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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梅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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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珝在长亭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昨夜，卫怀玉战胜的消息传回会稽，这是东晋近些年来为数不多的胜仗。
谁能想到，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也能上阵打得一手好仗，昨夜刚下过雪，此时冰凝雪积，谢珝披着厚厚的斗篷也不能抵挡积雪的寒气。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谢珝平静的眸子刹那间亮起。
谢珝按捺着激动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直到马上的人下来跪在地上，她才透过漫天雪花看清，原来是卫怀玉的贴身侍卫燕归。
此次长江一战燕归也跟着去了，她上前扶起燕归。
“你家公子呢？没跟着你一起回来？”谢珝踮起脚看燕归的身后，似乎不相信只有燕归一个人过来。
燕归傻站在雪里，憨厚的脸上不知是被风霜冻红还是羞愧的泛红。
“公子已经回卫府了，让我来转告女郎，莫要等了，当心受寒。”说完燕归的头往下低了低，不敢看谢珝的神情。
谢珝的眼睛微眯，隐隐有发怒的前兆，好你个卫怀玉！本小姐在这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却早已经回府了。
好得很！她和卫怀玉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不敢来见自己，一定是犯了大错！
那一瞬间，谢珝将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但觉得还是得给卫怀玉一个机会，让他自己来解释。
谢珝走上马车，回过头看燕归，声音冷冷的：“转告你家公子，三日之内，我要一个解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燕归看着渐渐行远的马车，不禁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谢氏女郎，彪悍如斯啊。
马车上，谢珝撑着额头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桌面，两名侍女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与卫怀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一个大雪纷纷的日子，那时她被母亲裹成一个雪球艰难的在雪地行走，看到一个少年跪在地上即使冻得瑟瑟发抖也跪的笔直。
她迈着小短腿跑到卫怀玉跟前，好奇又疑惑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跪着呀，很冷的。”
卫怀玉小小年纪却已经极其懂事，他知道这是今天来拜访的贵客，忍着冷意温和道“哥哥做错了事，正在挨罚。”
小谢珝看着少年冻紫的嘴唇以及时不时发抖的肩膀，她十分大方地抱住这个正在挨冻的哥哥，“我身上暖和，抱着哥哥，哥哥就不冷了。”
卫怀玉原本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这个时候一团柔软的，温暖的，散发着暖香的糯米团子冲进他的怀里，让他冰冷的身体挤出一丝暖意。
再后来，谢珝再次见到卫怀玉已经是一年后了，少年变得愈发温润俊秀，望向她的眼神带有惊喜，他没想到梅园短短一面，小糯米团子还记得他。
谢珝只记得当时自己笑得很开心，“毕竟漂亮的雪人哥哥，真的让人很难忘记啊。”
后来，八岁的她与十一岁的卫怀玉早早定下婚约，他们因为婚约也能常常相见，每次卫怀玉外出都会给她搜罗一箱珍宝古玩，也会回来第一句就是“我回来想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阿珝。”
呵，男人！没一句话是真的！
等他来谢府，她也要把他在雪里晾两个时辰才行，不！四个时辰！
*
黄昏时，卫怀玉带着一箱珍宝敲响了谢府的大门。
卫怀玉并没有在寒风中等四个时辰，而是立刻被谢家家主谢奕迎进门喝热茶去了。
谢珝躲在梅花枝后面看卫怀玉渐行渐远的身影，黑了，也瘦了。
当谢珝正面见到卫怀玉时，险些认不出来这是那个建安翩翩公子怀玉郎。
卫怀玉穿着玄色的袍子，神态疲倦，眼睛里有红血丝，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微微避过谢珝直视的眼神，心虚地盯着还在冒热气地的茶杯。
“卫公子冒风雪来我谢府，怎么一杯热茶都不喝？”谢珝戏谑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卫怀玉的眸子动了动，看来这次阿珝气的不轻，要是让她知道他把他们的定情信物丢了，只怕要闹的不可开交。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用茶水浸了浸，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唇色。
卫怀玉不对劲！谢珝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心虚的小表情和以前惹她生气时一模一样！
谢家家主早在谢珝来时便悄咪咪走了，把美好的谈话空间留给这一对许久未见的年轻人。
“说吧，为什么让我在长亭等你两个时辰，最后却让燕归来打发我？”谢珝骄傲的双手抱胸，质问着眼前的男人。
卫怀玉的眼睛似乎被茶气熏热，似有盈光缓缓流动，他放下茶杯：“阿珝，我将你给我的玉佛丢了。”
谢珝愣了一瞬，玉佛是她从出生起就戴在脖子上的，十三岁时将玉佛当作定情信物交给卫怀玉，如今三载过去，他们明年便要完婚了，他却将如此重要的信物弄丢了，这让谢珝如何不气！
谢珝恍然大悟，“如此？你便让我一人在长亭等了两个时辰，还不来见我？”
“要是我因此冻病了？或者大雪封路回不去了？你可想过没有？”谢珝越说越气，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
卫怀玉其实一向如此，她也最痛恨他这一点，就像当年他跪在雪地里不懂变通，宁愿冷死也不肯求饶一声。
他若是不绕道回府，早早来长亭见她，给她好好解释，她也不会如此生气，生气之余还有失望。
“不是你想的那样。”卫怀玉半蹲在谢珝身前，仰望着她，“我只是想先回府确认玉佛是否被我留在府上，便让燕归先告诉你让你先回去。”
“玉佛重要还是人重要？”谢珝望着卫怀玉，眼中说不出的复杂。
卫怀玉很认真道：“当然是人重要。”
谢珝轻叹一声，她与卫怀玉相处多年，自然明白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但他似乎永远都搞不懂她想要的是她排在所有事情之前的感觉。
她摸上卫怀玉略显沧桑的脸，“打了这么久的仗，你瘦了。”
卫怀玉开心的将脸贴上谢珝温软的手，“军营里伙食糙，我一时吃不惯，后来实在没东西吃，便吃惯了。”
谢珝扶起卫怀玉：“长江之役艰苦，又是寒冬腊日，此番定然赢的艰难。”
卫怀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并不艰难，甚至两军之间只是浅浅试探了几次，那天晚上，前秦军夜袭军营，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铠甲都未穿上便匆忙迎战，但前秦军来时迅速，退时也迅速。
他们隔着长江观望了几天，前秦军一直未有动静，直到三日后前秦军竟然开拔退军，突如其来的胜利让东晋军和卫怀玉都十分茫然。
这些年前秦国力强盛，但凡出兵打仗，未有败仗，那次夜袭是一次成功的夜袭，本来可以血洗东晋军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前秦军竟然在最后关头退兵了。
他怯然低头，这种胜之不武的事情他不想让谢珝知道，他揉了揉谢珝的手：“半年不见，你长高了。”
“哼，你也知道半年不见了，还让我等那么久。”谢珝抽回手，佯装生气道。
阿珝还是依旧娇憨可爱，他没忍住捏了捏谢珝的脸，却被无情地拍掉了。
谢家家主暗藏在廊角，得意地和自己的三弟说：“看吧，小年轻闹脾气，一会儿就好了，安石你也忒操心了。”
谢安叹了口气，只怕没有这么简单，那玉佛不仅仅代表的是定情信物。
风雨欲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