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辞月》秋禾拾子

20、殉别

　　战事渐停。
　　敌方将领许文献请沈将军三日后前去交涉。
　　“要求呢？”，她抬头看来报之人。
　　“孤身前去。”，那人退下。
　　夜里，宋淮辞来了她营帐里，一见她便道：“不能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有诈。”
　　“没有退路了。”，她苦笑道。
　　“那我跟你去，带上我。”，他靠她近了些。
　　“若我不在了，皇帝就托付给你了，如今的朝廷，没有一个能用的文臣。”，她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志向从来不在政事，但是这也是你的国，淮辞，我们相识一场，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也不想挟你的情要求于你，这次只当我求你，为谭国百姓求你、为我身后的兵士求你。”
　　“好，我不会不管的，你放心，这也是我的国，我会忠于你忠的国，尽力做个清流文臣。”，他看着他，想伸手触碰她，却终究不舍得。
　　“我明天走，我有预感，此去无返，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既然求了你，就需要偿还，你想要什么？”
　　“阿溪，我的爱对你来说永远是无需偿还的。”，他眸中似有沉沉秋月，又道：“我知你此去凶险，但也不会留你，你总有你的志向，应该自己去完成。”
　　她轻声道：“嗯。”
　　“阿溪，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星星，明晚。”，他垂眸道。
　　“好。”，她轻叹了口气，应答了他的话，也知此去无归。
　　第二日，又有人匆匆前来，她终究还是爽了约，踏上了去往他国的路。
　　她闭上眼睛，心中怅惘，星星，下辈子再一起看吧，宋淮辞。
　　路上，她给皇帝去了无数封信。
　　“我走以后，重用宋淮辞，不要听信奸臣谗言，他永远忠心于你。”
　　“多和科举新贵结交，少与朝中老臣相谈。”
　　“要记得你身上流的是谭国君王的血，必要时候，不要失了君王风骨。”
　　“如有一日兵败垂成，不过太过自厌。”
　　“日子好好过，多吃些风物美食，以后也许也有转机，护好自己的身子。”
　　“不要让臣民失望。”
　　“我一直知你是个心善的君主，只是平时里也要多读书，不要沉溺美色，十几岁的先生教你的东西你至今背不下来，可别忘了温书，既然不够聪慧，就多读些古籍，也能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我只盼你做个守成之君。”
　　“我若不在了，不必伤心，花开花落，缘聚缘散，自有定数。”
　　她单枪匹马身至孤城，看城门紧闭，夹了马身停下。
　　半刻之后，她见到了许文献。
　　那人摸了摸胡子，俯身看她：“将军还真是少年有成啊，一个女娃，却引得各国纷争？”
　　她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你之前的手下败将去信来，愿以城池与万金，只换你项上人头，那片城池，可是比整个谭国都大呢。”，他眯眼笑道。
　　“只要你自刎，并写一封自己已投敌的证据，可换谭国十年和平。”
　　她紧皱眉头：“我的命如何值这么多？”
　　“为首的国君曾经是你手下败将的将军，后来篡位皇权，只求报仇，他当年最好的兄弟死在你刀下。”，许文献心想，那人也知道，让一世英雄的将军死于叛国之罪就是最好的报复，何况这沈棠溪，武功着实太高了，又忠心无比，各国都认为留着是个祸害，既然不能利诱，就消灭，便也追加了少许银钱。
　　她苦笑道：“他也是重情之人，只是着实不讲道理，我从未主动攻打哪国，他若不来犯，我又如何会开战？”
　　“我明白了，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如此呢。”，她叹道。
　　她写下了信，丝毫没有犹豫，在城楼前自刎，血溅当场。
　　那天夜里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里掩埋了喑沉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