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总觉得自己是替身怎么办》淮准

4、叔叔好漂亮

　　余宇拉着陆行川火速撤离，跑的比这个正主还着急。
　　“你怎么敢啊？还进去吃早饭呢，真把那儿当自己家啦？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让安漾父母撞见还不得撕了你。我是建议你俩好好聊聊，但你也不能直接上别人家去聊啊。”
　　那儿真的是自己家！陆行川委屈，但陆行川说不得。
　　“那个陆川，不是，我到底做了什么连家门都进不得？”
　　“你是真心大啊。当年你不告而别，安漾以为你死了，颓废了好久，林姨陆叔心疼坏了，你这么对别人宝贝女儿还指望能落个好？”
　　“那要是真的死了呢？”
　　陆行川真的是诚恳发问，但是余宇看他如看傻瓜。
　　“说什么蠢话呢，你现在不就站在这儿，不带这么咒自己的。虽说那时安漾带着一身血回村子里找人帮忙是挺吓人的，但尸体什么的都没有，没法信啊。”
　　“一身血？”
　　“嗯……我也觉得奇怪，当时安漾看上去像是摔了一跤，身上有些擦伤，但那个血量确实有点奇怪。”
　　“后来呢？”
　　“后来没两天安漾自己突然就不闹了，说你只是离开了，保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没想到你居然隔了三年才回来，过分了啊。不过你俩到底是因为什么什么搞成那样啊？”
　　我上哪儿知道去哦，陆行川腹诽，没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三年了你都没打听出来？”
　　“这不就是没敢问嘛。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
　　余宇挥挥手不再多问，看了看高升的日头，掏出兜里的钥匙甩给陆行川。
　　“你先拿着，我晚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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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里抽条疯长的野草，勾连掩映着自在蔓延，是村里小鬼头们的天然游乐场。
　　木棍拨开乱草，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前进，陆行川回头看，章洺和余宇紧紧挨在自己身边，三个人只比草头高上一双眼睛。
　　幼年十分圆润白嫩的余宇挠着胳膊，委屈巴巴地抱怨。
　　“你说的这条近路也太费时间了吧？”
　　陆行川蹦起来向外看，嘻嘻哈哈掩饰着尴尬。
　　“直线距离绝对是最近的，但我们看不见，没走成直线，哈哈。”
　　章洺习以为常，陪着这俩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试也试过了，叹了口气，委婉建议道：“我们还是从草堆里出去吧，沿着草丛之间的缝隙也能绕过去。”
　　余宇是最没主见的，此时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全然忘记一个小时前附和陆行川的人也是自己。
　　于是三个人浑身刺挠地从草丛中钻出来，不料收获意外之喜——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以及西瓜前面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耳边两条麻花辫乱发横出，鹅黄色的蓬蓬裙沾了一大片污泥，像是摔倒蹭上的。
　　小女孩被突然出现的三个人吓到不敢动作，而始作俑者们回过神后互相交换着眼神，然后得出一致认知：这个小女孩不是石垭村的。毕竟村里就这么大，差不多同龄的孩子都认识，住那儿家里几口人都门清。
　　西瓜滚到小女孩身后，余宇眼珠子跟着西瓜一起滚动。
　　“我能吃那个西瓜么？”
　　另外两人为余宇这种看到吃的走不动道的行为感到丢脸，不约而同侧过脸去，但实际上二人此刻也渴水，咽了咽口水。
　　余宇的话让小女孩松弛下来，迟疑片刻抱起大瓜递到他怀里。
　　瓜皮伤痕累累，像是饱受摧残但是拒绝妥协。
　　余宇一边道谢一边掏出一个亮闪闪的勺子，陆行川将勺柄的尖端插入瓜皮，暴力打开有着厚厚瓜皮包裹的内瓤，打开的瞬间汁水四溢，小女孩的眼睛也亮晶晶。
　　余宇抱着半个瓜就要开炫，却被拿走一分为三，另半个瓜都被陆行川给了小女孩，甚至把勺子也给人家了。
　　“这是别人的瓜，你不能再吃半个了。”陆行川说着把剩下三块中较大的一块递了过去。
　　余宇扁扁嘴，大口一咬没再计较。
　　四个小孩子围了一起大快朵颐，仿佛面前是饕餮盛宴，其实不过是炎炎夏日下的一个西瓜罢了，皮厚味平瓤绵，已经被淘汰的品种，在野外苟且，延续着并不优良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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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个觉做个梦眼一睁都过晌午了，明明啥也没干，陆行川还是觉得很累，躺在床上懒得动弹。
　　昨晚从水里出来，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家是别人的，吃喝是朋友的，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总得找点事情做来填饱肚子啊……
　　陆行川拍拍肚皮，陷入了生存之大危机、存在主义之迷思。
　　于是乎，余宇在回家路上看到了小卖部窗口的陆行川，摇着个大蒲扇，一副老大爷做派。
　　“你是准备在咱村里发展事业啦？”
　　余宇领队的一群小孩子这会儿正围在零食旁东挑西捡，叽叽喳喳的，像极了一群觅食的小鸡仔儿。
　　“那还得仰仗你多照顾，一下午了，就这会儿最热闹。”
　　陆行川调侃间手也没闲着，算计着价钱找零。
　　“叔叔你好漂亮啊。”
　　也就比柜台高出那么丁点小男孩儿，仰着头才能露出长发后面的眼睛，盯着陆行川有感而发，可马上被身后的高个子女孩打断。
　　“傻瓜，男孩子叫帅气，像安安老师那样的女孩子才叫漂亮。”
　　“可是叔叔也不是哥哥啊……”小男孩委委屈屈嘟囔着。
　　小孩子的脑回路让人苦笑不得，他这个年纪就已经不配被叫哥哥了是吧，不是哥哥连帅气这种词汇都用不得了。陆行川伸出长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
　　“叔叔也是从男孩子长大的，你以后也会变成长胡子的大叔，还会变成白头发的老爷爷。”
　　“哥哥永远是哥哥，变不成叔叔。”
　　“又说傻话了，不好意思啊。”
　　高个子女孩低头致歉，陆行川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女孩付完钱，拉着小男孩要去追扫荡结束的伙伴们，还不忘和余宇告别。
　　“明天见，余老师，明天见，安安老师。”
　　“嗯，明天见，注意安全。”
　　陆行川探头看向女孩道别的方向，安漾在大榆树下站着，微笑着向女孩摆了摆手。注意到陆行川视线，安漾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陆行川遭了无视，耸耸肩缩回头，结算好最后一个小朋友的账单。
　　里屋传来珠帘碰撞的声音，一个苍老枯槁的老头儿颤巍巍走出来，头上秃了几块，露出头皮上的白斑，皮肤如树皮，老年斑杂陈其间。
　　“行了，你走吧，明天差不多的时候再过来。”
　　陆行川上前搭把手，扶着老头儿坐在门口躺椅上。
　　“得勒，明儿见。”
　　“李老伯，您都多大年纪了，趁早关了这小卖铺去城里享福多好。”余宇在旁边打趣。
　　李老伯拿起搪瓷水杯吞了一口茶水，幽幽道：“我老婆子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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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路上，没人说话。陆行川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而安漾只是低头静默的走着，夹在二人中间的余宇老大的不自在，开始没话找话。
　　“刚才那个孩子，就叫你叔叔说你漂亮的那个。”
　　“嗯，怎么了？”
　　陆行川看向余宇，也瞥见神游太虚的安漾，抿着嘴，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这孩子叫江江，前些年被吓着了，脑子不太灵光，平时得有人看着，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他有时候会来小卖部晃荡，你以后要是看见他一个人过去的话，千万记得先稳住他，给我打电话，或者等他姐姐江卉去接。”
　　“那孩子看着倒是挺正常的……行，知道了。”
　　又一阵持久的、让人窒息的沉默……
　　余宇胳膊肘子戳了陆行川一下，疯狂使眼色，压着喉咙嘟囔：“你倒是多接几句啊，没话说了多尴尬。”
　　陆行川摸上后脑勺挠了挠，想到自己在这里的衣食住行还得仰仗余宇，还颇有些难以启齿。
　　“那什么，接下来可能要在你家叨扰些日子。”
　　“行啊，这好说，咱俩谁跟谁啊！不过这次你准备呆多久？”
　　陆行川愣住了，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虽然已经接受自己莫名其妙来到奇怪地方的现实，私心里想着能再见一眼活生生的故人，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总归不属于这里，或早或晚是要离开的。至于怎么离开还得问问这个遮遮掩掩的女人。
　　“我准备呆多久？这个……可说不准，你知道我能呆多久么？”
　　余宇的目光顺着陆行川看向安漾，八卦探寻意味难以隐藏。
　　“问我做什么，我不知道。”
　　现在的情形还不宜透露过多，安漾硬着头皮想要敷衍过去，不料此人不依不饶。
　　“这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之前莫不是在哄我吧？”
　　陆行川绕过余宇，凑到安漾身边追问。余宇被挤到旁边，一双迷茫无知的眼睛抓取不到任何符合事实的有效信息，只当是有情人闹别扭。摇了摇头，阔步远离二人。
　　“唉呀，三个人并行有点挤，我先走一步。”
　　怪声怪气的余宇让安漾十分无奈，压低了声音对陆行川道：“别再问了，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安漾一心躲避陆行川的追问，急匆匆往前走，结果踩上草垛子险些滑脚摔倒，幸亏陆行川伸手扶了一把。
　　“好好好，我不问了，躲什么。”
　　等到安漾在搀扶下站好，陆行川这才撒了手。
　　“谢谢。”
　　“你要真想谢我，不如说点对我有用的信息。”
　　安漾默然了几秒，又决绝道：“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查陆川的死因。”
　　陆行川看着安漾一副倔样，叹了口气。
　　“行行行，先查你的事，再说我的事。所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明天中午，我去小卖部找你。”
　　陆行川比了个OK的手势，这就算是谈妥了，一溜烟追上余宇，揽上他的肩膀。
　　二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独留安漾站在原地走神。
　　就这样留在这里不好么……就这样留在这里可以么？
　　余宇回头看了安漾一眼，停下挥手示意她快点跟上来。
　　原来停不下来啊！
　　安漾默念苦笑，快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