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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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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蒋的真是个傻.逼。
差不多三点我们就登上了最高处——虽然才到一半的路程,此后却是一路平坦,一览众竹小。
沿路都是竹子修出的山路,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我们依次排队走在山道上,放眼望去,没有边际的蓝天下面是没有边际的竹子,偶尔有些鸟叫,风吹过,竹山变成了竹海,竹浪汹涌。
在这种环境里,人的所有杂念都能被清扫。
我心里只有一片干净、安静以及没有限制的热情。
这里没有教室拥挤的课桌,没有预备铃,没有我不想看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去看的单词和习题,没有胖子,没有校规,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没有一切……这里只有我、我喜欢的人和我最好的哥们儿。
那家伙走在我前面,山道上的草隐没了他的修长笔直的腿,他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和我头上的黑色是情侣帽——露出他白皙的耳根和脖子,被晒得微微发红。
我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搔他脖子,又趁他伸手抓的时候甩手丢掉。
“?”他回过头,狐疑地看我一眼。
我:“??”
那家伙想了想,又回身继续走路,猝不及防又扭过头,一把扯掉我正要伸到他脖子上的杂草,“……你三岁啊。”
我笑了笑,“喂,哥给你买的小花伞怎么不撑上?我特地选了个小熊呢,你不是喜欢?”
“你自己留着吧。”
“我又不嫩。”
他没说话,我又说,“竹子真好看啊纪凡。”
他偏头看了一眼,“嗯,”他又转过来,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bamboo……记住了?”
“.…..”
赵其和李岩冲在山道的前端疯跑,李岩不断搔首弄姿,“其,给我和美景合个影”;他的小女朋友被丢在后面,不时扭过头和田甜说话;李岩抢过赵其的傻瓜机拍她俩。
我走前一步,几乎贴在那家伙的耳根,报复性地对他说,“哥喜欢你,记住了?”
“.…..”
他的脸红了,或者说,这一路他脸上都红彤彤的,只是这会儿看着特别应景。
我把他包架他背上,“背上吧,小心着凉。”
他背上书包,抽出侧面插的水,“你的喝完了吧?这给你。”
“你不喝啊?”
“不渴。”
“我说你这家伙从小就不爱喝水,小学那会儿春游,谁差点晕了来着?”
那家伙不爱听,自己快步走了。
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嫌包重不好意思说。
这会儿,姓蒋的在我身后说,“我靠,你俩当我死的啊?”
别说,我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你是羡慕啊,还是嫉妒啊?”
“我还真挺羡慕也挺嫉妒的。”姓蒋的唉声叹气,“我他妈一个真gay都没对象,你俩直男倒搞一块儿去了。”
他说直男,让我突然想起那次运动会之后——那时他说这家伙和别人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我灌了口水,“赵其早就想知道gay咋回事了,怕你揍他,你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其——”
“诶——!”
“操,”姓蒋的眯眼看了看赵其熊一样壮硕却猴子一样敏捷的身躯,“不不不我俩型号不太对。”
我又有点好奇,“诶,两男的怎么那个?”
“你问这个,咳,你俩到哪儿了?”
“想知道啊?老子不想告诉你。”
“纪凡还真答应跟你睡觉啊?”他随口问。
“我俩早就睡了啊。”
“啊?”
“从小睡到大。”我说。
“哦。”姓蒋的笑了笑,没头没脑地说,“纪凡挺在乎你的。”
这是我第一次从姓蒋的嘴里听到顺耳的话,“那当然,他不在乎我在乎谁。”
姓蒋的笑笑,又露出当时在厕所听到我俩在一起后的奇怪表情,衬着那满山的绿竹,看起来有点诡异地忧郁。
——“他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我又想起来,我想仔细看看,但这厮就像个便脸狂魔,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欠揍的样子。
最后五分钟,我们都跟疯子一样朝山顶冲去。
来不及了!天地冷清,蓝紫一片,太阳像个独一无二的金红的鸡蛋心,正逐渐沉下竹海,一寸寸被吞进地平线。
很多人停在原地,开始举手机拍照。
李岩赵其鬼吼鬼叫地朝着终点奔去,田甜高一妹也不甘落后,“同志们冲啊——叶哥!学霸!姓…….蒋舟同学!我靠!拜托你们稍微积极一点好不好!这——么——大——的日落诶——!”
我倒也想快点,只是前面那家伙不积极,我只能推着他的肩膀往上头赶。
我不会忘记这天——谁会忘记跟喜欢的人看的日落?
太阳可真他妈神奇,它在就光芒四射,它一走就孤独寂寞渺小如蚁,像个能操控人情绪的无情机器。
我扭头望着那家伙,他望着天边的太阳,侧脸在日落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黄色,露出很难见到的满足感。
我真的喜欢他。
忽然,他偏过头,“你说什么?”
那一刻,我就像那部英剧里总是对着镜头说话的女主角,忽然被神父抓住了开小差,“你在说什么?”
以前谢丹亭有一个专门拿来摘抄的笔记本儿,各种酸不拉几的句子塞在本子里,和李岩的作文不相上下,看一句都能酸掉我的老牙。但这会儿,我能莫名地想起好多。
我真的喜欢他……我可能,不只是喜欢他这么简单。
——这一瞬间,我想让所有人消失,再让时间停下来,让这里只有我们俩,只有我们俩。
“卧槽你俩太不要脸了吧!”赵其大叫的声音被风吹得四散,“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
李岩和高一妹不知羞耻地用“you jump,I jump”的姿势站在山顶,“干嘛,羡慕啊?你们五,哦不,叶哥……四条单身狗,互相组个队试试呗。这地方这辈子就来这一次了,还不留点纪念?”
赵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家伙,又看了看姓蒋的,最后看了一眼田甜,为难道,“我他妈……诶~咱们拍张照吧!”
他那声诶得一波三折,却没看着我们。
赵其朝着顶上另一队人走去。
那几个女的看起来不像高中生,赵其直接朝个长发女走,“hello~~美女姐姐,帮我们拍照合照~~OK吗~~”
“O~~K~~”
“……”
姓蒋的、他、我、李岩、高一妹、赵其,我们从左到右站成了一排,身后是万丈高山里茂密生长的竹子,远方是即将沉没的太阳。
“茄——子——”
一阵忽然的风刮过,他“啊”了一声,我回过头。
那顶白色棒球帽像长了翅膀离开了他的头顶,在空中打了个旋,朝山下坠去,越变越小,很快,彻底消失在绿色竹海。
“咔嚓。”
“嘿,那个黑T帅哥,你回头干嘛?就你没拍到,可惜了,再来张吧!”
“卉!快过来,再不拍没了!”另几个女的嚷嚷起来。
她赶紧跑了过去。
那张照片拍得挺好的,在一望无际的天边,太阳将沉未沉,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表情。
只是每个人看到照片都要“靠”地一声,“叶行你没看镜头!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扭头干嘛!?”
那女的后来又说,“要不重拍一张?余晖也美。”
我凑上前看了眼,“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
我们就住在山脚客栈。
除了姓蒋的两两一间,一进房间,我就忍不住把他抵到了门上。
“干嘛……”
他还是流了汗,腰背上都湿了。
他大概是想去洗澡,左手拎包,右手推了推我,然后猛地一下僵住,挣扎中红了脸。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起开!”
他的脸色沉下来,是真正生气了。
我挪了挪下.半.身,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窗外虫鸣响起,小破客栈没空调,燥热湿润的空气从外面涌了进来。
我不再压着他,他松了口气,“你又怎么了?”
“你的帽子呢?”
“风吹走了,”他看我一眼,“你不是看见了?”
我摘了我那顶黑的扣他头上,“不准再让风吹走。”
“……”
“知不知道?”
他没掩饰他的不情不愿、不耐烦、忍着没发作,“唔”了声。
“你刚跟姓蒋的走前面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啊。”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
“快说!”
“你想多了叶行,他有喜欢的人。”
“被甩啦?”
“你别问我,我不会说的。”
“……”这家伙要早生几十年,没准能成烈士。
“好吧,那刚才下山,那女的缠了我一路,找我要电话,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啊?”他好像压根儿没发现这事儿,“要你电话干嘛?”
我简直一肚子火,但我一耷拉眼皮子看见他那副表情,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又只想干点儿别的。
“纪凡,我在山上就想亲你了,”我抱着他,去贴他嘴,“你为什么不是个女的?……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亲你了……你他妈为什么不吃醋,狗日的李岩,老子早就不是单身狗了!!”
我胡言乱语一通,低下头亲他。
“唔……叶行,你……够了……”他还是不习惯和人贴得太近,在我怀里挣扎,我抵着他的嘴唇,“不够……我不够……其实我不止是想亲你,我不止是喜欢你,我是想跟你接吻……纪凡,接吻你知道吗?不是我一个人亲你,两个人才叫接吻……”
“纪凡……别让我一个人亲你……你……”
我摸着他背后被汗湿的衣服,掌心也跟着潮湿起来。
“把嘴张开,好不好?”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我像个可怜巴巴又不知羞耻的乞丐,在山上我不敢亲他,关上门仍然只能哀求。
我是该装可怜、耍心机、发誓赌咒下次一定考好?还是干脆耍流氓,就像那次一样,直接亲下去?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里——他操控着我,就像刚才那个太阳一样。
忽然,我感觉嘴唇被咬了一口。
那一下很轻,像一只蝴蝶不经意地降落了,随后又飞走。
然后,我们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