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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之前以及之后的一些事 ...

  •   当在收到老管家兰斯科姆的来信,得知自己的父亲已于昨天中午去世后,正在伦敦求学的里德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甚至连一个皮箱都没拿,就急匆匆地坐上了火车,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从伦敦赶回“莎菲尔”。

      小欧文福斯特在今天去世了,不,他是在昨天去世的,只是自己今天才收到老兰斯科姆的来信而已,幸好伦敦距离“莎菲尔”算不上太远,否则自己一定会在小欧文福斯特去世多天后才收到兰斯科姆的来信,而在收到信件后,自己在路程上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根本无法在一天内回到“莎菲尔”。在火车上,里德这样想到,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封已经皱巴巴的信,双眼朝着车窗在看去,窗外的景色正随着火车的运动而不断变化着,但在大部分的时候,这些景色其实都大差不差。

      伦敦距离“莎菲尔”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里德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以便他能够平静地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对于小欧文福斯特如此年轻便离世这一事,里德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他认为小欧文福斯特早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多年,弥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一具□□,而这具被遗留在世间已久的□□如今也终于可以随着灵魂一起远去——————————里德没有使用“天国”或者“上帝”之类的词语,因为他并不信仰上帝,“莎菲尔”是整个社区里唯一不接待牧师的房子,不仅仅是里德,自从老欧文福斯特变得孤零零一个人后,他便不再信仰上帝,因为他从未做过什么冒犯上帝的事情,但却被这样残忍地对待,既然如此,那信仰还有何必要?而小欧文福斯特也同他的父亲那样,对上帝从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尤其是在接连失去两任妻子后,他对上帝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小欧文福斯特不仅从不去教堂,也不允许任何一个牧师从“莎菲尔”前经过,甚至不允许家里的仆人提及任何有关于上帝的只言片语,女仆露西就因为不小心说了一句《圣经》里的话,就被小欧文福斯特粗暴地赶出了“莎菲尔”。

      在这样氛围里,里德自然不可能学习到任何有关于“上帝”的知识,但他对于上帝的态度并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恶劣,里德对于上帝没有任何的感情,他既不信仰上帝,也不憎恨上帝,对于里德而言,上帝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与他的生活没有任何联系,自己的生活并不因为信仰上帝而变得更好,也不会因为憎恨上帝而变得更差。

      对福斯特家族在有关于“上帝”的事情感到有问题的只有周围的邻居和牧师,尤其是牧师莫蒂默,他觉得不信仰上帝的福斯特一家简直不可理喻,并坚定地认为福斯特家族遭遇如此悲剧肯定是由于他们放弃了对上帝的信仰的愿因,但福斯特家族里没有任何人理会他的不满。

      小欧文福斯特的离开,意味着自己是“莎菲尔”现在的主人了,虽然里德还有一些长辈和亲戚依然健在——————————莎菲尔·福斯特的兄弟的后代以及茜茜的姐姐和她的孩子,但他与这些亲戚已经多年未见,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集,里德从未见过莎菲尔·福斯特的兄弟的后代们,与茜茜的姐姐和她的孩子们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在茜茜与小欧文福斯特的婚礼上,另一次则是在茜茜的葬礼上,虽然茜茜还在世的时候总会提起自己的姐姐,但里德对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的姨妈没有太多感情。这些长辈和亲戚与福斯特家的交往并不多,里德不认为他们会因为小欧文福斯特的离去以及自己的年轻而借此机会上门闹事,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得知小欧文福斯特离世的消息,更何况自己是小欧文福斯特的长子,并且已经成年,完全可以肩负起福斯特家族下一任家主的责任。

      里德决定明天就举办小欧文福斯特的葬礼,他不希望下葬的事情拖得太久,最近的天气算不上冷,尸体停放在房间太久会发臭,而葬礼由自己主持,不需要邀请其他亲戚,不需要邀请牧师,也不需要宣读大长篇的祷告词,小欧文福斯特生前就不喜欢牧师,死后更加不需要牧师为他祈祷,埋葬的地点就在茜茜旁边,五年过去了,如今他们总算是可以相聚。

      小欧文福斯特在生前很少打理福斯特家族的家业,在茜茜去世后更是“变本加厉”,对于“莎菲尔”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幸亏老管家兰斯科姆还爱动一点心思,否则的话“莎菲尔”里的财务怕是早就被洗劫一空,到如今更是一分钱也不生。自己前往伦敦求学时所居住的房子是一间月租金一百五十英镑的膳食公寓,自己在三天前刚向房东太太上交了下个月的房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伦敦的房子是不会再派上用处了,因为自己需要留下来管理“莎菲尔”和照顾小诺兰,等小欧文福斯特的葬礼结束后,自己得立刻前往伦敦去退房,里德自己的东西不多,两个皮箱就已经足够他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物品。

      里德对于福斯特家族目前的财产情况一知半解,唯一清楚地只有茜茜在去世后分别给自己和诺兰留下了七百英镑的遗产——————————这些钱是在算不上多,但这已经是茜茜能就给他们的全部,事实上茜茜完全可以将这一千四百英镑全部都留给诺兰,但她还是选择了将这一千四百英镑平均分给自己和诺兰。虽然他目前对福斯特家族的财产情况并不了解,不过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之后,里德相信自己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老兰斯科姆步履蹒跚地在“莎菲尔”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他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一头黑发早在多年前就花白,眼睛周围也布满皱纹。不知道里德少爷今天会不会从伦敦赶回来,自己昨天下午就把信给寄了出去,送信的再怎么慢今天也该把信送到里德少爷手上了,可是信被送到里德手上是一回事,里德会不会在看到信的内容之后立刻赶回来又是一回事。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平常父子之间的关系那样亲密,甚至如果没有茜茜的加入,这对父子之间将永远如同陌生人那般,可茜茜的离去把“莎菲尔”所有的阳光都带走了……

      如果里德少爷不在今天赶回来,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该怎么处理小欧文福斯特的遗体,是否应该邀请福斯特家族那些尚且还在世的亲戚参加小欧文福斯特的葬礼,葬礼又该什么时候举行……这些问题困扰着老兰斯科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只是福斯特家族的管家而非主人,况且自己已经非常老了,就像这栋房子里的一扇总是会漏雨的窗户那样,这栋房子也非常老了,虽然它经过多次修缮,但这不能改变它衰老的事实,而像目前这复杂的情况必须需要福斯特家族年轻的主人来决定下一步还怎么办,指挥仆人们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指望自己这个就连爬梯子都会头晕目眩的老头子来主持大局。

      老兰斯科姆非常希望里德能在今天内回到“莎菲尔”,于是他命令仆人们将小欧文福斯特和里德的房间打扫干净,让厨娘塔彭丝将今天的晚饭准备得丰盛一些。肯定得有汤,自己已经吩咐厨娘煮了一大锅的奶油鸡汤,除了奶油鸡汤外还有牛舌和沙拉,还得有甜品,对,甜品,甜品该做什么呢?就做苹果馅饼吧……老兰斯科姆想到这,便立刻朝着厨房走去。就在这是,马车轮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通过窗户,看见一辆马车在“莎菲尔”前停了下来,随后,里德?福斯特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哦,里德少爷他回来了。自己现在应该去给他开门。

      当里德风尘仆仆地赶回到“莎菲尔”时,发现仆人们已经在老兰斯科姆的指挥下将小欧文福斯特和自己的房间整理了出来,同时也给逝者打理好了遗容,就为了让里德能在小欧文福斯特下葬之前体面得见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见到里德回来后,所有人都非常识趣地没有上前询问这个或者那个,只是沉默着做着手头上的活,就连年仅八岁的诺兰也表现得格外乖巧,在见到里德从伦敦赶回来后,他没有缠着里德问他给自己从伦敦带来了什么礼物,而是乖乖地跟在厨娘塔彭丝的身后,大人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里德少爷,”老兰斯科姆迎了上去,“您……”

      “我父亲现在在哪?”里德打断了兰斯科姆的话。

      “在楼上,就在他的房间里,您现在需要去见他吗?”老兰斯科姆回答道。

      “嗯……”里德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带我去见他吧。”

      “好的,里德少爷。”老兰斯科姆拿起正在燃烧的蜡烛,一步一步地朝着二楼走去,里德在老兰斯科姆的身后慢慢地跟着,他其实可以更快,但他选择跟在老兰斯科姆的身后。

      诺兰在楼下注视着里德的背影,沉默地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躺在那张床上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在看到小欧文福斯特的遗体后,里德这样想到,这个男人,对于小欧文福斯特的逝世,里德的悲伤甚至还比不上茜茜去世那时,在他的记忆十八年里,小欧文福斯特一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形象,他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茜茜,比如活泼比如乐观,可他却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来准确地形容小欧文福斯特,在血缘关系上,这个男人确实是自己的父亲,但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与自己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陌生人。在茜茜到来之前,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在茜茜到来之后,他才开始承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但当茜茜离开之后,他又回到了沉默之中。

      里德朝着小欧文福斯特的遗体靠近了一步,他仔细端详着这个男人的面容,想要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一点与自己的相似之处,以此来证明“他是自己的父亲”这个事实。对于小欧文福斯特,里德既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也没有什么需要感慨的,他既不喜爱小欧文福斯特,也不讨厌他或者是恨他。他死了就是死了,对于里德而言,仅此而已。

      福斯特家族的新主人将视线从逝者的遗体上移开,开始仔细打量起他生前的房间来。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一张大床,沉重的书桌和沙发,以及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这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家具,天鹅绒窗帘已经被拉上,整个房间的光线昏暗无比。

      于是直到最后,面对小欧文福斯特的遗体,里德也未能说出一句话。他只是轻轻地扯过那层盖在小欧文福斯特遗体上的白布,盖住了这个男人的脸。随后,他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罗丝,麻烦帮我准备晚餐,我今天还什么都没有吃,不用端到我的房间里,我就在餐厅吃。”从小欧文福斯特的房间里出来后,里德说道。

      “是的,少爷。”女仆罗丝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而其他的仆人也重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餐厅的光线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变得非常昏暗——————————即使在电灯已经开启的情况下也依然如此,于是老兰斯科姆便命令仆人们在餐厅里点上几根蜡烛,为其增添更多的光亮。

      里德坐在他最常座的位置上∶餐桌的左侧。女仆罗丝和厨娘塔彭丝为他端上今天的晚餐∶就是老兰斯科姆事先安排的那些菜品。前菜是还在冒着热气的奶油鸡汤,之后是牛舌和沙拉,最后的甜品是苹果馅饼。诺兰也被带到了餐厅,他坐在里德的对面,在喝完一碗奶油鸡汤后就说自己吃饱了。里德则沉默地吃着自己的晚餐,老管家兰斯科姆借着机会仔细观察着这个即将成为福斯特家族下一任家主的年轻人。

      面对自己父亲的离去,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甚至没有任何过多的情绪,但这确实不能怪他,毕竟小欧文福斯特在生前是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如果茜茜没有去世得那么早就好了。老管家兰斯科姆又忍不住想到了茜茜,即使距离她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每当看到郁郁寡欢的小欧文福斯特或者是沉闷的里德时,他总是忍不住地去想念那个活泼的女孩,她给不幸的福斯特家族带来了阳光,同时又带走了这些阳光,如果茜茜现在还活着的话,那么眼前的场景必定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小欧文福斯特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茜茜和里德分别坐在他的两侧,而年幼的诺兰肯定会闹着要妈妈或者爸爸或者哥哥抱着自己,里德会向他们分享自己在伦敦求学时遇到的种种趣事,茜茜和小欧文福斯特会认真听他分享的故事,并在故事讲完后发表自己的意见,诺兰则会附和母亲与父亲的话,好让自己显得像是什么都知道那样,可以顺利插入大人们的话题。

      “兰斯科姆,麻烦你现在跟我去书房一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里德的话打断了老管家兰斯科姆的想象。

      “是的,少爷。”老管家兰斯科姆跟着里德来到书房。

      书房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但好在有仆人经常的打扫,所以这里并没有多少灰尘。

      “兰斯科姆,我父亲的葬礼明天举行,把他葬在茜茜的旁边,不用请牧师过来主持葬礼,我会负责主持葬礼,还有,举行葬礼的时候不用通知邻居之类的人。”里德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这是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好的,里德少爷。”兰斯科姆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书房,他本以为这个年轻人还需要时间进行思考,可里德却跟着自己一起走出了书房,看来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加坚强,也许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接下来的事情给安排好了。

      诺兰一整个晚上都表现得非常乖巧,厨娘塔彭丝让他上床睡觉他就乖乖上床睡觉,且不再闹着要别人守在自己的床边,直到自己睡着为止。他虽然还只是个小孩,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感受到从大人身上传递出的悲伤情绪。

      小欧文福斯特的葬礼是在第二天下午举行的,那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从清晨开始的时候天空中就一直飘着蒙蒙细雨,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模糊的薄雾。就如同里德昨晚所安排的那样,由他负责主持葬礼,没有请牧师,也没有去教堂,埋放棺材的坑已经提前挖好,棺材由四个年轻的男仆抬着。参加葬礼的人也只有他自己和在“莎菲尔”工作的仆人们,当然,小诺兰也参加了葬礼,他抓紧紧着厨娘的裙子,害怕地躲在大人身后,时不时探出头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小欧文福斯特就这样下葬了。

      里德没有宣读任何祷告词,也没有发表任何“感言”,葬礼举办得非常简单,还不到一个小时,小欧文福斯特的葬礼便结束了。随后,他们便返回了“莎菲尔”。

      在朦胧的雨雾中,这群身着黑衣的人好似来自中世纪的黑死病医生,每个人的丧服上都挂着细细的雨滴。

      回到房子里后,厨娘塔彭丝又开始忙着准备晚餐,她打算把晚餐做得丰盛一些,因为女仆罗丝告诉她今天早上里德和诺兰都吃得很少,塔彭丝认为他们到现在一定非常饿了,尤其是诺兰,这个年纪的男孩的饭量总是非常大。里德和老兰斯科姆在书房里商量着如何处理遗产以及“莎菲尔”的目前收支情况,自己的生母奥黛丽在离世前给自己留下了一千英镑的遗产,再加上茜茜留给自己的七百英镑,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千七百英镑的遗产,而可怜的诺兰只有七百英镑,小欧文福斯特在生前并没有明确规定把遗产留给自己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按照法律规定,身为长子的里德自然继承了全部遗产,诺兰在成年之前,属于他的那部分遗产也由自己负责管理。

      “莎菲尔”的收支情况并不是很乐观,除去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今年“莎菲尔”一共才有五百英镑的净收入。老房子有多处需要维修的地方,家具需要添置,仆人们的薪水也是一项非常可观的开支,在与老兰斯科姆商量过后,里德决定只留下包括他在内的三名仆人∶一名男仆(老兰斯科姆)和两名女仆(厨娘塔彭丝和女仆罗丝)。他们中最年轻的女仆罗丝在“莎菲尔”的工作时间也有整整八年了,对“莎菲尔”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而且老兰斯科姆认为自己和塔彭丝与罗丝不是现在的那些帮佣、临时保姆,那类人通常都很年轻,而这也使得他们不仅不会尊重年老的管家、年轻的主人,还会将“莎菲尔”称为“阴森森的老房子”,整天抱怨这个或者是抱怨那个,就像是两年前刚来的女仆克罗斯菲尔小姐那样,这个年轻女人尤其爱抱怨厨房,她总是觉得厨房的光线太阴暗了,并且还说里面有一股浓浓的臭奶酪味。

      “老式的仆人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了!忠诚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个世界多么悲惨啊!”老兰斯科姆总是这样哀嚎着。

      把所有的事情都商量好之后,时间来到了晚上。厨娘塔彭丝今天准备了香喷喷的鹅肝酱饼,非常嫩的牛肉和烤吐司,当然,还有奶油蘑菇汤和甜品奶油冻布丁。

      可令她失望的是,里德依然没有吃下多少食物,在吃完鹅肝酱饼之后他就坚决不再吃东西了,说自己已经饱了,塔彭丝可不相信这套说辞,但她怎么样也没办法再让里德吃下一块烤吐司;不过诺兰的表现令她非常满意,这个小家伙不仅喝了满满的一碗奶油蘑菇汤、吃了一整个鹅肝酱和好几片牛肉,还把属于他那份的烤吐司也吃得干干净净,吃完这些后诺兰提出想要吃两个奶油冻布丁,但塔彭丝认为他不应该吃这么多甜品。

      “诺兰,你现在该上床睡觉了。”女仆罗丝说道。

      “可是……”

      “时间不早了,你该上床睡觉了。”

      “我……”

      “诺兰,”里德说话了,“你该回到床上休息了。”

      “好的。”诺兰不再跟罗丝争辩,乖乖地跟着她上楼。

      里德在书房里一直待到深夜,他还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担任起福斯特家族家主的责任,也不能确定自己真的能够照顾好诺兰,使他成长为一个识大体、有智慧的青年。虽然老兰斯科姆可以给自己在日常中提一些建议,但他已经非常老了,他所能做的只有提一些建议而已,小欧文福斯特在生前什么都没教过自己,自己就像是一个失明的人在未知摸索着前进。

      他终于感到疲惫,于是起身离开书房。

      “里德……”在里德回到自己的房间前,他听见了诺兰细小的声音从对面的房间里传来。

      “怎么了?你为什么还没有睡觉?”里德坐在诺兰的床头。

      “你会离开我吗,里德?就像妈妈和爸爸那样?”诺兰紧紧地抓着里德的一根手指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害怕和担忧,他害怕里德也像茜茜和小欧文福斯特那样离开自己,担心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里德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诺兰的小手,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的神情,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是那样的明亮,“诺兰,我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真的吗?”诺兰小心翼翼地问。

      “我向你发誓,这是真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那你今晚可以跟我呆在一块吗?就像妈妈还在时那样。”

      “当然。”里德俯下身子,在诺兰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你既然答应过我,那你就不可以食言。”诺兰看着里德的眼睛,在里德的双眼中,他只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不会食言,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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