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途》半山之木

69、第 69 章

　　付云娣突然掩面痛哭，怀里的孩子还是无动于衷。两个人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什么身份去劝解。

　　突然付云娣站起来，将孩子放在一边，直直的跪在孔旭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孔旭猛地跳到彭远身后，多年的记恨让他形成一种肌肉记忆，看到这女人就想躲，所以当她跪下时孔旭不是扶，而是下意识的躲。

　　彭远也被惊的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付云娣会有这么大反应，而且为什么会跪孔旭。但是无论原因为何，于情于理他都得先把人扶起来。彭远伸手拽付云娣的胳膊道“你跪他干嘛，咱们该上学上学，该走程序走程序。”

　　“彭远哥，这是我欠他的，你让我跪吧。当时他求我帮你到学校澄清，我让他跪过我，这是我的报应。”付云娣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彭远的心头。

　　孔旭为了他跪过付云娣，孔旭竟然为了他下跪！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孔旭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只为了救他于流言。

　　彭远不可置信的看着孔旭，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心疼、屈辱、不甘、悲愤。彭远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孔旭竟然背着他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他却从来不多说一句。做完这一切就默默的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彭远不知道应该一拳抡过去，打醒这个只知道付出，什么都不说的混蛋。还是应该把人搂在怀里，细细拂去他这一路上为自己遮风挡雨染上的风霜。

　　此时显然任何一个举动都不合适，彭远转头看向付云娣，闭了闭眼才开口“孩子是无辜的，你尽快带她去学校吧。除此之外，我们不要有任何交集。”

　　彭远努力压制着自己对付云娣的怒气，他以为这么多年她做的一切蠢事、错事可以被岁月磨平。或者看在她孩子的面上，不计前嫌。对于她竟然如此侮辱过孔旭这件事儿，彭远绝对不会接受。但是善良的本能和开办这所学校的初心，还是让彭远不忍心将这个孩子拒之校门外。

　　彭远没有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付云娣，拉着孔旭的手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孔旭，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你到底还做过什么？”走到楼下，彭远终于忍无可忍的问出来。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仿佛有一股怒气在胸中乱窜，无处发泄。他确实无处发泄，他该怪孔旭吗？那是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的人。他不该怪孔旭吗？孔旭凭什么一厢情愿的把他护在羽翼下，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没有了。”孔旭声音弱弱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底气。明明他是付出的一方，可是面对彭远的质问，他习惯性的怂。当然还有一点，他知道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不会被彭远允许的。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为了我做了这些事，你为了我躲起来两年，看似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我，让我有多少怨言都无法对你说出口。但是这些真的是为了我好吗？你做的这些哪一件不是在我胸口捅刀，你让我怎么承受。”彭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孔旭。

　　索性一个人先走了，破天荒的在街头拦了一辆出租车，没有等孔旭。他需要冷静一下，刚刚的信息让他有点无法消化。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下跪意味着什么，孔旭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做了。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凭什么所有事都不和他说。

　　彭远看着窗外飞快退后的街景，仿佛他与孔旭的这六年时间在眼前飞逝。他们相遇于微时。两个人还都是半大小子，脑子空空没有规划。一切都是被时间和这世事无常推着向前走，只是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共同的路。

　　这条路并不那么顺畅，上面横生荆棘，他们走得小心翼翼，也难免受伤，一路上在身上、心上都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好在他们一路扶持终于走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计较过两个人间的得失，两个人都默契的为了彼此付出。

　　特别是孔旭，总觉得做的不够，觉得配不上自己，那种自卑感，让他在自己面前很少会说反对的话，对于自己的任何决定，他都听之任之，然后竭尽全力去帮忙。

　　只有离开的那两年，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自作主张的承担一切，接受那么多人的白眼和讽刺，没有让他彭远沾染半分。

　　如果两个人的身份对调呢？自己会做的比孔旭好吗？会做的比孔旭多吗？

　　彭远似乎突然想通了，如果对调，孔旭为自己做的一切，自己同样会去做。如果孔旭需要他保护，别说下跪，就是这条命他也可以不要，所以有什么理由去怪孔旭呢？

　　“师傅，停车吧。”彭远提前下车，站在街角。他知道这是孔旭回来的必经之路。没让他等太长时间，五分钟左右他就远远看见一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另一个手还扶着一辆，就这么两车并行的朝他奔来。

　　中午的太阳仿佛蓄满了电的能量球，毫不吝啬的散发着它满腔的热情。隔着那么远彭远都可以看见孔旭因为天气炎热而涨红的脸，突然有点心疼。

　　对于他来说孔旭何尝不是一缕清风，吹散了他面前迷茫的雾，让他看清自己的未来，找到自己的归路。彭远想起父亲临终时的话，孔叔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孔旭又何尝不是，只是孔旭没有为太多人活，只为他彭远一个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他们只有彼此，再没有其他亲人。所以自己这是别扭什么呢？矫情什么呢？莫不成真被孔旭宠成大姑娘了吗？

　　彭远向着远处的身影迎过去，他想跑快点，就算不能在这大街上拥抱，他也要紧紧的牵住孔旭的手。

　　远处的孔旭看着彭远大步跑来，着急的大喊“别跑，我一个人能骑两个车，你别中暑了。”

　　看吧，这个时候他还是担心自己会中暑，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刚刚打车就走的行为有过一点愠怒。

　　这就是孔旭，是他的孔旭，是只为了彭远而活的孔旭。

　　彭远没有因为孔旭的叫喊停下脚步，反而跑的更快。头发因为他的奔跑向后甩着，但是跑着跑着就粘在额前不动了。汗水随着身体的跳跃，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孔旭看着彭远奔跑的身影着急，不由得加快脚下蹬车的力度。

　　只是他需要掌控两辆车的平衡，脚下突然加速，车子失衡，孔旭就那么栽了下去。好在腿长支撑住，不至于整个人倒下去。他的那辆车因为身体的支撑没有彻底倒下，只是倾斜。彭远的那辆车彻底躺下，只有后轮还在不甘的转动。

　　彭远看着近在眼前倒下去的人和车，慌乱的加快脚步。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大部分人的尴尬会多于伤痛，一般会不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孔旭因为掌控两辆车，在摔倒的一瞬间本能的用脚支地，又不想让两辆车倒下，结果车子的大梁狠狠的撞在两腿之间。

　　彭远跑过去时，孔旭蹲在地上直不起身，双手捂着腹部痛苦呻吟。当然他捂的位置并不是真正疼的位置，但是这大街上他疼的脸色煞白，也忍住没去捂该捂的地方，只能在疼痛部位的附近找一个位置，象征性的寻找安慰。

　　孔旭的样子肯定是撞的不轻，彭远并不知道孔旭到底伤在哪里，他急的想拉孔旭起身，孔旭却没有半分力气。在伤势不明的情况下彭远只能拨了120，孔旭痛的连解释和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几分钟后蜷缩着被抬上车，开启他的“保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