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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小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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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说的可能就是现在。
像是被心驱使着,这种只顾着往前走而忽略一切外界的感觉比夜空中清冷的月亮还要虚无,那围绕在散着光的月周围的烟云,由风在缥缈的潮气中一吹,脚步都开始悬空。
呼吸被吊起,眼神在徘徊。
满地混乱在夜灯收起的那一时刻就恢复了寂寥的模样,在没什么人看见,也没什么人经过的过道里铺展。
白鸽穿过一家家紧闭的门店,还跟昨夜一样糊里糊涂地闯进了那片老式居民区,她觉得如果硬要找,反而会乱了套,索性就跟着夜色的指引走。
路灯在前方微弱的照明,她想顺着昨夜的路拐进那个视野相比之下比较宽敞的巷子,但光看着这些个巷口基本没什么区别的墙砖建筑,她就已经迷失了方向。
白鸽的方向感是挺好的,毕竟在漆黑的连一丝轮廓都看不见的时间地点里待过很长一段时光,历练的方式虽是迫不得已,但也算有了一个小小的生活中的指南习惯。
可能是换了个地方的原因,离开了熟悉的土地再进入一片新的区域,就容易投入乱象。尤其是现在,这片居民区的地图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在夜里挖掘出自己的那一条顺畅的道路。
就随便走一条吧,她自暴自弃地想。况且即使凑巧再次进入了那里也不一定会再次凑巧地遇见那个人。
哪有那么多巧合?这种近乎贪婪的低落席卷她,比不容忽视的风还要强烈,缠着她从头到脚,与淋了满身的秋雨一样冷。
这种跟以往情况都不一样的感觉很奇特,还伴随着不排斥的陌生,可是很容易慌,在呼吸的幅度中时隐时现。
风落不了地,始终在周身游移。
脚下的枯叶越来越多,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干燥的碎屑,一个脚印的大小隔着一步的距离出现,脆沙绵密的声响一直向着不知方向的巷尾走去。
走到了头,又一个巷子出现,左右直通,前面还是一个巷口。
白鸽移动着脚步迟疑地想要往左拐,还未来得及行动,前面的巷口就传来了越来越近的细沙脚步声。地面石粒被挤压的动静,是心脏怦怦跳的紧张克制的期待。
右侧墙面的照明灯光在前面的巷口等待,第一只脚穿透在趴伏的昏黄织网里时,白鸽的神经就奇异地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一双被蓝色校裤包裹的修长的腿以及套着一件深灰色外套的上身就被稀薄的光线罩全了,直到那张在夜色晕染下更加凌厉的眉眼出现时,白鸽的呼吸又不自觉地紊乱了。
她不引人发现地吞咽下喉咙,让自己镇定下来,缓冲心底那股子的动乱。
蓝鹤整个人以呆愣的样子站立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不清楚自己的紧张为何会那么强烈,明明只是个急于见面的想法付诸了行动罢了,却一个人隐秘地发着颤,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
蓝鹤看着眼前的白鸽,惊呆了。
“搁这乱晃干嘛呢?”
白鸽眼神飘忽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回:“在找出去的路。”
蓝鹤没细想白鸽话音里的那一丝颤抖,以为是被深夜的冷气给冻着了:“啊,你是找昨晚上那条回去的路?”
白鸽点点头:“是。”
“走反了,”蓝鹤看向白鸽的身后,“在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前面呢。”
“你现在走的方向是东边的入口,这边到不了北边的出口,不过也可以往前走,”蓝鹤侧过身示意了她刚刚才经过的巷子,“这里出去一直往前走稍微绕一下就是马路了,也可以回去的,路都是通的。”
“你要往那边走吗?”
白鸽看着蓝鹤,当做没听见她的那句问话:“你往哪走?”
蓝鹤的下巴仰了下白鸽身后:“往那边走,近。”
走在来时的巷子里,枯叶被踩碎的脆响变得杂乱无序,蓝鹤的脚步有力而沉重,有一种稳当的警惕的感觉,其实白鸽一直有那种感受——
蓝鹤在校园里和在校外是不一样的。
在校内的放松自在使得她的身形都松懒而轻快,走路时的步伐如晨间的清风,徐徐而过,不急不躁,整个人平和又灵动,还带着股倦劲儿。
白鸽想,蓝鹤或许是喜欢发呆的。
在校外时,她的眉眼总透着股不亲近人的冷意,浑身藏着摸不明的戒备,体态好像习惯性地挺立着,不是硬撑着的气势,而是那种倨傲的漫不经心。
不给人疏冷的感觉,但就是有一种冷酷、不好惹的凶横,不强烈,只是自然的在她身上体现。更多的是在眉眼上,有凌厉的穿透性和如常的侵略性。
除了方拾在时,蓝鹤似乎都会竖起这样的警戒,白鸽觉得她像是在设立周身的屏障,把自己排离在某种之外。
但是现在她还摸不透,少有的让她想要去探一探究竟。
她看着自己前侧的人,脚下声响不断,跟心烦意乱似的。
她搞不明白自己今晚是怎么回事,索性直接抛却脑后,让它先沉淀进身后的陋巷中。
“你的膝盖怎么样?”
白鸽低头瞥了一眼蓝鹤的腿,蓝鹤回头:“啊,你看到了?”
“嗯,刚好看到。”
“没事儿,就不小心滑了一下,有点疼。”
“你从哪里过来的?”蓝鹤偏着身体问,“还是在后面吃完饭蹿进来的?”
“不是,”白鸽朝前快走了两步,跟蓝鹤平行着走,“在许隙深他们那里吃的晚饭,从北临街过来的。”
“你探险呐?”蓝鹤又震惊了,“你从那边过来摸路来了?不认识路从这边走是何用意啊?”
“……”一时间白鸽不知该怎么回答,似乎怎么说都显得自己是个智障的程度,摸黑绕远,怎么能说得通呢?她想。
好在蓝鹤是个不非得需要别人回话的人,她转回头晃荡着继续走,比这几句闲聊之前要散漫得多了。
蓝鹤是个需要时间软化的人。
白鸽默默跟着走,心里又开始乱想,她不想让话头断掉,就接着往下说:“嗯……就来这边闲逛会儿。”
蓝鹤目视前方,手插兜点点头,白鸽又续着问:“你怎么又从这里走?”
“跟昨晚一样,小坏叫过来吃饭的,还有二毛、小妹……”
白鸽在旁边点着头,又听见蓝鹤说:“我都吃撑了。”
她抬头,掠见蓝鹤摸了下肚子,她抿了抿唇,舌尖湿润了嘴唇。
“你们每次都吃到那么晚吗?”白鸽抬眼看着蓝鹤。
蓝鹤笑了:“瞧你说的,你们也不早啊。”
白鸽又默默点了点头,想到那俩孩子,嘴角都露出了一点无奈又柔软的意味。
“他俩就那样,喜欢耗到很晚,觉得深夜来临后更有脱离现实的感觉,可以聊很多很多不需要思考的话。”
“都聊些什么呢?”
“想聊什么就聊什么的。”
“哎呀,人还是圈在自己的空间里最舒服,也最有归属感。大世界就是容易让人空落落的,还特别身不由己。”
这句话挺像是感慨的,挥散着似乎是看淡的忧愁,白鸽觉得从蓝鹤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轻飘飘的话有点不足以为此惆怅的感觉,仿佛只是一段叙话,无论言语中的内容是什么都无须将自己困在那种情景里,朝前看往前走就行。
真的是神奇,身旁人有看淡一切的境界,通透的思绪。
明明也有普遍的大众的想法,却让自己跳出去。
怪不得许隙深那晚仅仅是听见了一段对话就莫名激动了那么久,那叹息的话音里没有主张,是奔赴着解脱而去的……
但多少也有陷进去吧,白鸽又胡乱想。
毕竟人的大脑范围广阔的可以跃出理性的禁锢,认识到情绪的各种拉扯,翻滚出自己所在的干涸地,飞冲向天际之外的暗寂,超脱于万物生命的源起。
一个人所掌控的东西太少,思想却可以漫无边际,追溯甚至不存在的那一瞬间存在的。
有感知的生物无可避免。
月还是那般清晰,亮晃晃地洒落下来,衬得昏暗的乱巷浮动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鼻尖的冷冽愈发刺激,白鸽被迫耸了耸鼻子,趁着这阵风的冷感甩了甩发懵的脑袋。
蓝鹤停在一条亮堂宽敞的横巷里,不过白鸽可以看出这并不是她们昨晚所在的那条巷子。这里的路铺着石板,草长得杂碎,墙根的缝隙处有几盆叫不出名字的绿植,正在灯光的照射下黄着叶尖。
“夜晚是放空的段落。”
当白鸽清扫了脑海中的杂乱时,她又听见了夜风里来自那个人的声音,不稳的心脏才止住平和几秒,她又被拨动了一下。
夜晚是放空的段落?
为什么?因为一天是一篇文章吗?
蓝鹤顿了几秒又开始向前走,白鸽总感觉她一开始是想向着右边去的,不知在想什么而改变了脚步。
白鸽想说这条路也可以,走哪里都行,只要能出去。可是跟着走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巷子绕了好几个,她也没摸清楚路线,全程跟着身旁的人被牵着走。
当下没说出口的话再开口就没意义了,也不用等回过神再追着说了。
她跟停在一条极为狭窄的小巷口,侧头努力往里望,好像是一条弯曲的巷子,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头。
因为注意力全在那片黑暗里,没看到蓝鹤看向她时那一副自以为明了的神色,收回视线低垂着眼皮的样子也被以为是胆怯害怕的故作坚强。
蓝鹤走进那片黑暗时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良心发现。
身后的人跟上来的时候,她抿着嘴角回头,借着环境造就的氛围,白鸽还没有发现。
走了几步,蓝鹤还是担心白鸽过于害怕,便开口说话,缓解她的怕黑心理。
“能看见脚下的石块吗?”
白鸽踢了踢脚下,踢飞了几块响动上不算大的石头,她蹙着眉说:“看不见,不过能感觉到。”
“你适应一下,头顶的月光能看到吗?借着月光慢慢就能看到轮廓了。”
说话的声音离自己近了,感觉就在旁边,她停下仰头看了看那道窄缝,微薄的青白色在上空漂浮着。
月亮被挡了个严实,身旁的人影却渐渐显出了轮廓,离自己不到半步的距离,然后在她的盯视下那个轮廓又凑近了一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蓝鹤歪着头想看清一点白鸽的神情,不知道怕成了什么样子,呼吸的起伏都变得沉重了。
“你摸右手边的墙壁,顺着它的纹路走。”蓝鹤提议道。
白鸽沉思了两秒:“摸着纹路能帮助我走得顺一些吗?”
“是的。”蓝鹤肯定道。
“……行吧。”
白鸽向前移动,蓝鹤让开以后抬手摸上了墙上的砖。
蓝鹤稍微放心地向前带路走,白鸽跟着划拉着一道又一道的砖缝。
“感觉怎么样?”
“什么?”
白鸽没明白蓝鹤的问话,看着那个好像还挺悠哉的更加明显了的轮廓。
“有没有摸到墙上一些有生命的痕迹?”
“生命的痕迹?”
白鸽刚疑惑完指尖就触到了微微有些扎的小短茬,她顺着揪了揪,是缝隙里长出的一小撮草。她将那只手伸到鼻尖,嗅了嗅,有清新的微弱气味。
她倏忽间被这缕气味安抚了,几日来的躁意就那么被平息了,好像被按进了比幽深的山谷要空旷舒逸的溪边。
溪水空灵的流动,淌过附着一层绿色苔藓的岩石,光滑的石身呈现出暗调的红棕色,溪面散着清凉的空气。呼吸进肺里,可以让人想象出一整片纯粹的森林。
那里有野生动物的脚印,有绿色切割的黄昏。
“摸到了。”
“摸到了什么?”
“生命的痕迹,”白鸽的视线凝在那个比夜色更深的黑影上,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生命的痕迹。”
“哈,”蓝鹤转过身半侧着,头微微向后偏,语气里满是浓浓的笑意,在看不清的阴影里有些狡黠,“那你抓住了,这一条巷子里都是生命。”
“你跟着它们走,比眼睛要好使。”
“为什么?”难道感知比视线还要可靠吗?
“因为安静环境下的一切触觉都会比睁着眼睛要来的深刻,明明知道不可能看见,就只能靠着感觉,这个时候只能靠手指,靠脚下,靠自己的身体。”
蓝鹤转过身继续领着路,白鸽迈步的动作很轻,前面传来的声音也很轻。
“这条路很普通的,如果在有光亮的时候看见,或许都不会被记在脑子里,而在蒙着双眼的情况下,这条巷子就有了未知的生命。平时不会留意、不会在意的,指尖就能感知到,指尖会描绘出这里不具体的模样,细密的缺陷,突兀出现的某一样,但足够你想象。”
“你的双脚,你的呼吸,你紧绷的大脑,还有你萦绕在心头的无法发出声音的尖叫……”
“这些都会无限放大,填补你的想象,搭建出冒险一般的一段路程,黑色裹在周围,悬在可以离头顶很远很远的位置,它们交融着、晃荡着,使你害怕着、沉迷着、颠簸着,战战兢兢。你所有的关于这里的记忆全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上,并不完全,或许以后还会使你恐慌……不过都没关系,现在……”
“我在这里,你很安全。”
“我是离你最近的生命。”
夜里总有挥不去的静谧中的鸣叫,谁也不知道这动静藏在哪里,大自然安静的时候就是压在耳边的,它就是要人听见,哪怕扰了谁也丝毫没有愧疚心。
此刻的风静止在周身,耳朵里闷闷的,那又密又杂的麻一样的东西弃在了闷的外面。
现下的感触只有指尖上的粗糙、缝隙、扎痒。裸露在外的一块块砖,相互贴着,好像是红色的;脚下的石土连接着墙根的裂缝,好像被草掩盖着;身上有先前的风掠过的弧度,好像有留在鼻尖的湿气。
白鸽什么都听不见。
她好像正在冒险。
前方沙沙的脚步声再次传递过来的时候,她恍如听见了遥远的月的声音,云在那里活动,带动了雾的行迹。
白鸽在那雾里飘过,衬着天上的冷白色。
巷子没有刚开始估算的那么弯曲,前方出现了不知哪一边射过来的灯光,距离远的像是挥洒下来的月光。
“感觉怎么样?”又是这句问话。
“什么怎么样?”白鸽还是不解。
“走得顺不顺?”
“……挺顺的。”
蓝鹤笑着转头,挺欢快地问白鸽:“白鸽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怕黑?”
“还好吧,也没有那么怕。”白鸽说着真心话。
“那你慢吞吞的。”
“摸黑摸不准路。”
“摸不准你不怕?”
“那不是你在呢吗。”
“哈哈,”蓝鹤已经走出了巷子,侧着身子看着白鸽,“今晚这是露怯了啊。”
“嗯。”白鸽走过来,和蓝鹤一起站在光里,还没靠近,却见蓝鹤的脸色变了。
蓝鹤脸上的笑意凝在了嘴角,眼神暗了下去。
“怎么了?”白鸽看这明显的表情变化,觉得不对劲。
蓝鹤眼神向右游移了一下又回来对着白鸽,声音严肃,有叮嘱的意味。
“别动,站在这里等我。”
随后毫不犹豫转身走进了前面的又一个巷子里。
白鸽听话地站在原地,左右看着乱巷中一幢幢高低起伏的楼,心下还很平静,但过了没一会儿,蓝鹤穿过的巷子的那边就传来了一道女人努力克制的尖叫声。
那尖叫声中夹杂着十足的颤抖和惊恐,白鸽瞬间下意识快速挪动了两步,但陡然想起蓝鹤特意嘱咐的话又刹住了脚步。
她定神仔细回味刚刚那道隔空的尖锐,发觉并不是蓝鹤的声音,倒像是上了年龄的妇女所发出的。
那边不止蓝鹤一个人,白鸽不知道那道声音是否因为蓝鹤,但心中莫名的信任感让她觉得不可能,甚至担心对方会不会跟蓝鹤起冲突,做出什么对蓝鹤不利的举动。
她心里的不安急剧增长,却又不能也不愿不听蓝鹤的交代,贸然跑过去怕会添一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惹什么祸。或许蓝鹤就是不想让自己看见,所以……还是老实待在原地吧,等着她。
在巷子里跟随着蓝鹤的安心现下是全没了,她皱紧眉往巷子望,试图在紧张等待中寻见一些那里的动向,只是除了一阵慌乱的细碎的动静,连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等的越来越焦急,好在十多分钟后蓝鹤的脚步声响在了幽暗的巷子里。
白鸽急切地想问好多话,却在出口的那一瞬间简化为了:“没事吧?”
她几步上前仔细打量了蓝鹤的面部和身体,没发现什么凌乱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有争斗的样子。
“没什么,那边死了个人,”蓝鹤看着白鸽,“男人。”
蓝鹤的眼神镇静地传递着什么东西,白鸽在震惊之下转念便想到了昨晚的那个人,鬼鬼祟祟地穿行在乱巷中,还蹊跷地徘徊在一栋楼下的那个男人。
白鸽没吱声,蓝鹤也没再接着往下说,俩人挺默契地不再谈论那个突然离奇死去的人。
蓝鹤刚想迈动脚换条回去的路走,白鸽拧起眉心又开口问她:“你知道那边死了个人?”
“所以你才一个人过去?”
“我不知道那边死了人,只是知道出了事,过去看看。”蓝鹤如实回答。
“你刚刚是怎么判断的?”
这语气乍一听像是在质问,但白鸽脸上明显的担忧和困惑让蓝鹤又觉得这问话挺真诚的。
“血腥气,”她转头看着白鸽在昏黄光线下显得苍白的脸,也问她,“你没闻见吗?”
“……”白鸽还真就一点没闻见,她当时的注意力不知在哪,后来又因为蓝鹤一个人在看不见的另一边而心神不安,所以全程没感觉到事态的发生以及严重性。
即使现在……她也依然没闻见。
一丝都没有。
蓝鹤不知道那么浓的血腥气白鸽没有感觉,对于血腥气的弥漫蓝鹤一直都很敏感,尤其是在沉寂、气味消散、温度下降的夜晚,那种独特的气味会更清晰,可以直触神经的程度。
蓝鹤以为白鸽乖乖等在原地就是因为她闻见了这股不寻常的气味,没想到只是因为听话。
她这下看着白鸽,眼里都有了欣慰。
白鸽犹疑蓝鹤眼神的变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鬼东西,就是觉得现在这幅表情在她脸上出现有些违和和古怪,还隐约觉得她在脑子策划着什么坏点子。
大概这人的某些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让白鸽不得不竖起一点警惕,但此下的氛围不容她多想——
夜风吹来的空气带着让人颤栗的湿冷,天上的月都被云层掩住。
少了那一层朦胧的照明,白鸽都觉得夜色孤寂的让人呼吸艰难,被困在这地方的感觉在心里不断放大,简直要涨满。
“赶紧走,太晚了。”
蓝鹤转身往横向的巷子那边走,白鸽立即跟上去,俩人迎着微风同时拢了拢身上的厚外套。
“我们直接走了可以吗?不用管了吗?”
“可以的,那边有人发现了的,已经报警了。咱就当啥事儿没发生,省得惹上是非。”
……
蓝鹤对巷子里死了个人这件事没什么反应,情绪上更是没什么变化,不知怎么就那么冷静,好像这是个寻常事一样,不需要用别的心理去特别对待。
正常人大晚上见到个死人多半会吓得失魂,更别说靠近去看一看,神经脆弱的跟煮久了的面条子似的能一挑就断。
其实白鸽在这情况上也一样,基本没什么感觉,除了最开始听到时有些震惊,接着就没什么心绪波动了,心如止水一样的平静。
如果两个人之中但凡换一个人或许都会觉得对方冷漠,不过若是方拾、许隙深和和乐的话,大概会觉得那是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冷静。许隙深和和乐说不定还会满脸敬佩地对那个人连连称赞……
俩人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好像有种心照不宣,谁都不觉得需要刻意去谈论它,也不需要害怕它,更不需要双方变着法子的让对方接受面对它。
身后的巷子中又刮起了一阵小风,渐渐的,风落了地,又带起地上的落叶悬起了,徘徊着来到了白鸽的脚边,转个不停,然后锲而不舍地卷上了白鸽的小腿。
白鸽低头看去,过了好一会儿,小龙卷风也没有散去,看着挺固执的。
她觉得今晚自己一直在感觉,感觉来感觉去全都是在那一个人身上的,那种乱透了的感觉。但是那种乱又是不排斥、不厌烦的,相反,因为一直在感觉,她现在整个人都轻松舒坦着。
因为那个人,她没有了围绕着自己的消极和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