唤狗似的,南诏的贵族怎的比陇左的还要霸道?
      他本想反驳一句,我是有点功夫的佣兵,不是你家白给的奴隶。
      但还没组织好相对礼貌的语言,对面马上那人又发话了:“你回去和阿禄副官说,马我骑好了,要回府去同母亲早饭。巳时中间你在府门等我,随我去金南山挑买个伺候丫头。”
      高国星本能地听完指令,忘了前面的腹诽,道:“得令。”遂驱马执行去了。
      金南山去买丫头,他还是得抓紧小心准备一下兵器人手,和阿禄副官打好出兵报告,以免到时候便宜丫头没买着,漂亮主子倒丢了。
      阳春被啰嗦的孙嬷嬷絮叨了一整顿早饭。
      这老嬷嬷意在当着她母亲面,埋怨花了大半月新做的衣服,精工细作得紧,大早上给她换好,转头她就骑马骑得都是灰回来了。
      阳春早已习惯这个老妇人的饶舌,只左耳进右耳出。
      等吃完早饭已经收拾碗碟了,这老妇还在喋喋不休,母亲终于发声了:“孙嬷嬷,都宁资是你的正主子,她的衣服想怎么穿她说了算,你的舌根她随时都可以拔,你要是伺候不明白,她容你,我不容你。”声音很轻,徐徐推进,泠泠动听。
      孙嬷嬷即刻哑然。
      母亲用丫鬟端来的银杯漱了口,一边用银盆乘的温热泸湖水洗了白净丰绵的双手,一边说:“孙嬷嬷近日刚没了顶梁的男人,心有不顺可以理解,但是你迁愤到都宁资头上嚼嘴子实在蠢货。她只要愿意开口,就能让你去陪你的死鬼,多得是想为你主子效劳的人可以顶你的工。”
      说完,母亲用绸缎布擦擦手,一张灿若芙蕖的脸微微泛笑看向阳春。
      阳春已换下晨里的红妆,着了缠枝暗纹不经意浮动的黑色劲装,束了粗黑油亮的长辫于身后,耳上附着银造素钉,与她雍容华贵的母亲眉目相似却气质全然不同,也正洗完手,用绸帕懒懒擦干着,道:“孙嬷嬷,出去,马灰了,把我的马擦干净,喂些雀麦羊茅,驼些银两水囊和点心水果,下次再吵我,我就不会再让你出现在我面前了。”
      孙嬷嬷悻悻出去了。
      阳春再跨上马,准备出发去与李国星碰头,才想起母亲方才问的,阿依,你的马命名了吗?没名字的畜生容易跑。
      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马毛是被快速擦过梳齐了,阳光灿烂,洒在枣色马毛里,竟透着些金丝交织的光线效果,显出秋枫将金前的赤橘色,阳春灵光乍现,喜气喃喃:“你就叫秋金骄吧!”
      那马儿对阳春乖顺得很,似是听懂了阳春的授名,鼻孔哼唧两簇,左前蹄兴奋抬踢两爪,摇头晃脑起来颠阳春两下,又乖顺于必不将阳春颠下马而沉静乖巧立着了。这态度实在令阳春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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