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烂尾的神》怪化白猫

32、黑暗圣女31

　　简斯利在宴会之后去见了城主桑德斯，对方在会客厅的沙发上颓然的坐着，金发骑士看着这位不再年轻的家主，他的脊背塌下来，头顶也多了些白发。

　　“简斯利，现在塞万提斯家族只能靠你了。”桑德斯疲惫的说，“千万不能让圣剑落入外人的手中。”

　　简斯利看到从小疼爱自己的伯父露出这副样子，满心的质问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兰迪堂兄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他袭击了德莱尼吗？”

　　“不是。”桑德斯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我让人给他检查过了，他误服用了某种致幻的药物，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简斯利想到了路西娅身边那位美貌的炼金术师。

　　“当初那件事是经过家族长老会的裁定，德莱尼没有拿出任何证据。”桑德斯说，“兰迪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应该相信他才对。”

　　“而且，我们没有将德莱尼驱逐出家族，只是没授予他勋章，将这件事冷处理，已经是我作为一个叔叔，最大的仁慈。”

　　城主说的这些和五年前的定论没有任何区别，简斯利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他只好把疑惑藏进心里。

　　德莱尼虽然从小不在本家长大，但是他在民间的声誉极佳，今晚那个游侠扬尼克就是他的好友，这个人同样风评极佳，英勇义气，助人为乐，受到很多人的尊敬。

　　“那……为什么要把圣剑直接拿出来做奖品呢？”而不是尊从以往的拔剑的形式。

　　所以，圣剑的持有者，不再需要骑士王的认可了吗？简斯利问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这个……你以后就懂了。”桑德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疲惫的闭上眼睛，他挥挥手，那边男仆上前引着简斯利离开。

　　从主宅离开的金发骑士并没有选择回教廷，而是在深夜空旷无人的街道缓行，他脑中充斥着今晚宴会上的种种情景。

　　沉默的德莱尼，表情扭曲的兰迪，还有和珀修斯等人站在一起的桑德斯。

　　“呦！”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扬尼克从后面揽住他，“这不是我们的光明骑士吗，这么晚不回去守护你的圣女候选人阁下？”

　　“扬尼克？”简斯利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游侠，他似乎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即使是在人人光鲜亮丽的宴会，也穿着旧旧的风衣，身上挂着各种意义不明的装饰。

　　可是在奢华高贵的宴会厅中，依然有人与他像是旧友一般亲切寒暄，虽然也有人对他报以白眼，但并不影响他享受宴会的美食美酒。

　　说不定这场宴会中最舒服的，就是他了。

　　“我……有些事情，想不通。”简斯利说。

　　“嗨嗨，我懂了。”扬尼克一手勒着他的脖子，走向街角亮灯的小酒馆，“不管你有什么烦恼，喝两口酒，它们就会消失。”

　　酒馆灯光昏黄，里面只有几张简单的桌子，在一眼就能看完的室内，老板熟练的给扬尼克端上来一盘琳琅满目的酒瓶和两个酒杯，就到后面的厨房去了。

　　看来，游侠是这里的熟客。

　　简斯利不知道如何开口，扬尼克也不催促，只是把七八瓶酒依次倒入酒杯摇晃搅拌，最后放在骑士的面前。

　　“尝尝看，我为它取名为‘深夜你的忧郁只有月亮知道’。”

　　简斯利一口闷了。

　　嘶——跟名字没有任何关系的酒，入口的时候顺滑无比，但是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满鼻腔，下一秒喉咙像是被人洒满了火油，一张口，火星子沿着喉咙一路烧到胸腔。

　　骑士偏白的肤色立刻变成深红，他碧绿的眼睛也被烧的通红，像是被烈火淬炼的琉璃。

　　“哈哈哈哈！爽不爽！”扬尼克给自己也调了一杯然后喝下，眯着眼睛沉浸在痛与畅爽之中。

　　简斯利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杂念被烧的干干净净，思绪一片清明，他忍不住问。

　　“为什么伯父要把圣剑拿出来作为奖品？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因为钱啊。”

　　“啊？”金发骑士怔住。

　　“因为女爵和佣兵王出了钱。”扬尼克慢条斯理的说，“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你们塞万提斯家族，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你知道塞万提斯家族现在有多少人吗？你们本家的大宅多么的富丽堂皇，就算是黄金之城的贵族老爷也不过如此。”见骑士想要反驳，扬尼克抬手示意等自己先说完。

　　“原本骑士王带着家眷来到黑山的时候，就是一无所有，就算是他后来建立了黑铁之城，你指望一个只活了五十岁的人，能够给家族积累多少财富呢？”

　　“即使后来你们家族掌管了一城的税收，先不说这些税收的钱要用在建设城市上面，就说这些税收的来源全部都是平民和商人，与矿场的财富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扬尼克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圈。

　　“城中大部分财富，为女爵所有，她有着皇室授予的头衔，可以不用交税。”他的手指画了另外一个圈，“而塞万提斯家族，只是拥有了一些土地，但是城内的年轻人，都以成为骑士为荣，他们不劳动不生产，就没有钱，也交不起税。”

　　扬尼克问：“你想想，你从小到大，吃的食物，穿的衣服，住的房子，这些钱从哪里来呢？”

　　“而现在，富丽堂皇的城主府，络绎不绝的仆从，又是谁在供应呢？你们家族的长老会，那些住在舒适大宅里的老者，又是谁在供养？”

　　简斯利沉默下来，他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他的目光一直是向上的，看着那些强大的骑士，崇拜着自己的先祖，追随着光明教廷的指引，守护米伽莉。

　　他应该看看周围，看看脚下。

　　“……所以，这些钱是从哪里来？”金发骑士不禁问道。

　　扬尼克只是笑笑，他说：“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简斯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感觉自己刚清明一些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此时酒馆的烛火好像变成旋转的星辰，一会又像是米伽莉的双眼。

　　“咚！”金发骑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啧啧啧，酒量不行。”扬尼克喝一口酒评价到，“不如德莱尼。”

　　此时默文从黑暗中现身，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后。

　　“魔法师先生，好久不见。”扬尼克没有回头，只是指了下旁边的空位，“也来一杯？”

　　默文坐到桌边，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简斯利，问：“所以，钱是从哪来的？”

　　扬尼克说：“你觉得除了矿场，黑铁之城还有什么？”

　　除了矿场？

　　默文猛的看向扬尼克：“人？”

　　游侠挑挑眉，露出赞赏的表情，然后继续喝酒。

　　魔法师想要把这些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黑山之战、圣剑、矿场、人口贩卖……和卜廉。

　　“谢谢。”默文决定先回去询问下尤金的想法。

　　他站起身来颔首，然后径直向外走去。

　　“说起来，你们那位候选人阁下还缺不缺追随者，我感觉我有点机会。”在魔法师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话。

　　“不需要。”默文冷淡的回答，推门而去。

　　独自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的扬尼克发出嗤笑：“无趣。”

　　翌日骑士广场就贴出了告示，说明这次黑山之战的时间地点和规则。

　　“今年的黑山之战怎么是三家联办？还有佣兵和女爵的参与？”

　　“上面不是写着吗，说是女爵为比赛提供了场地。”

　　“真是奇怪哈，今年比赛的方式居然是擂台赛？往年不是还有些考验吗？测试骑士的谦恭、正直、怜悯之类的？”

　　“嘘，听说今年有许多佣兵也要参加，那些家伙别说正直怜悯了，没有案底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说佣兵王也要参加？他也没有案底吗？”

　　说话的人被狠狠的敲了一下，示意对方别乱讲：“你疯啦，这是你能管的吗？”

　　“哦哦。”

　　丹尼尔站在人群外围看广场上人来人往议论纷纷，巴斯克凑上去问：“咱们不到前面去看看吗？”

　　“不用看，反正都是我哥哥获胜。”丹尼尔胸有成竹的说。

　　“哦哦，德莱尼阁下确实很强呢！”巴斯克附和着说。

　　“这次是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比试。”丹尼尔说，“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听说佣兵王也会参加。”巴斯克小声说，“他很厉害的。”

　　“不，我哥才是最厉害的。”丹尼尔弟弟斩钉截铁的说。

　　不远处，珀修斯被一群人的拥簇着走出佣兵大厅，他身材高大，双目有神，在人高马大的雇佣兵中依旧显眼。

　　原本聚在骑士广场的平民看见他出现，不由畏惧的散去。

　　“他看起来……真的好强。”巴斯克寻找着自己的队长，却发现丹尼尔也躲在石墩的后面。

　　“队长，你不是不害怕吗？”傻乎乎的副队长问。

　　“我……我只是说我哥哥不害怕。”丹尼尔生硬的反驳，“等我长到那么高，我就不害怕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丹尼尔还是在和巴斯克告别后匆匆赶到家中，他看见自己的哥哥居然在院子里帮助母亲砍柴，而那位光明圣女候选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一荡一荡的。

　　如果不是后天就要比赛，那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黑山之战的安排贴出来了！”丹尼尔大呼小叫的跑进来。

　　“上面怎么说？”尤金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大堆羊皮卷，另一只手则端着点心托盘。

　　丹尼尔把告示上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然后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今年的规则有多么的简单粗暴与众不同，甚至报名都不需要过多的审核，只要自己进场的时候填写一个表格就行了。

　　此时默文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二楼阳台，对着院子里的人招招手。

　　丹尼尔抬头的时候，阳台已经没有人了，他这时才发现，那个总是不说话的魔法师阁下好像很久没有露面了。

　　在德莱尼的房间里，再一次开启四人小型会议。

　　“所以，我们能顺利参加黑山之战了？”路西娅说，“那个城主还算信守承诺。”

　　“或许是我太多疑，总觉得他答应的太过干脆。”尤金猜测。

　　路西娅想到当晚桑德斯的反应：“他那晚是假装的？”

　　“算了，反正我们的目标就是参加黑站之战，”尤金说，“我们需要搞清楚的，是这次黑山之战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说起来，比赛的地点是在黑山矿场？那里是女爵的地盘？”路西娅说，“那这个女爵，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在贩卖人口。”默文说，他冷静的甩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据我调查，女爵、城主和佣兵王之间有一条利益链，其中的核心就是贩卖人口。”

　　“黑铁之城的人口一直是过剩的，虽然骑士王努力整顿，但是黑户还是越来越多，这些人有些成了佣兵，有些成了矿工，剩下的也有在城中游荡。”

　　“佣兵王和女爵都需要定期补充大量的人，去卖命执行任务和挖矿，而城主需要钱。于是他便将黑户和部分平民私底下贩卖出去。”

　　“部分……平民？”路西娅惊讶的反问。

　　“是的。”默文回答，“扬尼克似乎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据他说，德莱尼也曾参与调查，但是五年前的黑山之战后，德莱尼因为家族的排挤不得不远走光明教廷。”

　　“所以桑德斯才要强行打压德莱尼！”路西娅说。

　　“而这次之所以直接把圣剑拿出来作奖品，应该也是三人之间的交易。”默文说，“城主需要钱，佣兵王想要光明正大的获得圣剑，于是女爵就出钱举办了这场比赛。”

　　“那……女爵需要什么呢？”尤金问。

　　“不清楚。”默文说，“这位女爵非常不简单，她的城堡有极其复杂的防御魔法阵，出入也有大批人保护，可以说毫无死角。”

　　路西娅感觉到他们身边都是散落的拼图碎片，但是还缺少最关键的那一片。

　　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