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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叫师旭,家中三口人,兄长师青言,小妹胡盈月。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便和兄长相依为命,我们居无定所,游历四海,经历说不上曲折崎岖,一路上打打闹闹,也别有一番滋味。
      小妹胡盈月便是我们兄弟二人路经沧浪山一带时捡来的。
      说是捡来,却不恰当。
      那约么是仙历1700年,我们兄弟二人从南方的修士之都珠海一路北上,约么半月的光景我们便到了沧浪山。
      说起沧浪山就不得不提依山而建的修仙门派沧浪阁,我们兄弟二人在南方修悟多年,对当地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虽算不上如数家珍,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六大门派之一的千鸟宗便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势霸居珠海,当地小门小宗无不对其马首是瞻,只是这千鸟宗行事神秘,在珠海数十年我从未得见。你说一届龙头老大如此不露圭角低调行事,小弟们自然乐得轻松,自由自在的发展。
      说回沧浪阁,其门派最为盛名的不是修仙功法、秘籍宝典,而是“上见悬崖崩,下见白水湍”的自然风光。
      我早听闻沧浪之水的美名,虽然我和师青言都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可沧浪水焖煮凤尾虾这道珍馐却一直被我心心念念。常有舞文弄墨的修士收到沧浪阁的拜帖登门拜访,被如此那般一番凤髓龙肝的招待一番,凡人有句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修仙界也是这个理儿,那些文人修士满足了口腹之欲,自然要笔下生花,使出八百种文字功夫为此美言一番,因此沧浪阁的名头才渐渐显露,沧浪水焖煮凤尾虾常年徘徊在百晓生美食榜单的前三名。
      世人都说,沧浪阁中沧浪水,清则濯吾缨,浊则濯吾足。
      师青言觉得我一个修士,天天活在凡人编织的修仙美梦之中,实在是没出息极了。
      他说:“你所惦记的沧浪水不知被多少人浣衣濯足。”
      与这人争辩我不知要吃多少亏,只道:“这沧浪之水,或清或濯,全凭我心情,此刻,我心情好极了,这沧浪凤尾虾我吃定了。”
      没错,来都来了,哪有错过的道理?

      在接下来一切接连发生之前,我和师青言确实为沧浪阁的拜帖努力过,得到过,收起来了,临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丢了。
      只是谁曾想,当我和师青言越过看门弟子潜入沧浪阁静待时机取水之时,正逢沧浪阁内乱,更目睹了身为沧浪阁阁主胡润之嫡长女的胡盈月被同门百十人围困。
      师青言曾告诉过我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此话我听了将近五十年,早已像紧箍咒一般在我脑海里扎根。可是当我看到被百人剑阵所困的胡盈月,寒芒凛冽的剑尖直指向她,我心有不忍,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我的一身体术全是从师青言那里学来的,他这个人长了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好样貌,身手之狠辣却与那种如沐春风的脸蛋毫不相干。
      只是他这人自称已看破红尘,不问江湖俗事与仙门纷争。
      我猜想,或许是在我失去记忆的那些年里,他被某家仙姑伤了心也不一定。没错,谁能想到在我英俊潇洒活泼阳光的面庞之下是记忆残缺的神识?待有一天我摸清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定然仔细说与你听,眼下便专注于沧浪阁一事。

      师青言说既然非要吃沧浪凤尾虾,来都来了,便要取来至清至纯的沧浪之水。
      于是他一个纵身跃下了沧浪崖,留我一人藏匿在沧浪阁,也亏得如此我才有机会英雄救美。
      那一日,我拿着拿着随手从树上撇下的一根树枝,十招内便破了沧浪阁的百人剑阵,想来应该是大放光彩,可以被茶肆的说书人讲上十天半个月的英勇无匹了,运气好的话,或许也能登上百晓生的天元潜力无限榜,与六大宗门元婴高手的名字一同被提起。

      我料想的英雄救美的结尾该是我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被百人围困凄惨无依的女子,只是故事走向并不尽如我意。
      “打打杀杀多伤和气?不如今日给在下一份薄面,有什么事我们都坐下来谈。”
      我轻扶衣摆,扔掉树枝,随手将一缕头发别至耳后,我所站之处正好隔开了相对而站立的沧浪阁弟子和那位女子。
      在我左侧是沧浪阁数百弟子,为首那人被我外溢的灵力所伤,他眉头紧皱,印堂发黑,虽然震惊于我的修为,眉目之间并无俱意,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上。
      “你是何人?今日沧浪阁并不接受拜帖,你是如何进来的?”
      “在下不过一介散修,方才贸然出手不过是对姑娘产生了怜惜之情,万万没有对沧浪阁不敬的意思啊。”
      “怜惜之情?”那人嘲讽讥笑道:“你个愣头青可知她为何被我门派内百人所困?你如此贸然出手怎知你所救的不是一个心思歹毒的小人?”
      “听阁下所言这里面还有故事?那不如说出来,让在下化解一二,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家人和和睦睦……”
      “够了!”那人忽的喝道,他提剑指向我,冷笑道:“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教训门派内的宵小之徒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说着他忽然转动剑尖,寒芒闪过,凛冽剑气越过我,直击那女子的面目。
      我心道说话时动手,好不讲规矩!只是此时我刚结金丹,平日里与师青言切磋也是体术较量,从散修那里切磋学来的法诀尚未熟练掌握,想调运灵力已经来不及,心中暗骂一声,我忙去看身侧形容憔悴的姑娘。
      她穿一身鹅黄衣裙,身上多处伤口,脸颊一处刚刚被剑气所伤,渗出殷殷血珠。忽逢如此变故她惊的闭紧了双目,却未发一声。
      当今天下,虽说女子亦可习武修仙,战力榜上的巾帼英雄熠熠生辉,但如此明目张胆将杀招攻向女子面目的无耻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我心想,对这女子而言,留在沧浪阁,要面对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同门,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同我一起离开吧。
      然而她抬手抚上脸颊的伤口,看向我的视线极其坚定,她摇头拒绝了我。

      离开沧浪阁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经此一变,哪怕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沧浪凤尾虾也难解我心头不解。
      我问师青言:“哥哥,你说她是不是被那沧浪阁的人打坏了脑子?”
      此时我二人在沧浪山上,大快朵颐后的锅碗瓢盆还未来得及收拾。
      “你私自对仙门弟子动手的事我还没和你清算,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师青言本在整理着炊具,说话间一柄木勺朝我飞掷过来。
      我足点地,旋转腰身勘勘躲过,劲风擦过我的脖颈,刹那的杀气让我忍不住一阵颤栗。
      然而重心不稳,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我连忙回头去看那木勺。
      “幸好,幸好。”我捡起木勺,幸而依旧完好无损。
      我松了口气,抬眼看师青言,这厮得意洋洋地露出半边脸给我,翘起的嘴角上能挂十瓶酱油。
      我撸起袖子,几步冲到他面前双手叉腰,道:“动手就动手,你别糟蹋我这点儿家当啊!师青言,不当家不知茶米贵,你……”
      “当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师青言两手拆了我撸袖叉腰的野蛮架势,一掌拍在我胸口。
      “啊,比我大了几百岁就了不起了?我敬你是兄长才对你处处忍让,今天我和你拼了!啊啊啊河东狮吼!”
      “啧,我教你功夫五十年不见你有多少长进,不过在牛达村牛小二家借住十余日,就已经把他婆娘泼辣的架势学了个十成……”
      师青言边说边退,瞬息之间便远离了我那一套宝贝的炊具。
      我越发攻得颠三倒四,不留余地,不管自己露了多少容易被人偷袭的破绽,要是被仙门里教习体术的仙师看到了,恐怕能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我也不用去祸害别的仙师,一个师青言就足够教我功夫了,从1650年到如今这五十年间,我们没有过一天的分离,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要往哪里去。有时候我会想,恐怕我自己还没想到下一招,他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所有的可能。
      只是我没想到循规蹈矩奈何不了他,在牛达村和牛小二夫妇同住十余日,悟出的市井泼辣掌和河东狮吼,竟然也被师青言化解得轻松自如。
      我收势,就地坐在林边一块儿石头上,架起二郎腿,“休战,我宣布休战!”
      师青言嗤笑一声,旋身在我身旁坐下。
      我顺势拉过他的胳膊,感受着他稳健跳动的脉搏和空空如也的丹田,忽然觉得无趣。
      天元大陆修仙盛行,强者为尊。凡人寿数大约五六十年,若是得了机缘引气入体,真气在浑身周转能使衰老的过程变得漫长,炼气期便可有百年的寿数,进入炼气期或许不难,继续修炼却极其讲究仙缘,因此炼气期的修士占据修仙之人十之六七,常被人称为“废物修士”。
      师青言常自称为废物修士,可我知道他是不同的。他的根骨是我所见之人中最适合修炼的,或者说他就是为此道所生,可他偏偏结不了丹,或者说,他的金丹不见了。
      这便说到了修炼的下一个阶段。
      当炼气期满便进入筑基期,筑基期修士的寿数可达300余岁,筑基大圆满便可结辟谷金丹,寿数可达800余岁,至此才算真正进入了修仙一途。
      修仙之人常说,一颗正气凛然、洁净饱满的金丹是一道天堑,金丹期以后的修士修的是飘渺仙途,结不成金丹的修士修的是人间虚妄。

      过去五十年里,我问过师青言很多次,慢慢的我已经不是他轻易可以糊弄过去的,我相信师青言曾经定然是宛如皎皎明月一般的君子人物,他曾恃才傲物活得肆意洒脱,他曾一人一剑行走天涯只求一败……
      往往此时,师青言会屈起二指弹在我脑门上,说:“多吃饭,少问话,会让哥哥的生活容易许多。”
      我哪里会如他所愿,有一次实在给我缠得不行,他无奈说是被仇家围剿,后来无论我再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得逼问,仇家是谁,为何结仇,他却一个字也不愿多透露。
      师青言是我哥哥,哥哥是有秘密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看见那女子被人围困,只觉得心里难受。”
      师青言不答,他的手腕仍在我手里,我时不时摩挲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无话不谈,相互依靠。
      然而最初的时候,我失去所有的记忆,宛如一张不染尘埃的白宣纸。那天我睁开眼睛,是个春日午后,窗明几净,师青言坐在榻前,他缓缓放下手中书卷,沉静温柔的眸子看着我,他说:“我是哥哥,我叫师青言,你是弟弟,你叫师旭”。
      我被他看了很久不能言语,他静静等着我回应,时间如此在两人之间溜走了,他的眸子里便只剩下了我,那是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庞,眉清目秀,小巧圆润的鼻子,殷红的唇,勾起唇欲说话的时候左侧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这就是我。
      我说:“哥哥。”
      师青言温柔点头,“嗯。”
      我们在一起常常是我滔滔不绝,他静静听完,心情好的话会温柔的看着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我耳边念叨,絮絮叨叨像个上了年纪的凡人老爷爷,却是可爱的模样,这么看,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开心,可我总觉得师青言这五十年里每一天每一刻都是温柔的。

      我絮絮叨叨和他讲了今日在沧浪阁的英雄救美。
      “明明师出同门,自小一起习武,一起修炼,为何如今却要刀剑相向?”
      师青言抽回手淡淡道:“沧浪阁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你若想为那女子解围,我不管,可之后呢?沧浪阁虽不是名门大派,可在阁主胡润之此地也算颇有声望,她无法在此地立足,届时你要如何安顿她?”
      “算了算了,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她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我便是有心无力了。”
      “我们二人风餐露宿四处流浪,你莫要让无辜女子跟着我们受苦……”
      师青言絮絮叨叨,我抬头看看月亮,他的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渐渐越来越远,我有些可惜得咂咂嘴,“可惜了沧浪凤尾虾,我都没尝出几分味道。”

      我以为此事已定,没想到三日后,我在沧浪山脚下的客栈再次遇见了那个女子。
      此次相见,她将她的故事完全道来。
      她说她叫胡盈月,原是沧浪阁阁主胡润之的嫡长女,自小便是沧浪山一带钟灵毓秀人人称颂的大师姐。沧浪阁虽然比不上天元大陆上六大宗门的名望,但依傍沧浪之水,偏安一隅,又恰逢千灯长明的修仙盛世,门派里也出了几个百年难遇的修仙才子。
      我沉默片刻,回忆起三日前的所见,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是那个坏你面容印堂发黑的人?”
      胡盈月点头,眼中荧光浮动,似是有千愁万绪。
      我无言的看了师青言一眼,他自然懂得我的意思:我虽替她难过,却觉得她或许患有眼疾。
      “百年难遇的修仙才子?虽然沧浪阁偏安一隅,不能与六大门派相提并论,但乱把鱼目当珍珠,泥丸岂可与璞玉相提并论?”
      我愤愤然说完便看见胡盈月脸色更加惨然,再与师青言悄然交换了个眼神:如此凄凄惨惨的神情,难不成胡盈月对那泥丸有情?
      原来那泥丸姓方,仙龄300多岁,已然有了结丹的征兆,是沧浪阁阁主胡润之钦定的阁主候选人,日后是要与胡盈月成亲的,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如此成为一段佳话便也甚好。
      可是沧浪阁阁主还有一次女,名唤胡盈玉,是整个沧浪阁人见人爱的小师妹,小师妹生的玉雪可爱,有长姐胡盈月顶住门派重任修仙压力,她自出生以来的唯一任务就是享受整个师门的千娇万宠。
      和贤良淑德克己端庄的胡盈月相比,泥丸如同众人一般被鬼马精灵的小师妹所吸引。
      “那泥丸伙同你的师门为何要用百人剑阵困住你?”我问道。
      胡盈月戚戚然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看她这般模样,心头为她生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同时也有些气愤。
      这种情绪与我而言,甚是陌生。该不会是我失忆之前也像她这般为情所困吧?
      我忍不住看向坐在我身侧的师青言,他老神在在地端坐在茶桌旁的太师椅上,神色淡然,眉目微垂,毫不为胡盈月的遭遇所动,他感受到我的视线,微微侧过半边脸。
      可怜胡盈月如今被师门所孤立,无依无靠,而我无论如何还有个便宜兄长。
      只是这兄长如此美人仪态,我只得把他当个老祖宗供起来了。

      胡盈月将泥丸君与小师妹的日渐亲近看在眼里,胡盈月知道不能再让泥丸君执迷下去,按照师门规定,泥丸君与她成亲后才可继位下一任门主。如此思虑下,她准备为自己种下芙蓉帐。这是一种针对修仙之人的烈性春药,她原计划在芙蓉帐的作用下,与泥丸行鱼水之欢,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可哪想计划出了差错,她准备自己服用的春药不慎被小师妹胡盈玉吞食,阴差阳错之下,小师妹和前来沧浪山一带游玩的仙门公子哥发生了关系。
      三日前,我和师青言潜入沧浪阁取水之时见到的百人剑阵,便是芙蓉帐一事被曝光之后,沧浪阁众人为小师妹鸣不平,私下对胡盈月的惩罚。

      “私下惩罚?这可不见得。”我冷笑一声,“你是沧浪阁阁主的嫡长女,是门派大师姐,什么私下惩罚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设百人剑阵?”
      胡盈月无言片刻道:“那日,盈月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那时,盈月心中之事未了,怕为公子日后惹上麻烦,才拒绝同公子离开。”

      原来,胡盈月留在沧浪阁,一是觉得自己身陷窘境,若和我离开怕是会为我惹上麻烦。
      二是她认为自己设计的圈套,到头来害了无辜的小师妹,于情于理,她都有无可推卸的罪责。
      “那你如今找到我们,是什么意思?”师青言问道。
      胡盈月站起身,忽然向我跪下。
      “两日前,爹爹对我的态度忽然转变,我得知,原来与小妹行了那事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四处游荡的普通公子哥,而是逍遥宗的人,具体在逍遥宗地位如何,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岳智。”
      “岳智?”
      这名字倒是不陌生,我心念电转,与师青言对视一眼。
      逍遥宗乃是天元大陆的第一大修仙门派,位列六大宗门之首,而他的门主就姓岳,素有天元第一修士的美名。
      跟着师青言游历四海,游手好闲,游山玩水的这五十年里,就算我再怎么不问江湖事,可百晓生战力至尊无限榜的榜首那人,恐怕上至朝堂里不闻江湖事的公公婢女,下至牛达村里走街串巷卖蜜饯的小贩,无人不知———岳录平。
      百晓生有战力至尊无限榜,也有潜力至尊无限榜,榜单上排在首位的也姓岳,却不是岳智,而是他的哥哥岳梁。
      据百晓生可靠情报来源,天元第一修士岳录平有两儿一女,岳梁与岳问心常年高居榜单前几名,要找岳智的名字,却只需倒着找,不是倒数第一便是倒数第二。同为岳录平儿女,相差如此之大,也不知岳智心中作何感想,不过能上百晓生的榜单就已经脱离了一般修士的行列了。

      我笑道:“姓岳啊,有意思。”
      胡盈月:“虽然父亲没有说明他的身份,可他再三叮嘱我不可将芙蓉帐一事泄露,还说,此事不再追究我的过错。”
      “恐怕他现在还要感谢你,一不小心就助他攀上如此粗壮的高枝。”
      师青言听到此处,忽然问道:“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
      胡盈月重重跪下冲我们磕了一个头,“虽然父亲已不再在意我犯的错,但我毕竟因一时妒忌有错在先,我害了小妹,害了方师弟,如今我已经废去全身修为自惩过错,沧浪阁再大,亦无我的容身之处。盈月愿跟随二位公子。”

      离开沧浪山之前,我和师青言重新去了沧浪阁。
      上一次百人剑阵以多欺少的地方空空荡荡,几片树叶飘落,有几分萧瑟。我默默在心里道:润之兄,别来无恙?我与兄长又一次不请自来,望你见谅。你大女儿盈月小姐以后我会替你照看着的,你也要好好保重好自为之……
      师青言并未在此停留,他在沧浪崖旁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了。我忙与胡润之匆忙道别,跟在他身后跃下沧浪崖。
      我路上和他说了一路的话,得不到他一个回应,唉,生气了啊。
      沧浪水水流湍急,冲刷着岸边礁石,自成一派潦草风景。
      “我知道你怪我答应过你不把胡盈月带在身边,现在又反悔,事已至此,你别不和我说话啊?”
      “哥哥,兄长大人?”
      “我的好哥哥,我的好兄长……”
      唉,不知道他的耳朵有没有起茧子。
      师青言停下步子,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傻样。”
      要搁平日里,我定要与他掰扯掰扯,可现在忽然觉得,我这一路走来有这个人同行已是最大的幸运,他走得快了,不碍事,我追上就好了。
      “师青言,你说,当你弟弟的我怎么这么幸运?”
      我快走两步追上他,勾住他的半个身子压上去。
      “没大没小,我是兄长,你该喊我哥哥。”
      “师青言师青言师青言……”
      “吵死了!”
      ………

      “我就是觉得胡盈月怪可怜的,我可不想当什么大师姐大师兄,累死累活兢兢业业,活全干了,落不得一句好。”
      “谁敢指望你师旭大少爷干活?”
      “嘿,瞧你这话说得,我挺能干的,咱家哪次不是你做饭我洗碗,你买米面我买……”
      “你买什么?”
      “我买……糖葫芦!蒜香猪蹄!酱牛肉!八宝鸭!……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对你更好,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你不往西,你往南往北也不行。”
      “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
      今天开心的有些过了头,我索性褪去鞋子,纵深一跃,跳进了沧浪江。
      “你个疯子。”
      我一回头,便可看见师青言站在岸边礁石上,他眉眼带笑,唇角弯弯。
      我喊道:“好哥哥,下回咱俩在娘胎里遇见,你一定要慢一点,让我比你先出来,我一定好好疼你爱你,当你的好哥哥。”
      他丢过来一块石子,石子在水面上蹦跶了三下,每一下都带起水纹势变,我被逼着连退数步,只是在这半深不浅的水里不得章法,待那石子跃至我面前,紧跟着水势崛起,竟然比我人还要高,在我猝不及防之时,一把将我拍进了水里。
      “就算你这样欺负我,我也一定要好好疼你爱你。”
      我坐在水里,冲师青言喊道。
      阳光熠熠,风过树梢,春和景明,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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