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欲战争》梦犸MengMall

34、短暂自由的海风

　　姬一二丝毫没有理弄被弄乱的衣物与头发，甚至是光着脚，但面上悠闲轻松，看不出异样。他停在周唐面前，被后者圈着腰搂进怀中：“你是来接我的吗？”

　　“对。”见他没有反抗自己的拥抱，周唐笑得更开心了，“接你回家。”景梦屿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姬一二：“你怎么——”“梦，抱歉啊。”姬一二转过头看他，“你应该让我彻底晕过去。不然这点电流对我来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姬一二垂眸：“还能忍受。”

　　“什么电流？”周唐双手搭在姬一二的肩膀上，问他。姬一二拉下他的手臂，脸侧到一边：“走了。”下一秒，一记直拳落在他身后的景梦屿的脸上，将人打倒在地。

　　薛尔缨甩着手：“这一拳十万，记得给我汇款。”

　　周唐回应她：“好的。”

　　姬一二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笑出了声。他捂着肚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像是现实，而是持续上演的舞台剧——所以他会放肆地大笑，把在场几人都笑愣了神。景梦屿捂着左脸站起来，以为他的笑是对周唐的回应。

　　景梦屿眼里闪烁的光暗淡下去，低下头，才慢慢说出几个字，更像是喃喃自语：“无论如何，我都留不住你吗。”

　　他带着颤抖的字句落入一旁看戏的薛尔缨耳中，似乎变成了几句玩笑话，惹得她讥笑几声，看了眼周唐，后者没有理会，戏谑的视线又透过他看向姬一二。姬一二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迈步回来，一只手覆上景梦屿的头。待他抬头，那只冰凉的手又抚到他的脸颊。

　　这只冰凉的手来自一副算不上多么康健的身体，即便自己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自私地以暴力胁迫。“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景梦屿眼里噙着泪水。这张平日里写满了孤傲与乖戾的脸，如今多么悲怆，同摇尾乞怜的犬类一般。

　　姬一二哭笑不得：“怎么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景梦屿：“我太喜欢你了，可你从来都不选择我。如果……在那个海边你遇见的不是周唐而是我，那么现在拥有你的，会不会是我？”

　　“我要走了，小梦。”姬一二没有回答，收回手，“再见。”

　　“好好过你的生活。”

　　夜色漫漫，霓虹交错，姬一二赤脚走在沙滩上，任海风吹起他额间的碎发。刚才他们驱车离开景梦屿的住宅，薛尔缨临时有事，刚下山就匆匆和他们分手，打车走了。

　　他们停车的地方临近海滨，姬一二一时兴起，想到海边散散步。被拘禁在室内近半月，现在能闲适、无所顾虑地吹着海风，也算是难得的享受。分明蓝津泽没有放弃找他，却能在此刻觉得心安，姬一二想：也许是因为周唐在，我还真是个恶劣的人呢。

　　他轻快地哼着小调，随即又停下，转过身来对着身后跟着他的周唐，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周唐，谢谢你。”周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回应。两人的步子没有停下，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足迹，只是前者的脚印总会被后者一一覆盖。

　　姬一二转过身去，自言自语起来：“我现在算是自由了吧。嗯，连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看来比起山林，我还是更爱海啊——阿嚏。”他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周唐说：“回车上去吧，这里吹风会着凉的。”

　　“不要。”姬一二任性道，“我要一直走，走到海里去。直到海水没过我的肩膀，那时候，我就会化成一条人鱼，先回头向你告别，再一头扎进海里，回我的家去了。”

　　他双目注视着地平线，仿佛真的做着那样的打算。

　　突然，姬一二上身一暖，才发现是周唐把他的外套搭在了自己身上。那是一件驼色大衣，带着周唐的温度，和他的味道——干净的气息。周唐以前也会用淡香，遇见自己之后就再也不用。毕竟，他身上总会染上自己的味道。

　　姬一二突然想到：我以前香水是不是用得太重了？

　　现在的周唐仅着一件羊毛开衫和里面单薄的衬衣，在这个初冬的夜晚，哪怕从海面吹过的风带来了稍许温暖，怕也是会觉着冷。姬一二眯眼一笑，抓住他的手臂贴上去，道：“来，靠在一起就不冷了。”

　　周唐对姬一二的主动感到惊讶。他轻声说：“早些回去吧。”“回去？回哪里，我并没有家啊——”姬一二眼里满是笑，“哦，对，深海是我的家。”

　　周唐：“你知道，我的家除了我，没有别人在。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愿意……”

　　姬一二：“我啊，本就没有什么亲人。与唯一的哥哥也不得不分离。但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和薛尔缨是一路人呢？他怎么会和薛二站在一边，来对付我呢？周唐，你告诉我吧，你知道原因吧。”

　　他将虚挽着周唐的手松开，停下脚步，就那么站在沙滩上：“薛二那么坏，想方设法让我受罪，我不喜欢她。但她说的是对的，她总是真心对你——她说你应该离我远些，你该听她的话。我是这样一个人，冷了会来依你，烦了就甩开你。我比她更坏！”

　　他脸上的笑没有消失，却没什么温度，语速也更快了些：“你也坏，你怎么现在要做出这么一副恳求的样子。你想要我去你身边，所以做出那些事情来逼迫我，好让我无路可走——我现在确实无路可走了，只能和你回家。”

　　姬一二语调都高了几分：“但我偏不让你如愿。周唐，你走吧！”

　　周唐静静听他说完这些。他和姬一二面对面站着，没有气恼，看着眼前人的双眼，说：“你知道我不会走，所以你才会选择我，不是吗。”

　　姬一二的笑容消失了，他觉得此刻应该流泪，因为他又愧疚、又委屈；崩溃也好、大叫也好，但他内心已经被苦涩占据了大部分，别的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像是撒气一般，想要把周唐狠狠甩在身后，于是转身想走。

　　但他刚刚转过身去，还不等迈开步子，就觉得脑袋发晕，双手刺痛得难受。一般是渴肤症发作的征兆。不知是周唐看出了异样，还是恰好碰巧，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拉住，整个人又转回去，扑倒在周唐身上，又被他一把扛起。

　　周唐扛着他朝车子走去：“跟我回家，我带你回家。”意外地，姬一二没有挣扎，只在片刻沉默后小声说道：“对不起，周唐，我又在迁怒你。”周唐轻声回应他：“这代表你在意我，我很高兴。”

　　两人回到车上，周唐开着车，姬一二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发呆。一路上没有交流，车子里安静得只有暖气吹拂的声音。

　　上次他开车送姬一二回原绪的山庄的时候，两人也是这般沉默。周唐的右手轻触中控台，想要放首音乐，来打破车内令人紧张的气氛——迟疑片刻又收回了手。

　　车里的音乐都是过去的了。

　　当车子行驶到一条没有路灯的道路上，周唐尝试提起话题：“维鸟这边的沙滩还是没什么人来，这条路上一辆车都没见过，安静得很。你记得这条路吗，我们以前总爱停在这路边，一起喝饮料看天空，不喝酒，只喝茶，或者别的什么。”

　　等了一会儿，见姬一二没有回应，周唐便自己把话题接了下去：“那段时间在这儿能看到好多星星呢，现在已经看不到几颗了。新普就是这样，再过几年就全看不见了，有些可惜。”说完，周唐的手暗暗用力握了下方向盘，懊悔自己偏偏说这些悲观的话出来。

　　“周唐，”姬一二终于开口，“景梦屿的事，是我的错。”

　　周唐：“为什么这么说？”

　　姬一二：“他是景苑的弟弟，但我不是在和景苑交往后才认识的他，早在我最初到小泽家里的那年，就和他有了交集。”他偏头看向周唐，自嘲式地勾了下唇角：“说起来，是我招惹的他才对。”「说好写完文章就让我抱抱，可我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分明就是要晾着我。」年幼的姬一二气冲冲地跑出蓝家，因为怄气哥哥不抱他，只独自一人在附近打转。这片别墅区本就布局分散，很少能见到人出入，所以一路上除了沉默的工作人员，再也没有遇见别人。

　　「这里还真是清净得吓人。以前我家那边也清净，但是路上偶尔还是有人跑步、遛狗之类，到了晚上，散步的人更多——小泽平时不会寂寞吗？蓝叔叔似乎也不怎么回家。我要不再回去求求小泽，他好容易心软的。」姬一二撅撅嘴，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抱一下就好了。」

　　随心所欲胡乱走着，不知不觉，他走入了一座小花园内。不知名的粉白色花朵被叶片簇拥着，极力展示着自己的美好，从墙的这一头，绵延到那一头。姬一二不太爱花，用指尖轻掸两下伸到他面前的花枝，便望见花的尽头，站着一个小孩，正直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