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汤坡入

2、02

　　“姓名？”

　　“孔，浅，觉。”

　　“那你感觉最近怎么样？”

　　“我是被困在紧密铁锈围栏里的鸟，我被佩戴上身躯的镣铐，想一跃而下飞奔离去，奔向我自由向往喷溅的血肉模糊。”

　　—

　　我不再理会好基友李觉的叫嚣，我趴在课桌上，面对的是被上一届坑洼涂画的墙壁。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我刚才亲过管又青眼尾的温热的嘴唇，这感觉飘飘然然的，好像在万里晴空的云端，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揉到白净云朵的蓬松质感。

　　我闭上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抚上温热嘴唇的手指逐渐缓缓摩擦，直至最后，越来越用力。仿佛能摩擦出一片燎原的星火，燃烧我曾以为我心中那名为‘爱’的荒芜之地。

　　我从稍微涣散的意识中回过神，我再次看向管又青的课桌位，刚看向他的时候，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已然打响，管又青在这个时候跟数学老师一同入内。

　　或许是因为我盯得管又青快要看出窟窿，他的目光也匆匆扫向我，在对视的一瞬间，我并不胆怯，想到刚才的一刻我还是唰一下红了脸，我心虚地扭过头。

　　我的思绪又飘然起来，突然想到管又青不喜欢数学，孔浅觉也不喜欢数学。

　　现在管又青接纳我的喜欢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说：我俩真是天生绝配，苦命鸳鸯一对。

　　但是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今天让我精神萎靡的数学课出乎意料地进入了尾声。

　　我从课桌上起身，没想到就一转眼下晚自习的时间，管又青就没有踪影，我心里有种名为失落的种子在我心里发芽。

　　再次见到管又青的时候是学校旁新建的洗手池，他的手里盛满冰凉的自来水随意洗了把脸。

　　管又青随手带的书本却放在了洗手池旁边干燥的角落，书本上立起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夜晚的夏风微微卷起，因此不免得有些水喷溅在了翩然的书页上。

　　“你有手机吗？”最先发现我在盯着他的管又青用手背抹了把脸，发梢上的水滴顺着脸庞滴落在解开的几颗校服扣子凸显的锁骨处。

　　我不自觉滚了滚喉结，耳边的蝉鸣与燥热霎时化为虚无。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管又青有种莫名的性感。

　　“手机？我暂时没有。”我说，“对了，我需要你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我在这个燥热的夏夜依旧觉得这是一场觊觎成疾的疯癫幻想，刻薄地想，对面的管又青也大概率是我的疯癫幻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朦胧的夏夜中，我好像看见管又青侧过头浅浅笑了笑，他的半截发梢依旧在滴水，“你看起来好迟钝。”他说，“你不适合谈恋爱，乖宝宝。”

　　我的喉结再次滚动，这是为什么？因为管又青又笑了，是的。他真好看，像挂在无垠天空里一轮清白皎洁的月。

　　“我没有谈过恋爱。”我诚实回答，“你是第一个。你可以把联系方式写给我。”

　　我后知后觉，才发现感觉管又青在了解我的感情史似的，我的脸庞在闷热的夏夜中不知不觉地感到燥热，发烫。

　　我低下了头，但一阵清凉的夏风卷到我身旁的时候，才发现我的手被牵住了是管又青那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

　　管又青的另外一只手臂夹着的是被线状水迹喷溅过的书本，他的手因为刚水池边洗过的原因，在燥热又黏腻的夏夜中微微有些发凉。

　　我很喜欢管又青的体温。我贪心地想，如果这双冰凉的手可以抚上我燥热，发红的脸庞，给我进行一次温度消退就好了。

　　“怎么牵手了……”我环顾黑漆漆的四周，“你不怕其他同学吗？”

　　管又青牵我手的画面让我的脑海中倏然闪过花店店员慌乱且无助的脸色。

　　像好基友李觉说得没错，我就是莽撞一往直前也是敏感多思多虑的矛盾体。

　　我承认我确实是被花店店员的慌张脸色所刺痛了，它就像跟根针准确无误地戳进了我之前曾引以为傲的爱，称之为痛点。

　　我会陷入自我怀疑。处在青春期比较敏感又幼稚的我，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改变我对事情的看法。或许男生喜欢男生，或许只有彼此知道会比较好？

　　同时我被管又青牵起的手同时也在微微发烫，甚至因为紧张有点出汗。

　　“你不是表白的时候特别大胆？”管又青调笑打趣我，“现在还怕这个？”

　　当然，我在意的并不是学校同学的异样目光，我只是在意管又青。

　　“那，那是另外一回事。喜欢是喜欢。我也喜欢牵手。”我的视线垂落在管又青的牵住我的手上，“我只是怕影响你。”

　　管又青没有再回答，我只是感觉到他牵我的手越来越紧了，十指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他随后补充，咬字清晰，“没有人，这里只有你，我。”

　　管又青轻启嘴唇，说出“你”字，的时候，他短暂地松开了我们之间十指紧扣的手，修长的食指点向了我的胸膛，随后我的胸膛在这个燥热的夏夜进行了第二次猛烈地跳动。

　　‘你我’，在我曾以爱是一片为名的荒芜之地，我从来没有觉得两个字能容纳世界美好的一切。

　　在夏夜的燥热被风再次席卷而起，在清凉的风中，管又青修长宽大的手重新嵌入我的手指，再次严丝合缝地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和管又青在一起的时候闷热的夏风都变得清凉。

　　我隐约在奔跑的风中，听到他邀请的话语挟裹着清凉的夏风一起卷来，“那就逃离这里。或者，私奔？”

　　在夏夜奔跑的途中，我周围的幽暗和耳畔的不息蝉鸣再次化为乌有。

　　少年青涩的管又青的白净校服衣角被裹卷而来的夏风肆意撩动，他臂弯里的书本文章也被翩翩翻页且刷刷作响，一篇又一篇。

　　以至于以后回想，我所谓的爱情仿佛都在此刻像野草一般疯长，迅速蔓延至我这块贫瘠且寸草不生的土地。

　　所有的一切，都将我永远都困在了这个不倦喜爱的盛夏。

　　我跟管又青跑到了一片幽暗的马路边，路上只有零零点点快要失修的路灯在不远处像个拍照的相机一样‘咔嚓’快速闪烁而过。
　　下过晚自习，这所城镇马路上看不到一点人影。

　　跟随着卷裹起来的夏风，我的胸腔剧烈的起伏喘/息，我调整好呼吸，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丢脸，“刚才说的私奔……有那么严重吗？”

　　我弓起脊背，轻叹了口气，把丢人的喘气声试图悄悄掩埋在夏风里，让喘/气声随着夏风裹卷而走。

　　我看到我跟管又青严丝合缝交缠的十指并没有在这稍加剧烈的奔跑途中并没有松开，反而从彼此交缠相扣的十指传来一阵湿潮。

　　我直起身，让我庆幸的是刚才胸腔的起伏已经被成功缓解，我运动能力不行的事…至少可以在管又青面前不要那么丢脸。

　　“不叫私奔？那叫什么，叫跑路吗？”管又青他又笑了，他的额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修长有力的臂膀里依旧稳固地夹着书本，“那我们下次一起跑路？”

　　管又青语毕，似乎也被自己这句话给逗笑了，他的肩膀在小幅度的上下颤动着。

　　我感觉管又青的笑像蝴蝶扇动的翅膀，一振翅就会引起一场风暴——在我心里席卷而来的一场肆虐风暴。

　　所以在今晚，我发现管又青的笑点很低。我是愉悦的，因为我了解管又青的又一点，感觉距离他又近了一步，是一大突破。

　　管又青似乎像是感受了我不解的神情，恢复平常的挺拔身姿，不再继续发笑了，“你之前为什么突然亲我？”他开始正经发问，“补偿到了？”

　　我愣了愣，脑海里突然倒退回荒寂教室我亲了亲管又青眼尾的场景，因为不知从哪里浮上的羞赧顿时让我的脸颊止不住有点发烫，整个人无措。

　　总有那么些时刻，会把之前的一腔无畏，刹那间化为乌有。

　　管又青在我回答的时候，一步又一步向我靠近，不得已因为他的逼近，我的脊背再次贴上到了坚硬的墙壁。

　　“补偿到了。”我认真地回答了管又青这个问题，脸颊依旧因为羞赧而不止发烫，“谈恋爱了，亲的话不正常吗？”

　　我的视线驻留在管又青臂膀下的书本上，他的课本又在被沉闷的夏风刮得刷刷作响，一页又一页交叠折起，显得十分凌乱。而矿泉水则被塞进了校服裤袋。

　　“你可以再读一遍莎士比亚的诗吗？”上方传来管又青淡淡的话语，“我想再听一次。”

　　我抬起头，略带紧张地攥着我的校服衣摆，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因为刚才的夏夜奔跑导致我的嘴唇有点干燥。

　　我对上管又青如潭一般的明净的双眸，他眼眸中带笑。夏夜的月亮很大，折射在他眼底好似盛着白色琉璃一样明朗，透彻。

　　我看到管又青又笑了，你看，他又在我的心里掀起了一场肆虐的蝴蝶风暴，我凝视着他的双眼，“你……”

　　还未等到我接下来念出莎士比亚的诗句，管又青就用食指轻轻地抵住了我的嘴唇，“嘘，那我现在告诉你……”

　　管又青拿开他的食指，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我脸庞的一片阴影——管又青在我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了一个吻，“谈恋爱了，要这样亲。”

　　管又青距离我很近的时候，我可以很明显嗅到他校服上的清新皂香，而我的瞳孔因为他突然袭来的动作在倏然间放大。

　　而我再次听到管又青臂弯里的书本页面在夜晚的夏风的徒然变大的席卷中越发翩翩起翻，书页卷起的声响在我耳畔中骤然变大。

　　“嗯那就从今天开始第一天，请多指教啊男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玩的，全半个乡土校园文/在比较小的城镇上晚上几乎看不到人影/所以拉过去亲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