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咸鱼是真咸鱼吗？》秋波颊红

30、霓裳衣（二）

　　30.

　　身为没抱希望却被忽然认可的灵脉本人，秦怀音当时的第一想法只有:啊？？？
　　为什么，还是轮到她当了灵女？？？

　　她本来不是只想出来喝个水而已吗？

　　结果先是碰上灵蝶设套引路，再是神灵化身跟在她背后就等她回头，最后霓裳羽衣从山顶一路狂奔到半中腰直接撞上了秦怀音。

　　她硬是没躲掉……

　　但其实秦怀音很清楚，结局已定，这世终究还是她做了灵女，也就没法改变。
　　不过比上世好点儿，不像前辈子在没证实身份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当了灵女，身上背满怨言。好歹这回实打实举办了灵脉证典，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神灵化身以及霓裳羽衣的选择——

　　她是当之无愧的灵脉，如今倒也算沉冤得雪，而沈应远，才是真正不知道哪里来的身份。

　　神灵化身亲吻了她的脸庞，风中秦怀音的红衣飘扬，霓裳泛着流光，她的乌发被吹起，又刮回颊边，凌乱的一绺黑。

　　身边霞光大放，秦怀音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哪怕她吸收的只是多任灵女灵力总和传承的一部分，也已经非常足够了，仅不多时，秦怀音就感受到她金丹满的修为又开始往前动了。

　　洞府中，那颗圆润的金丹有了变化，它正在缓慢的伸展、拉长，最后，变作个金光闪闪的小婴儿，那东西最多有拳头大，但模样依旧清晰可辨。
　　朝夕间，秦怀音到达金丹，现在又一举步入元婴。

　　而沈应远仅剩筑基修为，断了一臂，还有着存疑的灵脉身份，他再也没有能力和秦怀音争什么了。

　　沈应远本以为只要他是灵脉，所有事都能既往不咎……然而，面前发生的一切打破了他的可笑幻想。
　　他早已在这番羽衣追逐中弄得浑身漆脏，此时颓然倒在地上，像条野狗，面如死灰。

　　神灵化身忽然伸手，秦怀音顺着其手势看去，发现祂指向的是一座她很是熟悉的山头——可不么，上辈子在那里住了多少年了，最后重生前还差点在那和喻灵愿同归于尽了呢。

　　扶雪山巅。

　　“空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住进去了。”天衍峰众人里，蘅上玉清楚听到这句话。

　　扶雪山巅是拂仙宗内灵力最为充足之处，却空置多年，从不让任何人踏足，向来只默认为灵脉所居住之地。
　　灵脉若还未被确认，尚可管教，但落实后在拂仙宗内，实则灵脉的地位可以说是高于一切的，从扶雪山巅的特殊性也能看出。

　　怎么……怎么会是秦怀音呢？
　　他从沈应远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认定身份，将秦怀音抛出了真正灵脉的选择当中，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棒，无论蘅上玉如何压制，想要维持镇静，仍然不能阻住心头那股猛然上涌的急血。

　　他气急攻心，袖内的手一抖，“哇”的下，猛然吐出口血，尽了全力想要兜住的慌急之心仍是全数露了出来。
　　蘅上玉眼前猝然一黑，什么东西也看不清，倒地前连术法都想不起来念，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脑袋嗡嗡作响。

　　“师兄！师兄！”
　　庞容风见状，赶紧去摇蘅上玉:“师兄！你还好吗师兄！怎么晕了？被怀音师侄气的？哎呀事实已定，师兄你想开点吧！醒醒！醒醒！你别吓人啊……！”

　　被摇肩晃来晃去，来不及抽空说一句话，真被气的到处在衣上吐血的蘅上玉:……有你和秦怀音两人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

　　待到秦、沈回到天衍峰，蘅上玉已经收拾了点心情，勉强能够面对二人问话了。

　　他神情阴郁，本欲不动声色地瞥眼秦怀音，随即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撇过头。

　　蘅上玉:……
　　这霓裳羽衣是真闪啊，眼睛也是真痛。

　　他没法直视秦怀音，只得盯紧沈应远。沈应远跪坐在地，面色惨白空茫，蘅上玉吐出的话语咬牙切齿。

　　“本就该只有一个灵脉，我一直以为是她抢了你的位置，既然你不是，为何灵脉石当初会亮？”

　　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竟然，一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还自以为是地让全宗门上下补偿冒牌货，伤害了真正的灵脉！

　　当时，与秦怀音同村庄的沈应远上山来指认他们错认灵脉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怀疑过。
　　然而沈应远触碰灵脉石，石头有了反应，甚至比秦怀音的还要亮。

　　沈应远说，他五岁时全村惨遭灭门，只剩他在外玩耍侥幸未死，自此孤零零地一人摸索，坎坷着长到十岁大，宗门派人调查后也确实没错。

　　秦怀音的身世就更是干净，哪怕所有人都已认定她有问题，可调查时依旧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今真相已明，他们开始从村庄里亲手抱来的婴儿秦怀音，根本就没有错认，那到底为何会半路多出个演的如此逼真的沈应远？

　　蘅上玉越想越气，他眉头紧皱，喉头一滚，险些又是口血出来。

　　“我不知道，明明我就该是灵女血脉，我怎么会不是呢？我知道的，我就该是……”沈应远喃喃自语，话也自相矛盾，颠三倒四的。

　　蘅上玉见状，冷下声音。
　　“押他入冰牢受冰刑，让他清醒清醒，事情始末清楚之前不得放出。”

　　沈应远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结局，在被拖走之前，没再多说，却全程用憎恶的眼神看着蘅上玉。

　　蘅上玉默然捏紧手指，料想也是他得知事实后前后态度变化对比明显，太过冷漠无情，让沈应远心生怨恨。
　　沈应远都这样了……秦怀音应该会用更恨怼的眼神看他吧？无论如何，是他的错，他都接受——

　　霓裳羽衣的流光一动。
　　秦怀音见沈应远被带走，这场闹剧结束，便不想再待，她一句话也没说，蘅上玉甚至没与秦怀音对上眼神，就看到她转身离开。

　　蘅上玉起身，想要追去，却动不了脚。

　　这是独属于灵脉的压制，虽秦怀音修为在他之下，但她只要吸收了传承，就会自有种可凌驾于拂仙宗众人之上的、独属于她自己的灵力屏障，随心而动。

　　她不想让人靠近，哪怕是蘅上玉，也近不得她一步。

　　蘅上玉的脸瞬间白了，比起憎恶、厌恨，他最无法接受的自然就是这种赤裸裸的忽视。
　　未当灵女前，秦怀音就不是很爱搭理他，那时他还能占师尊身份压她。如今，她做了灵女，以后少不了她摆自己架子的时候。

　　秦怀音压根不屑与他交流，因为在她眼里，他们都一样，和沙屑石粒般没什么区别。

　　他怔然望着秦怀音的背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感觉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蘅上玉的手捏紧桌角，剧烈的疼痛再次猛烈无比地涌了上来。

　　“噗！”
　　视线再次陷入漆黑，浓稠的鲜血吐满了整个桌岸，蘅上玉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倒在地。

　　“——又晕了！！！哎哟喂，这都第几次吐血了，还又晕过去，师兄你承受能力好点啊倒是！！”
　　庞容风啧啧想，还怪不争气的嘞！

　　—

　　秦怀音动作倒是快，回去把大部分东西收到芥子空间里后，就径直去了雪山。

　　扶雪山巅哪里都好，就是太久没人住，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能用的也都落了灰。上辈子秦怀音住进去的时候没做准备，简直两眼一抹黑，于是这次秦怀音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带过去。

　　扶雪山巅位于拂仙宗内最高处，常年落雪，处处银装素裹，美不胜收，倒是赏景的好地方。
　　不过秦怀音搬得这么快，单纯是想着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有人来打扰了，光爬阶梯都要好一会呢。

　　她把物件全部一样样在屋内摆好后，到处乱转回想记忆时，忽然发现有个空置的炼炉，掀开盖，里面都是层层的灰，秦怀音念了个清洁咒。

　　秦怀音想了想，把身上的霓裳羽衣脱下，又取出当初秘境获得的缩小版阁楼。
　　然后，把两个都往炼炉里塞了进去。

　　霓裳羽衣:？
　　它被放进去时，还企图挣扎，生怕自己被煮坏了，秦怀音见状安慰:“没事，一会就好了，我以前也煮过不少东西的，都没事，大多能开发出新功能呢。”

　　霓裳羽衣被秦怀音三言两语哄得没再动，秦怀音瞅准机会盖上盖。
　　全程旁观的幻:。
　　你好熟练啊！你以前到底这么偷摸着煮，啊不对，炼过多少东西啊！以后有天一日不会它也会遭此毒手吧？！它完全有理由担心阿喂！

　　秦怀音估摸了一下火候，放了两个物件进去，应该要炼上好阵子，正巧她感到腰间灵怀躁动，估计是回到旧地，它也想出来活动。

　　扶雪山巅极大，够灵怀到处飞来飞去，撒泼打滚了。
　　灵怀在前面剑气飞舞如虹，秦怀音就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灵怀跑远了，就两指成哨，吹一声唤它回来。

　　自与秦怀音一同重生后，灵怀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地方任它肆意施展了，于是此时快乐的心情完全遮掩不住，时不时就飞过来蹭蹭秦怀音手指。

　　主仆二人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幻:。怎么感觉在遛狗。

　　溜剑溜了挺久，秦怀音都从扶雪整个山头走到山脚，又准备回去，却在山脚处看见个被雪覆盖的雪人。
　　她站在原地指撑下巴打量半天，还觉得身形有点熟悉。

　　等雪人说话，秦怀音才看出来。
　　“怀音……”这声音，不是马上就要被送去思过崖的屈清袖吗？怎么，押送他的时间还没到？

　　“哦，是你。”秦怀音淡淡应道，瞧他开始表演，“就不请你上去了，在这聊吧。”

　　屈清袖因镇中打斗修为突降，如今也只有筑基，加之重伤未愈就站在落雪中，他摇了摇头露出脸，被冻的都有些乌白，看上去极其虚弱。
　　他之前骤然想起前世记忆，对秦怀音又愧又悔，想来也知秦怀音此刻肯定很在意、很恨他的所作所为。

　　屈清袖忏悔痛心，神情崩溃乞求原谅:“我也看到了你被认证灵脉的场景，我才终于知道我之前自以为是对沈应远的弥补全是错的，反而伤害了你。今日我就要去思过崖受刑来偿还我所做错的这一切。我想在走前来，来乞求你的原谅…”

　　“前世的事情我也都想起来了，怀音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包庇沈应远二人所为，甚至主动将你置于死地……”

　　手下灵怀嗡鸣阵阵，似是连它也听不下去，秦怀音安慰着它，在屈清袖看来动作悠悠。

　　正当他一鼓作气想要说完，秦怀音的动作忽然顿了顿，屈清袖也微妙地感受到这半点停顿，话卡在喉咙眼没能吐出来。

　　秦怀音道:“你闻到有什么味了吗？”
　　屈清袖:“啊？？”

　　秦怀音又嗅了嗅，猛地瞪大眼睛:“要糊了！！”
　　屈清袖:？？？？

　　什么？什么就要糊了？怎么突然这个反应？！

　　话落，只见秦怀音转身就走，乌黑发尾拂过，卷起阵冷淡的微风。
　　她脚下御起灵怀，瞬间远离了他的视线。

　　秦怀音赶忙飞回山顶去揭锅，糊味冲天，她一看，霓裳羽衣模样未变，只是整个都像蔫了般平躺着，像是个抽空了灵魂只剩皮囊的人，透出股生无可恋。

　　它一见盖被掀开，就赶忙飞了出来，还很贴心地把小阁楼一并卷带到秦怀音手里。
　　秦怀音打量半天，发现二者表面都并没有什么变化。

　　秦怀音正打算实打实地实验一下看有什么不同，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怀音师姐！”

　　霓裳羽衣飞出炼炉后就停滞在空中，暂时没披回秦怀音的身上。
　　方萍舟一来，羽衣就动了，它朝方萍舟飞去，绕着她转了圈，像是试探似的，浅披了一下，竟然也恰好吻合了，变做适合方萍舟的尺寸。

　　“啊！这是认我为主了吗？什么惊天大乌龙，我不是灵女啊！我也没有灵脉的能力！”
　　方萍舟自羽衣朝她飞来时，就惊得一动不敢动，更是在它披上来时被狠狠吓到了。

　　“没有认你为主，我猜我可能开发出它什么新功能了。”秦怀音宽慰方萍舟安心，“因为显然它现在连灵怀都能套上去。”

　　方萍舟顺着秦怀音指的方向看去，脱离她身上的羽衣果然已经如秦怀音所言，裹在了灵怀剑身上，变成了个布套剑鞘。
　　方萍舟:……？

　　怀音师姐到底天天在研究些什么啊！霓裳羽衣都给祸祸了，要不是她亲眼看到，还以为这是特意给剑做的小衣服呢。

　　“师姐，你什么时候还在山脚堆了个雪人呀。”方萍舟瞅着霓裳羽衣剑鞘版，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了一嘴。

　　“啊？”秦怀音动作顿了顿，想起被她整个忽略掉的屈清袖，也随口应了句，“哦，其实可能是个人吧。”

　　方萍舟:“啊？？？？？”
　　完全被雪埋的没有人样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