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由的翼鸟》箬瑛AWind

4、谎言

　　温莎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搬了凳子到床边，紧接着措不及防地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
　　唐晓翼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某人跟做贼一样的进来。
　　“唐……”
　　“你怎么跟做贼一样？还是说，你终于烦我了，想趁人之危于今晚解决掉我？”
　　温莎抿了抿唇，明明自己是好意进来陪他的，能被曲解成这样，他也蛮服气的。
　　他张口刚想解释，再次被某魔王打断，“好了，我懂。你是太孤独过来找我的，你上床来，快点。”
　　“我不想陪你了，我要回去睡觉。”温莎转身就要回隔壁去，冷不丁地被抓上床，“哎呀！”
　　"你！唔。”唐晓翼不由分说捂住了他的嘴，从后搂住他的腰，满脸坏笑的让他陪自己睡觉。于是，迫于某人的淫威，温莎投降，陪他无理取闹。
　　之前受刺激晕倒，现在只想睡觉的温莎感觉他好烦，特别是，唐晓翼看着他那无辜的眼神，就更想欺负他了。温莎面无表情的，任由他语言挑逗 ，余光睹到唐晓翼额头那一圈雪白的绷带，没好气得打断他。
　　“你出去打架了？弄得都是血。”
　　“嗯？”唐晓翼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晓得他指得是什么，满不在乎地推了下绷带，“这个呀？是他先打我，我只说了他一句。”
　　温莎心想：你该不会是嘴太毒，挨人打了吧？
　　“你想什么？”唐晓翼看出他所想的东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他先找茬的，不然我说他干嘛？”
　　“你平常不也是闲着没事就调侃我吗？”
　　“性质不一样啦！我怎么会让他说你呢？”唐晓翼发觉似乎说漏嘴了，立马转变话题，“行了，问那么多干嘛？睡觉。”说完就不理人了。
　　但温莎并未因此放过他，再三追问下逼得唐晓翼说实话。
　　唐晓翼言简意赅的把当时的情况说明了一下，“有一个脑子犯抽的人拦住我，说你这个怪物为啥没跟我一起，我当时就回怼他一句，他恼羞成怒，说不过我，就捡石头砸。应该是看我出血了，害怕被发现就跑走了。”
　　温莎沉默。
　　他头一回感觉自己这个朋友，大概率才是怪物。谁被砸成那样，还自己一步步走回来的！这么大的事，他跟个没事人似的 ，在这里轻描淡写的讲故事？！你的心可真大，大得都能容海了好吗？！！
　　“得了没？问完就睡吧。”唐晓翼看他不说话，就直接表明自己现在困了，直接睡觉不再理会温莎。
　　温莎看着他那熟睡的脸庞也不好吵醒他，只得陪他一同梦周公去。直到第二天才从他与公爵夫人的对话中，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布朗恩子爵到底怎么回事啊？自家儿子惹出事都不知情，还与我说，韦杰那小子很听话的！他的眼睛是瞎的吗？！真是气死我！”
　　别看公爵夫人平常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真触及她雷区，她也能让对方感受一下什么是家破人亡。所以，众人碰上女主人百年一遇的大火，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大气都不敢出。
　　温莎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仿佛与事无关，瞧着脾气挺好的。瞅着他这样，唐晓翼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破天荒地没有调戏温莎。
　　韦杰·布朗恩，温莎是认识的。之前他生日时 ，他们家过来祝贺过。确实跟唐晓翼的“脑子犯抽”一样，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富二代，比温莎大个三岁左右，由于长相随父，人模狗样的，赢得一众女生簇拥。
　　真是可惜，既然他不要脸，那也不必留着了。
　　等公爵夫人打完电话回来，疑惑地发现自家儿子不见了，连唐晓翼都不知道人去哪了。

　　韦杰与一众孩子在自家附近摸鱼捉虾，爬墙上树，好不热闹。
　　“喂！”一声稚嫩的童音从树旁传来。
　　韦杰一头雾水地望向声音来源，就看见他口中的“怪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呦，这是谁啊！”韦杰嘻笑地扔下手中的东西，与朋友围住幼小的温莎，“怎么小怪物出洞了？还是说你家人终于不要你了！”
　　几个朋友肆无忌惮地大声嘲笑着。
　　温莎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上，抬起头仰视韦杰，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晓翼 ，你昨天见过的栗色头发，跟我差不多大的。你记得吗？”
　　韦杰对这个名字并未听说过 ，听到温莎说的“栗色头发”，才记起昨天确实见过一个长相眉清目秀，与眼前之人差不多年龄的孩童。于是他挑眉回答温莎的话：“见过，怎么？人死了？”
　　温沙本就病态的脸色，现在更加苍白。
　　反倒韦杰还恣意妄为的描述自己对唐晓翼的看法：“外国人是吧？长的倒挺符合我胃口的，就是太傲了，也不听话，说了几句就生气了，没意思。我记得昨天不小心扔了块石头，就直接出血了。哎呦，那皮肤可真嫩，好想掐一下。”温莎出声打断了他。
　　“不小心？”温莎重复念了一次这三个字，湛蓝色的双眸里毫无半点情绪一字一顿地质问，“你管那叫不小心？他昨天满脸都是血，你直接走了？你现在在这里跟我谈对他的看法？你哪来的脸？”
　　韦杰被彻底激怒了：“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怪物的朋友不也是怪物！我打他怎么了！你！”
　　他没想到，瞅着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竟能将他推倒在地。
　　“你什么你！教养都还给父母是吧？你父母倒了大霉，生了你这么个放家子出来！”骑在他身上的温莎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随手摸块石头就住他脸上砸，“反正你也没有脸，倒不如就毁了吧！”
　　而韦杰的那些狐朋狗友则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韦杰不停用手遮挡住尖锐的石头看到自己的朋友不帮自己，一动也不动，当即朝他们怒吼：“过来帮我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人突然暴发一声尖叫韦杰只感觉右眼被腥红的液体给模糊盖住，看不清了。温莎面无表情朝他的朋友们瞥了一眼 ，他们便如同受惊的鸟，四处逃窜，很快就剩下他与韦杰两人。
　　“温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父母就在旁边，只要我出声……”还想威胁温莎的韦杰，像是突然扼住声管似的，什么都不敢说，余光瞄着横在脸边的锐石，敢怒不敢言。
　　这时也传来了布朗恩夫人着急的呼喊声。温莎重新把目光放在韦杰身上，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韦杰·布朗恩，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这种人，”顿了一下，重新开口 “好脏。”
　　说完，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顺着原路返回希哈姆庄园。

　　“真是不好意思 希哈姆夫人都是我管教有疏，才导致这孩子的意外发生。”
　　布朗恩夫妇站在公爵夫人面前，与之赔礼道歉，韦杰则躲到父母的身后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那犀利的目光却越过公爵夫人，落在床边的孩童身上。
　　温莎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床上人的手，连一丝目光都未曾分给他们。
　　“这时候才想着过来道歉啊？不觉得晚了吗？”公爵夫人冷冰冰地抱胸看着他们。
　　公爵夫人的态度虽引起了同为女性的布朗恩夫人的不满，但也却无可奈何，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放低姿态，解释道：“真抱歉，一切费用由我们布朗恩家族承担，不过……”
　　布朗恩夫人墨绿的眸子一转，从后拉出韦杰，指他头上那一圈厚实的绷带及脸上的创可贴，声音尖锐，质问：“但您家的孩子未免太过分了吧！竟将我儿子打出血了，你看看这伤！你就说是不是吧？！”
　　公爵夫人皱着眉，转头看了眼依旧一言不发的温莎，接着扫视一眼人畜无害的韦杰：“你觉得可能吗？韦杰可比莎莎大了接近三岁，怎么可能将他打成这样？”语气里藏不住的冷嘲热讽。
　　布朗恩夫人闻言，脸色当即青了下来，她的丈夫见状，识相的道了歉，并讨出张卡 ，表示费用皆在这。
　　“不必。既然她刚刚说是被温莎打的 ，那就当我赔偿给你们的吧！两清了。”
　　韦杰抬眸望向那个从头到尾都来出声的孩子，却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就这么死死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活活撕碎。
　　韦杰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害怕的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摆，不想留在这里。
　　温莎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要睡觉。”
　　就这样，布朗恩家族被管家“请”出了庄园。
　　公爵夫人立在窗前，目送他们离开后，视线不自然地落到了温莎身上，虽说她的孩子她最清楚不过了，但她总感觉温莎变了好多，捉摸不透。
　　温莎觉察到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回头朝母亲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这一笑，打消了公爵夫人的全部顾虑。
　　“莎莎，你跟母亲说，你有没有打他？母亲知道莎莎从不说谎的。”
　　闻言，温莎笑得更开心了。他故作毫不知情地回答：“当然没有，怎么会呢？母亲。”
　　夜晚十刻，温莎钻进被窝，一只手便搂住了他。
　　“莎莎，”唐晓翼带着浓浓困意的嗓音响起伤佛一整天的休息都是假的一样。”
　　“你白天没有睡吗？”
　　“你骗不了我的，你昨天去找那家伙对不对？他的伤是你弄的？”
　　“我没有。”
　　“好，我相信你，暂时相信你。”唐晓翼作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温莎有些诧异，有点埋怨他干嘛这么敏感还总是疑神疑鬼的。他不知道的是，唐晓翼一直没有睡，只是闭着眼睛听他们讲话而已，虽然现在确实睡着了。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自愈能力超乎寻常，连温莎都极为震惊。
　　某闭不着在床上躺尸五天后，依然生龙活虎，拽着人就往外面疯，更神奇的是，那白净的脸上瞧不见一点疤痕，完全看不出之前遭受过大出血。
　　只是……
　　温莎站在树荫下，看着唐晓翼与其他人玩得热闹，觉得碍眼，嗯，是觉得其他人碍眼。再一次感觉还不如让他继续躺着呢。
　　“那个……”
　　一个熟悉的声音于身后传来 ，他都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是谁了。
　　“何事？”
　　韦杰不由得被话噎住，果然他还是看自己不顺眼：“你可以回头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不可以。”
　　顷刻，韦杰很想转身就走，但他不能他是来道歉的：“我对之前的事很抱歉，你可以原谅我吗？我知道这样很冒昧。”
　　“哦。”温莎不耐烦道。
　　“真是惜字如金，”韦杰思索怎样才能将话聊活，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对方越是冷漠不想搭理，他就越想与对方说话，“我这有糖，你要吗？”
　　“不要。”
　　“给你那个朋友呢？”
　　“他不要。”
　　“你是叫他唐吧？与‘糖’同音呢。”
　　“……”温莎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他，一副让对方有病快去治的样子。
　　看到对方转身，就更来劲了，韦杰直接把糖塞他手里，还很大度的说：“不用谢我。”
　　温莎更想挖个坑，把他埋了。
　　“怎么样？唉，我突然发现你还蛮可爱的，之前怎么没发现？”
　　“眼瞎。”
　　“别这样嘛！我看你那个朋友没来跟你玩，好心过来跟你说话。你把手上的石头放下！我错了，开玩笑的还不行吗？！”
　　温莎把石头扔了，揶揄地看着下意识捂着绷带的韦杰。韦杰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丢人，放下手，望向不远处的唐晓翼。
　　“你……跟他是朋友吧？当然，我没有任何想法，就是觉得你们的关系真好。”莫名强调自己对唐晓翼无任何越界想法。
　　“比你那些狐朋狗友好。”
　　“那肯定啊！他们都只是因为钱，才跟我玩的，我都懂。”韦杰毫不避讳地顺话题踩，“你多了几个字唉，真稀奇。”
　　“有病去治。”
　　“跟那家伙说得一模一样。”
　　“嗯？”
　　“没事。”韦杰突然凑近他，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边，“你很喜欢他，是不是狠不得天天都陪在他身边，害怕他的离去？”
　　没等温莎反应过来，他又突然笑着拍一下他的肩：“我开玩笑的，我小说看多了，魔怔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然后留温莎一人愣神，便径直离开了。
　　片刻，温莎才回过神抚额苦笑一声 ，将视线重新放回玩伴身上。
　　明明并无在睡梦中 ，温莎竟从周遭听出一丝，混茶于欢笑声中悲凉，那声音熟悉到温莎都不用去仔细分辨，因为几乎每晚都出现过。
　　那个声音很轻，却像是攀附于墙体的爬山虎，紧紧扒着温莎的神经，让他不得不听下去。
　　“他为自由的翼鸟，虽残破羽翼，却终要飞翔……怎么也抓不住。我不想让他离开，也不愿去伤害他……我到底该怎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