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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滴——呜——”
      伴随刺耳的警笛声,一辆红□□交替闪烁的救护车,驶入江淮市第一人民医院。
      车门一打开,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哗哗啦啦下车,训练有素地将担架床从车上抬下来。
      一个穿着粉色围裙身材微胖的老太太跟着下了车。老太太哭天抢道,“家寅!家寅!你有什么想不开要去割腕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跟你爹妈交代呀!”
      老太太一番叫嚷,引起得路人纷纷伸长脖子,想看看病床上割腕的病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努力了半天,只看到躺在床上的是个头不小的胖子,脸都没看清,那人就被匆匆推进了诊室。
      护士见老太太绪激动,劝道,“老太太,您别激动。人已经到医院了,不会出事的。”
      老太太没见过世面又固执,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别唬我!我爹住院,你们说他不会死。结果呢?没两天就走了!你们医生嘴里有真话吗?”
      护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一天天事情多着呢,谁有时间听这小老太太发牢骚?
      “诶,小叶,”护士随便叫了个实习护士,“你安抚一下病人家属,带她去挂号缴费。我去一趟住院部。”
      “好的周老师,这就交给我吧。”实习护士是个男的,手上还拿着刚点的外卖,应该还没吃饭。
      “婆婆,”实习生叫了一声,“您先跟我到这边来。”
      这实习生十分年轻,看起来跟家寅差不了几岁。长相清秀,笑的时候有梨涡,是个很讨长辈喜欢的长相。老太太瞥了他衣领上的胸牌,姓名那一栏填了“叶邵吉”三个字。
      叶邵吉安抚好老太太的情绪,给她倒了水,又带她去办理各种手续。他对老人很有耐心,做事利索稳妥,很快就取得了老太太的信任。
      老太太一手拿着叶邵吉给他倒的温水,一边告诉他,割腕的是她雇主的孩子,名叫顾家寅。那孩子今年十八,高中刚毕业。
      叶邵吉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或是应和两声。心中苦闷的老太太,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把家里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她是顾家寅的远房亲戚,一辈子未婚未育,在顾家做了几十年的保姆,现在专门照顾顾家寅。顾家夫妇,一个是拍电影的大导演,一个开律所大律师,都是不着家的工作狂,那孩子就是她看着长大的。
      “你说,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失恋了,下次再谈就好。怎么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她简直把顾家寅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在医院呆久了,叶邵吉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因为抑郁自杀的,焦虑自杀的,为情所困连命都不要的恋爱脑也见过不下三个。
      呵,这家伙还是个情圣,叶邵吉心想。
      老太太絮絮叨叨,“他父母都在外工作,这我可怎么交代哟。”
      从老太太的话中,叶邵吉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刚刚高中毕业的顾家寅,去学校领取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结果发现自己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劈腿了,对象还是他最讨厌的人——隔壁班班长。在被背叛,与被恶心的双重打击下,顾家寅崩溃了。
      叶邵吉顺着老太太的话头接着往下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该不会这小子敞开心扉,大谈爱情吧?
      当然不是,老太太否认了。孩子最近状态不好,老太太奉女主人的命令,看了他的日记,才知道这故事。
      这年头还有人写日记?叶邵吉沉默了。
      “我看他最近魂不守舍,就特别注意。那天我叫他半天没应声,推开门,就看到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地毯上全是血。”
      叶邵吉有点无语,这么点事儿有什么好寻死觅活的。他要是被绿了,女的推一边——他不打女人。对撬他墙角的男小三上去就是几巴掌,再踹上几脚。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

      下午换药的时候,叶邵吉碰见了那割腕的情圣。
      病床里只有顾家寅一个人,他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家寅个子很高又胖,一滩肉窝在床上,显得医院的小床十分窄小脆弱。叶邵吉忍不住想:这么肥的手臂,打针的时候血管都找不到吧。
      顾家寅是胖人不胖脸的类型,腰上的游泳圈瞩目,脸上的肉却不算多,双下巴堆叠,但依稀能看出几分帅哥的影子。
      “喂,”顾家寅叫住了他,他脸色苍白,神情忧郁,“你愿意听我刚写的诗吗?”
      “啥?”
      叶邵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写了诗?
      叶邵吉大俗人一个,除了挣钱就没他感兴趣的东西。艺术细胞这东西根本不存在。
      他忽然想到,老太太说的,顾家寅还写日记。
      小胖子挺文艺。
      “你愿意听我刚写的诗吗?”顾家寅重复了一遍,语气认真。
      想到他有自杀倾向,叶邵吉也不敢拒绝。万一他又想不开咋办。他拢了拢白褂子的口袋,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耐心道:“你读吧。”
      “这首诗叫《玻璃刀》。”顾家寅先介绍了诗名,接着念道:
      “未来某一天,
      我会给自己亲自递上一把玻璃刀。
      在阳光下死去,
      被埋在土里,成为一粒微尘。
      来年长成了一朵白色的花,
      在风里摇曳。
      小男孩随手将我拔起,
      我将再一次死去。”
      顾家寅矫矫情情地读完了。叶邵吉本来已经做好憋笑的准备,毕竟“你是锅来我是盖,咱两儿天生是一对”那种酸酸的恋爱诗句,根本就不能打动他。可他没有笑,他不懂诗,却从顾家寅的诗歌中,感受到了孤独和悲伤的情绪。
      顾家寅的诗写在一张,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枇杷露的说明书上。黑色和黑色,诗句和说明书上的文字融合在一起。顾家寅将说明书随手丢进了垃圾桶,他写诗读诗,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他不指望有人能理解他。
      他抿着嘴,一言不发,深深地沉浸在自己情绪中。
      叶邵吉心中警铃大作。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毕竟知道了前因后果,他又是自己的病人,哪能真撒手不管?
      “写得很好,怎么就丢了。”叶邵吉将说明书从垃圾桶里捡起来。虽然自己比他大不了几岁,可青春期在打工挣钱中度过,对青春期脆弱敏感的文艺少年,他也是束手无策。不过已经开口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就是太孤独了。”
      默不作声的顾家寅忽然抬头,这个人居然读懂了他的诗?顾家寅有一丝激动,或许有人觉得这首诗冷漠,悲伤,甚至绝望。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就是孤独,他被信任的人背叛了,他还能相信什么?
      叶邵吉被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得心虚,他真的不懂诗。
      好在顾家寅有了点反应,叶邵吉跟作文凑字数一样,憋了半天,“小男孩不把我拔起怎么样?小女孩给我浇水,小男孩给我施肥。我茁壮成长,长成大树。”
      妈的,我到底在说什么。
      顾家寅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笑吧笑吧。叶邵吉知道自己的语文水平很烂。
      老太太拿着一个很大的篮子进来,外面天热,身材微胖的她已经满头汗。太阳毒得她俏丽的卷发蔫得像枯草。她将篮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先高高兴兴地和叶邵吉打了个招呼,“叶护士,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我来换药。”叶邵吉笑了笑。
      “哦,”老太太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笑眯眯道,“那麻烦你了!”
      “应该的。”
      老太太照顾顾家寅惯了,来了先帮他把被子掖好。生病了体虚,贪凉让阳气跑了,身体怎么好得了,“家寅你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呀?有的话赶紧和护士哥哥讲一讲。你爸妈已经在路上了,半个小时后就到。”
      顾家寅不想说话,并没有理她。
      老太太麻利地支起了医院吃饭用的桌板,却被顾家寅拦住了。顾家寅抓住桌板,不让她放下来,“我不想吃饭。”
      “生着病呢,怎么不吃?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老太太着急道。
      “真没胃口,”顾家寅将桌板扣到床的侧面,“我想睡觉了。”
      叶邵吉觉得他不对劲,但没说什么,人家家长等会儿就来了,轮不到他来操心。他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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