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包前任的千层套路》回风许

60、变质

　　去过医院，洛溪没什么事，方铭却有。
　　他一直在旁边抹汗，洛溪跟护士姐姐要了张纸给他递了过去。

　　“擦擦吧。”
　　“哎得嘞。”方铭接过，长舒了口气。
　　“有这么紧张么，还是热的？”洛溪笑他不经事。
　　“哇你是没看见小远那个眼神，你说他下一秒要念紧箍咒我都信，清心寡欲的唐僧脸，比妖怪还可怕。”方铭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俩又怎么了，吵架了么？怎么三天两头闹矛盾啊……”

　　还接二连三被他撞枪口上，运气背到真有的一说。

　　洛溪摇摇头。
　　见她不愿意说方铭也不为难。总归脚不碍事，就得赶紧回去接着录节目了。

　　但就在回去的路上，对方没有预兆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方铭，你有喜欢的人吗？要很喜欢的那种。”
　　“有过吧……”方铭挠挠头，说起来还有些脸红，“读研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学妹，很喜欢也挺想追的，结果我申博太忙耽误了，等忙完了回头一看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母单学术人清汤寡水的情史，连心动和错过都显得平淡如斯，严格算起来似乎都不能算“恋爱”。
　　但方铭的恋爱经历着实有限，只能提供囫囵个儿的回答。

　　“那如果给你机会把她重新追回来，你会去吗？”
　　“如果她没有男朋友，对我也有感觉的话……”方铭畅想了一下，坚定地说，“会的！”
　　“那如果……那个女生你追到手了，你们恋爱了，却发现之前你喜欢的她身上的那些特质都是假的，是她装出来的，你会后悔喜欢她么？”
　　“全部特质吗？总会有真的吧。”
　　“体现三观的部分。”洛溪提供了一个方向。

　　“能举个例子吗？”方铭把这个假设看得还挺认真。
　　“嗯……比如你以为她很喜欢宠物，但其实她很讨厌，还会伤害它们……”
　　“那不该先问问原因吗？”这个例子很显然触及了方铭的禁区，“我很喜欢小动物，对方也喜欢的话确实很提升好感，但她如果不喜欢又为了我去亲近，说明喜欢我这件事战胜了她的个人喜好……人如果在一件事上长期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那偶尔的释放与逆反也是正常的，不发泄才不正常。”

　　洛溪看了看他，男生的侧脸显得很专注。
　　“……还有，如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她却没有把自己的喜恶告诉我，反而要隐藏甚至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她一定很难过吧……我却一点都没发现，难道不是我的错么？”

　　听到这儿洛溪牵起了嘴角。

　　“你别笑我，我说真的呢……虽然肯定会有人说我傻，看不透人心，但人心本来就不是用来看透的啊。就像化学，世界上不断有新的假设被证明，新技术、新材料也层出不穷，但这样一门绝对理性的学科中世纪时期只是点石成金的工具，能演变至此就足以证明万事万物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心也是如此。她没有十恶不赦，她只是情绪没有出口，作为爱人如果我第一反应是离开她，那我算哪门子的爱人呢？我和那些肆意谴责她的旁观路人又有什么区别？”

　　“哪怕她骗你？”洛溪强调道。
　　“你说了，她是爱我才骗我，而我并没有因为她的欺骗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可她伤害到了无辜的小动物。”
　　“那我会陪着她做公益，把过去的伤害补回来。”方铭抿着唇郑重地说，“我觉得这才是爱人的方式。人都有很多缺点，我也有。不能一发现问题就觉得是感情变质然后放弃自己爱了很久的人，那太不负责任了，和全心全意付出甚至不惜改变自己来爱我的她相比，我才是比较不勇敢的那个人。”

　　感情里的值得被歌颂的，向来不是胆小鬼。

　　“没想到你恋爱脑挺严重的。”
　　“请叫我纯爱战神！”方铭冲自己竖起大拇指，眉眼飞扬，“你们在网上竖大旗的时候可没嫌我们恋爱脑。”

　　“事情得辩证地看，”他嘿嘿笑着，眼神清澈得不像个历经风霜的博士，“你和小远吵架不会就因为他不喜欢小动物还瞒着你吧？”
　　洛溪摇头。心道，比这严重多了，他要是伤害小猫小狗的你还能骂骂他，他可是对人动手……

　　她满脸愁绪地看向窗外，景色变得逐渐熟悉起来，快到古桑园了，其他人在等他们集合。

　　见到车Vickey先跑了过来。
　　洛溪降下车窗，车还没停稳就听见她问：“你脚没事吧？”
　　“没事。”洛溪说，“香水带过来了吗？”
　　“带了。”Vickey说，“不过只有两瓶，加上之前我调配的也只有三瓶。”
　　“勉强先应付吧。”洛溪拍拍她的手，“我们先去找秦伯把人召集过来。”

　　乔蔓和陆际远不在，阿豪说是去其他园区谈产品共同销售的事了。洛溪放下心来，还好不用面对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和陆际远同处一个空间都变成了会令人困扰的事。

　　感情变质真的很快，就在前几个月她还做梦梦见对方，一心想要见到他，为当年中道崩组的感情寻一个理由。
　　现在却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真相被揭示，大家原来都不好过，陆际远背负的事情难以想象，她无法插手更难以理解，再有他背后做的那些事推波助澜，也让她看不清彼此的未来。
　　原本划船就能到达的彼岸猛地漫起大雾，前路渺茫，她伫立船头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走错路的的代价更大。

　　在姚乡的最后一天比之前忙碌许多。

　　洛溪和Vickey共同携手，教工作人员们如何制作中药酊剂，又教他们更精确地把握加入的精油比例，先方法后思路，专业知识不少还要上手实操，一天下来也只掌握了七七八八。
　　她们俩给临时召集的这些志愿者建了个群，约定好后续如果有困难，可以随时联系。

　　到晚，商务洽谈组也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
　　“周围在销售中药的种植园区都愿意和古桑园达成战略合作。”乔蔓说，“我们也建议秦伯拓宽售卖种类，把单买和打包相结合，分装和茶包都是很不错的方式，电商销售途径等销路稳定下来也可以逐渐提上日程。”

　　最后的姚乡之旅，就在阿豪的“桑椹宴”里落下了帷幕。

　　他们在客栈住了最后一晚，第二天一早一同出发去机场，去往江城。

　　洛溪和Vickey前一天就在通宵，回来收拾行李又忙到半夜，早上集合时两个人都是满脸疲色。
　　与她们俩差不多作息的其实还有陆际远，但他的状态要好很多，也没人发现。

　　“你俩做贼去了？”乔蔓把两个小妹妹一手一个牵着，两人倒也默契，一边靠一个在乔姐肩头，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像两个大型挂件。
　　箱子交给男生推着了，洛溪走着路眼睛都快闭上。

　　还好一小时就可以到江城，今天不录制只赶路，她本地人还可以申请回家休息。
　　但，其他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你和陆际远两个本地人不打算带我们逛一逛么？这远近闻名的江城难得公费来旅游一趟，还有俩免费导游。”阿豪说。
　　“阿豪哥我申请夜场导游行吗？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洛溪说着回身抱住了Vickey，与她不约而同打了个巨大的呵欠，两个人均是眼泪汪汪的。

　　乔蔓出来做和事佬把陆际远拽着了，发话让这两个各回各地休息。
　　一个回家一个回酒店，转眼剩下四个人。

　　“咱先去哪儿啊？”有本地人在手，他们完全不打算做攻略，就打算这么跟着走。
　　陆际远的心早跟着洛溪飞走了，余下的只有无情无欲的躯壳一副。

　　躯壳漫无目的地在手机上搜了下攻略，复又在地图上标了几个点，五分钟搞定了一日游的计划，带着一队人马出发了。
　　“走吧，先逛园子去。”

　　方铭和阿豪不愧是一组出来的，欢天喜地地簇拥着陆际远上了车，乔蔓舍命陪君子，也拖着残躯跟上。

　　洛溪到家洗去一身风尘仆仆，然后扑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房间门没关，西山太阳从窗口直射进来，一路照到睡着的人身上，隔着被子把她烤醒了。

　　天气越来越热，快有夏天的味道了。

　　夕阳落下后，洛溪开车接上Vickey去找大部队汇合。

　　“乔姐，”她拨了电话过去，“我们去哪儿找你们？”
　　乔蔓报了个地址。

　　到的时候洛溪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不是个酒吧么？”她退后两步，离远了些反复打量着招牌。
　　“可是乔姐电话里说他们在吃烧烤啊。”Vickey是第二次来江城，没有比游客熟上多少。

　　两个人狐疑地走了进去，在最里面的一个卡座找到了熟悉的面孔。

　　“这店，”洛溪坐下后四处看了看，闪烁的灯光配合台上DJ的电音，一整个光怪陆离的魔窟，她几乎没来过这种声色场所，除了稀奇还有些不适应，“你们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难不成是陆际远带人来的？

　　她环视了下，这才发现进来半天了没看见姓陆的。
　　“阿豪找的！”方铭一边随音乐摇摆打call，一边给她答疑，“他听说江城烧烤出名，非要尝一尝，结果搜攻略搜到有好多人强推这家，来了才知道是酒吧！”

　　音乐声愈发高昂，交流基本靠吼。

　　“谁家正经酒吧卖烧烤啊！你们找错地方了吧？”Vickey刚清醒过来就被带到夜场，也变得比平时亢奋。
　　“等着吧！小远去点单了！哦吼！！”方铭坐在沙发上颠了颠，快按捺不住躁动的灵魂。

　　正说着，洛溪突然觉得头顶的闪光黯淡不少，一抬头和男人的眼神撞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光柱扫过来空气里颗粒都在飘。
　　他不带感情的眼从她身上掠过，接着扫过Vickey，径直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然后洛溪才看见后面跟着的服务员，一人手里托着两大盆烧烤，上面盘子摞盘子，足有三层。

　　她缓缓睁大了双眼。
　　还真有啊！卖烧烤发家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