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总觉得自己是替身怎么办》淮准

6、走丢的小孩

　　安漾不想顶着身后两双八卦的目光和陆行川就地掰扯，扯着他离开房间。
　　“我还会回来，只是送爸妈去市里一趟。还有，你能不能别爸妈爸妈的叫，这会让我很麻烦。”
　　哈？陆行川简直要被气笑了，心里窝着火冷下脸来。
　　“那是我爸妈，这是我的生活，是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是你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现在还怪我给你找麻烦了？”
　　安漾抬头看去，明明是熟悉的面孔，却没有熟悉的感觉。
　　哑口无言，辩无可辩。
　　两个人僵持着，安漾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勉强维持着平稳的声音却避免视线相接。
　　“等我回来，回来一起把事情解决掉，对你对我都好。”
　　陆行川心里堵得慌，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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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小轿车汇入通往市区的车流中，车里的沉闷气氛并没有因为陆父林姨找话逗乐而有所缓和。陆父林姨看得出安漾心绪不佳，也看得出这大概是陆川的缘故。
　　晚饭草草吃罢，安漾就要回去，硬是让林姨给扣下来了。
　　晚上母女俩睡在了一起，林姨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安抚小时候的安漾那样，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情绪在黑夜里最容易失守，女儿背靠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待到情绪平稳下来，安漾翻过身来抱住林姨。
　　“爸爸妈妈这么好，我舍不得离开怎么办？”
　　“傻孩子，那就不离开呗，爸妈还能不要你么，我们巴不得你离不开呢。”
　　“可你们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当年……”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别去想这些好么。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你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女儿。”
　　安漾点点头，自从陆行川再次出现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在避风港里睡了个好觉，积蓄着面对未来的力量。

　　进入错乱时空的不仅仅是陆行川一人，安漾也是。
　　生命在绝望中被划上休止符，得到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不再是亲生父母的拖油瓶，而是养父母的心头肉。只是那个分给自己半个瓜的男孩不曾在她的世界里有过未来，永远沉睡在夏日潭水之中。
　　有个男人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安漾猜到他也是时空乱流而来，却猜不到他就是成年后的陆行川，也猜不到自己会深陷其中。时空的法则难以捉摸，她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来与去，邂逅与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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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安漾驱车回到石垭村，远远的就看到小卖部门口乱成一片，江卉跟在余宇身后，惶恐又无措。
　　“怎么了？”
　　安漾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江卉身边，单手按在她肩膀上。
　　“我弟弟，江江他不见了，我就去买了瓶水，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江卉急得都要哭出来，余宇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脸自责。
　　“都怪我，都怪我，净顾着和孩子们玩，少了一个都没及时发现。小川正在里面看小卖部的监控，希望能查到点什么……”
　　围观的人总有些嘴欠的，村里有名的懒汉混子孙东来笑嚷着起哄。
　　“小卉儿，你把傻弟弟弄丢了，要是找不回来，你爸肯定要收拾你。”
　　小姑娘身体害怕到发抖，安漾将她护在怀里，嫌恶地瞥了孙东来一眼。
　　“嘿，陆家的小流浪眼神挺凶，女孩子家家的这副样子要克亲友的呦！”
　　余宇把安漾和江卉往室内推，小声道：“别搭理这种人，泼皮无赖一个。”
　　孙东来更来劲了，还想跟上去嘴碎。李老伯此时从门内出来，眼神轻轻扫过安漾，站在门口正中央，抄起旁边的脸盆，照着孙东来就是一泼。
　　“我当是什么东西在门面前乱吠，原来是你啊。”
　　被淋成落汤鸡的孙东来大叫一声，开始谩骂。
　　“你个老光棍，臭脾气，活该你老婆……”
　　还没说完孙东来小腿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李老伯听不得别人对他的亡妻说三道四。
　　眼看着要乱起来，余宇赶忙拉李老伯进门，安漾顺势扶他坐下。
　　“我倒是看看你想做什么！”
　　余宇的大块头往门前一站，一股门神气势，平时憨厚老好人的面目撤下来，此刻也吓人得很。余宇不喜欢动粗，此时倒也不介意动粗。
　　孙东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啐了一口也只能吃瘪离开，看热闹的也三三两两散去。
　　“找到了！”
　　里屋传来陆行川的声音，很快他就从屋里抱着电脑冲出来，看到安漾愣了一下，旋即调转显示器，指向画面中的江江。
　　“中午十一点五十三分，江江跟着这个男人走了，看方向是往后山去。这个男人你们认识么？”
　　余宇盯着显示器好一会儿才有了猜测。
　　“这好像是后山的护林员，新来的外地人。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我们得赶紧过去看看。”
　　陆行川将电脑啪的合上，塞到安漾手里。
　　“这里交给你了，我和大宇先过去，一定把江江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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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漾面对李老伯总是发怵，揽着怀里哭哭啼啼的江卉柔声细语的安慰，好不容易才把人哄消停。
　　李老伯从冰柜里拿出两只雪糕，递给她俩一人一只。
　　“别哭了，吵得我老头子耳朵疼。”
　　安漾犹犹豫豫接住雪糕，道了声谢。自从老伴走后，李老伯对她就没个好脸色，这次释放的善意让安漾不知所措，不仅是这支雪糕，还有刚才为她解围的事。
　　“我其实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能怪在你身上，只是……唉，三年了，我也接受这个事情了，你以后也不用避着我连门都不敢进。”
　　李老伯的话是安漾万万没想到的，三年来压在身上的情绪重担一下子就卸了大半。
　　安漾重重点头。
　　“谢谢您。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李奶奶抢救及时的话……”
　　“算了，算了，不说了。”李老伯摆摆手，喝了一口搪瓷缸里的茶水。
　　江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着雪糕来回张望。那天的后山发生了什么？那个雨夜里李老伯的老伴去世了，自己的弟弟吓傻了，安安姐的男朋友消失了，还有什么隐藏着的未知之事么？不过好在安安姐消失的男朋友又回来了，虽然安安姐和陆行川现在相处起来很尴尬，不过毕竟隔了三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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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余宇这个本地小灵通的带领下，二人在守林员的小木屋里成功找到江江，没心没肺的小孩儿睡得香甜，二人终于松了口气。
　　“我当时没看见有个小孩跟了上来，问他住在哪儿也答不上来，只是嚷着饿了要吃饭，吃完了又犯困，在这里睡着了。我本来是打算等他醒了给送下山去，没想到你们来得那么快。着急了吧，不好意思。”
　　护林人胡子拉碴，一身随意套上的衣服灰扑扑的，紧张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一番。
　　“没事没事，孩子找到就好。不过您下次可不能这么干了，孩子丢了可把人急坏了，以后遭遇到单独上山乱窜的孩子，您给送到村口小卖部就行，那个店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虽然态度差了点，但人不坏。”
　　“好好好，我就是，挺喜欢小孩子。”
　　这边余宇和守林人交待着，那边陆行川把江江抱出来，小孩儿搂着陆行川脖子，愣是一点没耽误睡觉。陆行川环视了一圈小木屋，布置简单但很凌乱，除了生活必需品就只剩一堆手工雕刻刀和木制半成品。
　　“您贵姓？听说您不是本地人，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儿当护林员？家人孩子不需要照顾么？”
　　陆行川一边把孩子递给余宇，一边盘问护林员。
　　“我姓屠，去年把父母送走了，孩子……曾经有个女儿，现在就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的，来这里做护林员也清净。”
　　“屠先生，抱歉。”
　　“没事没事，叫我老屠就行，都过去了，日子总还要走下去。”
　　二人带着江江离开，老屠往江江手里塞了个木头小鸟，翅膀和尾巴还能动的那种，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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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路会经过陵园，陆行川顿了顿足。
　　“我想去里面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咱这儿的人。”
　　我想看看自己的墓。陆行川抱着这种想法却不能宣之于口。
　　“你在外面等我就行，我看一眼就走。”
　　“行行行，你去吧，我跟你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本小哑巴的墓址变成了自己的，卓洺的墓并不存在。陆行川又在这荒诞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些证明其荒诞合理性的证据。
　　“你看起来对这儿很熟悉啊，安漾之前带你来过？”
　　“她，和我说过这件事。”
　　“这是我兄弟，我发小，我们石垭村三剑客之一，小时候意外溺亡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过，你和他挺像的。”
　　“是么？哪方面？名字？”
　　“不只是名字，就这么说吧，我觉得他如果有机会长大，应该就会成为你这样的，可惜……”
　　趴在余宇背上的江江此时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是陵园，吓得哇哇大哭，鼻涕眼泪全糊在余宇衣服上。
　　“坏了，咱赶紧走。”余宇招呼陆行川之后又忙着安慰江江，“没事没事啊，白天的陵园没啥的，小男子汉可不能这么爱哭鼻子，我带你去找姐姐哈。”

　　在看到江江之后，江卉七上八下、胡思乱想的心终于回归平静。
　　“我顺便把他们姐弟两送回去得了，今天下午的游泳课就停了吧，你也缓缓，我等会儿在群里通知一下。走了，明天见。”
　　余宇交代完，和二人道别离开。
　　“嗯，好。”安漾点点头，继而看向陆行川，“爸妈暂时住在市里，回家之前去了趟医院，医生说伤得不算严重，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爸就留在市里照顾妈妈。小孩子暑假的游泳课还有几节，宇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还得帮上几天忙。然后卓洺，大概这周也会回来。”
　　安漾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又加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