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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控 ...

  •   醒来,在偌大的床上。

      窗帘的缝隙里透进一道光,像闪电划破黑夜。身边的被窝里,温热却没有人。

      沈思懿依稀记得,昨晚发烧的厉害,沈确给自己喂了药。不记得说了什么,半梦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他结实的臂弯里,在夜色中,他的侧脸朦胧,胸膛伴随呼吸均匀起伏。

      头依然晕,心中觉得满足,继续睡去。

      从床上爬坐起来,四肢尚有酸痛的感觉。

      客厅没有人,浴室传来水声。

      沈思懿倒了杯水,走到落地玻璃前喝着。上午的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光芒万丈却格外刺眼。俯身望去,是钢筋混泥土筑就的都市丛林,地面的马路宛如深渊,车辆像蝼蚁穿梭,满眼繁华。

      发烧导致身体极度缺水,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觉得不够,转身又去倒。

      走到吧台的时候,浴室的门由里向外打开,沈确走出来,穿着纯白色T恤,头发半干,正用毛巾擦拭着,额前的碎发有水珠滴落。

      他的衣服,深色居多,白色反而让人看上去没那么老成,难得的展露出少年感。

      “醒了?”

      沈确大步走到女孩身边,马鞭草香气的沐浴露味道,扑鼻而来,让她还有些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

      “嗯!”她点头算作是回答。

      沈确的掌心,因为刚沐浴完,带着湿润的热度,摸上女孩的额头,“嗯,退烧了!还难受吗?”

      “好多了。”她回答,手里倒水的动作没有停下。

      水壶被沈确一把夺过,“怎么喝冷水?”说罢,转过身,接了壶水,开始加热,“一会再吃把药吃了,免得反复。”

      “嗯。”沈思懿应道。

      她仍觉得没什么力气,在沙发上坐下来,视线却没有离开过沈确。见他双手叉在腰上,站在吧台旁边等水烧开,重新倒回杯子里,又拿了粒药,走到她旁边坐下。

      男人将水杯和药丸推到沈思懿跟前,“你今天好好休息。你母亲下葬的时间,我推到明天了。”

      沈确的睫毛上,还带着水汽,衬的一双眼睛愈发明亮,今天的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少了带刺的雷厉风行,整个人柔和不少。

      沈思懿乖乖吃下药丸,赖在沙发上,不想起来,肚子咕噜咕噜叫出声,已经很饿了。

      门铃响起。

      沈确迈着大步去开门,没多久就推着一辆餐车回来。

      他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盘水晶蒸饺在沈思懿面前,“刚生完病,得吃清淡点。”

      边说着,又拿了副筷子递给她。弯着腰弓着背,更显得他身型高大,背上的肌肉也因为被衣服包裹着,线条清晰明显。短袖下隐藏的肤色比裸露处更白一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小麦的肤色是大西北的军旅生活赋予沈确的痕迹,也让他身上有一种粗粝野性的美感。
      可粗旷的外表下,他有着一颗细腻柔软的心,那是在江南水乡的灌溉下,生长出来的。

      “回都回来了,索性回苏州去看看祖母。”在母亲的葬礼过后,沈确提议。

      沈思懿心想,也好。

      “你也回去吗?”她问他。

      “回吧,许久未见祖母了。”他说。

      于是,两人又踏上了回苏州的路。回来一趟,辗转了大半个中国。没有再搭乘飞机,而是选择坐火车。一路从帝都到江南,沿途的景色肉眼可见的变化。偶尔火车在中途站停靠,便下车在站台上走动走动,呼吸一下属于这个城市的空气。

      没错,在沈思懿看来,每个城市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同的。

      广州的空气闷热潮湿,是凌晨三点依然热闹的夜市散发出的海鲜香气,帝都的空气干燥醇厚,像是阳光照在陈旧的木头上散发出的浓郁,江南的空气湿润清新,是湖泊河流夹杂着泥土草地的味道。

      索性这些味道里,也同时充斥着与沈确的回忆。

      回到苏州的老宅,天色已经暗了。

      祖母在门口等着他们。自从去了法国以后,沈思懿就没有回来过,已有一年之久。

      沈确在部队,除去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其他日子,也是见不到人的。

      祖母高兴坏了。迎着两人进了屋。行李简单,沈确一手拎着一个包。

      沈思懿手上拎着一些从北京带回的特产,挽着祖母。

      “祖母,我饿了,想吃你煮的面。”女孩与祖母在前头,撒着娇。沈确在后面跟着。

      “好好好,沈确吃吗?”祖母侧身问。

      “吃!”他回答的干脆。

      祖母煮的是传统的苏式面,用酱油佐红汤底,或者放酱油白糖猪油做拌面,都是好吃的。至于浇头也都是现炒的。祖母用笋丝,木耳,油面筋与虾仁炒了个浇头,厚厚的盖了一层。

      沈确与沈思懿面对面坐着,像小时候一样,搓着手等祖母将两只大汤碗端上桌。也顾不上烫,就迫不及待尝起来。一口面嗦下去,都是家的味道。

      “慢点吃!”祖母看着沈思懿,眼底是心疼。母亲去世的事,她已经知道。

      沈确上了大学以后,陪伴她最多的就是沈思懿,在她心里,这个女孩已经是沈家的人,是除沈确以外,她至亲的人。

      沈思懿小时候跟着母亲,日子过的并不算顺利,因此来了沈家以后,祖母格外的宠她。女孩也机灵,总能哄的祖母高兴。

      沈思懿的脸颊被食物塞的鼓鼓囊囊。

      “小心噎着,没人跟你抢!不够祖母再给你盛!”

      她傻呵呵的笑,“都怪祖母煮的面太好吃了!我在国外都念着这一口呢!”

      祖母笑的甚是开心,沈确也跟着笑。

      老宅,也因为沈思懿与沈确的到来,又恢复从前的欢声笑语。

      熟悉的房间,窗外熟悉的声音,让人睡的舒爽。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中午。

      院子里的小厨房,已经有了烟火气。

      祖母特地让阿姨今天一大早就去买了许多菜。

      沈确成了王牌飞行员之后,还没回来过,恰巧碰上沈思懿又回来,自然是要庆祝一番的。

      晚饭的时候,祖母拿出一壶桃花酿。

      沈思懿第一次喝酒,觉得新奇,带着桃花香气的酒、入口清甜,像米露,口感醇厚,回甘带着丝丝酒香。

      她像只初次偷腥的小猫一样贪心,一杯接着一杯。祖母说,米酒都是上口醇香,后劲却足的很。

      女孩偏不信,还感叹自己有天赋,酒量好。

      饭后离席。

      出了门,刚拐入后院,凉爽的晚风就拂上脸庞。霎时间,沈思懿便头晕目眩,眼前满池的荷花开的正盛,随着晚风摇曳,入眼原本独占鳌头的花苞有了叠影,虚晃着,数不清到底是两朵还是三朵。

      亭子也有了影子,原本的四根柱子变成了八根,哦不对,又好像是十二根。

      飞檐上的风铃丁零当啷唱与虫鸣蝉叫像是在对唱。只是感觉那声音仿佛从很远飘来。

      沈思懿趴坐在凉亭里,双腿有些发软,身体也无力,坐不直,脑海中想起一句词,“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

      沈确从小学习能力很强,驾驶飞机也很厉害,可唯独有一件事,不怎么厉害,那就是喝酒。

      也许是酒精过敏,只要喝上几口酒,就从头红到脚,他此刻看上去,脸到脖子根,手背到大臂,包括身上那些被衣物遮挡的部分,都是黝黑中,透着红。

      头是晕的,呼吸的气息也不太稳。他穿过花园向房间走去。

      透过昏暗的路灯,他瞥见湖心亭里,趴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像没了骨头似的,依靠在柱子上。

      沈确的脚步有点浮,朝着亭子走去。

      听见有脚步声,沈思懿睁开眼,看见一个宽大的人影。

      “沈确,你来啦?”她傻呵呵的笑着,口齿都不清晰。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小酒量还喝那么多,醉了吧?”

      沈思懿小手一挥,拍了拍胸脯,“我没醉!我还能再喝!”

      通常,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

      沈确竖起两跟手指在她面前,“那你说,这是几?”

      沈思懿眯着眼睛,恨不得把脸贴上男人的手,“唔…是4,哦不对,是3,没错!就是3。”

      沈确被她娇憨的模样逗笑了,“还说没醉?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站起身,准备去搀扶她,却又被她一下拉回到座椅上。

      “你别走。沈确,别走。”声音里带着焦灼。

      沈思懿思懿牵着沈确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犯着红晕的脸上。

      沈确感觉到手背上传来温度。

      女孩眼巴巴的望着沈确,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

      风轻轻拂过,吹起她的发丝,挡住视线。沈确抬起手,将发丝温柔拨开,又看见她眼眸里的水润。

      “沈确,你别离开我。”她呜咽着,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许是母亲的突然离世,让她觉得,人与人之间,即使是再深刻的羁绊,在生死面前,都是那么无可奈何又微不足道。

      命运如滚滚车轮,不知会将你推向何处,时间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残酷的敌人。

      “我不走,我就在这。”沈确知道她醉了,由着她任性。他说的也是真心话。

      下一秒,沈思懿就扑进沈确的怀里,用鼻尖不停蹭着他的胸口,像只小猫,撒着娇,“我喜欢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地告白,可沈确并没有觉得惊讶。

      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渴望。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祖母是不会同意的,沈家经不起这样的非议。他不能对不起爷爷,不能对不起父亲,不能对不起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家族荣誉。

      怀里的人,已经哭成了一团,醉酒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沈确怀里,眼泪只是无声的流淌。

      若是大哭大闹,他也不会有这般难受。可恰恰就是这种沉默,才叫人心里隐隐作痛。

      他觉得愧疚极了。

      许是积压已久的深情,又也许是酒精作祟,沈确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吻上她的嘴唇。

      似乎是在回应她,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是抛却了理智之后身体的本能。

      喝了酒,感官变得迟钝,蜻蜓点水的亲吻,并不能满足沈确对她的渴望,他觉得这样尝不出她少女的滋味。

      于是,他加深了这个吻。

      沈确终于失控了。

      荷叶上的露水滚动,凝聚,将叶子压的倾斜,倒向一侧,最后滴落进池塘,潺潺的水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沈确像是失了心智一般,抱着沈思懿就往她的院子走去。

      他的步伐急促,几乎是用脚踹开门,迫不及待将她放到床上,再次吻了上去。

      女孩口中那些胡乱的酒话,全被堵回到喉咙。

      她伸出双手拥抱住他。

      呼吸愈发急促,像是乐曲,鼓励着沈确继续。

      她的皮肤因为酒精,发烫。这种烫与发烧那晚不一样,更加炙热。

      沈确觉得自己在堕落,可他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得亲吻着她。

      沈确的情感内敛,可占有欲却极强,所有属于他的,他都留下标记。

      此刻,他也想标记她。

      沈确在她修长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红色印记后,才觉得满意。

      投入越多,沉沦越多。

      动情之时,沈确脑海里闪过,都是关于那个梦境。

      闪电划过夜空,把夜色劈成两瓣。

      江南的夏季时常伴有雷阵雨。

      巨大的轰隆声,让沈确如梦初醒。

      他停下动作,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沈思懿的睡衣凌乱不堪,自己的上衣,也已经不知所踪。

      沈确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开始有些后怕,觉得这道闪电,是祖父或者父亲给他的警告。

      他险些就犯了大错。

      沈确手忙脚乱帮沈思懿盖上被子,此时的她,已经昏昏沉沉睡去。

      从地上捡起自己衣服套上匆忙离开,屋外下起了雨,沈确没有犹豫,迈进雨夜。雨水的冲刷,让他终于清醒了许多。

      脸上是化不开的愁,已经将她送到国外去读书了,这次,又能把她送到哪去呢?

      问题从来都是出现在自己身上,沈确觉得该受约束的人,也许恰好是他自己。

      他不愿再用自己的失控,去惩罚沈思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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