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雁》橘色天空

15、第 15 章

　　这个春节，只有林晨季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给了红包，作为已婚人士，林晏和要给晚辈们发红包，所以他最终到手的红包没有去年多。
　　因着林晨和季夏的怀疑，叶疏云不好意思再用长辈们给的红包抵债，仅让林晏和给他算了这四天可抵的钱，一共5000元。
　　婚宴的酒店订了兰庭，林晏和付了一万元订金，和叶疏云、林晨、季夏在兰庭试菜，初拟菜单。

　　开学季，叶疏云一心扑在工作上。林晏和也不例外，有时忙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看见洗完澡的叶疏云从客卫出来。
　　单薄的睡衣下，愈发显得叶疏云清瘦，林晏和想，现在的老师真是难当，才开学多久，叶疏云就这么憔悴了？
　　叶疏云如此状态，实属药物影响，不仅食欲不振，且失眠多梦，常梦到叶小英嘲笑他，骂他癞蛤蟆吃天鹅肉。他睡了醒、醒了睡，白天靠咖啡提神，晚上靠安眠药助眠。

　　三月中旬，周六早上。
　　林晏和早早起来吃完早餐，回书房工作。有个客户对设计方案不满意，小组成员们前后修改近十次，客户依然诸多挑剔，林晏和不得不将这份难干的活拎回家，只求下周能让这位难伺候的大爷满意。
　　十一点半，林晏和准备做午饭，而叶疏云的房门紧闭，他出去看了眼鞋柜，发现叶疏云的运动鞋还在。
　　林晏和发了条微信给叶疏云，问他在不在这里吃。等了十来分钟，叶疏云没回复，林晏和决定做双人餐，叶疏云没吃早餐，估计醒来会很饿。
　　吃饭前，林晏和翻看微信，叶疏云仍无回复。林晏和心生疑虑，叶疏云一向作息规律，怎么会日上三竿不起床？若是生病，得起床倒水吃药，但一上午不见叶疏云踏出房门。
　　难道叶疏云昨晚不小心在房间摔倒？
　　不可能啊……再怎么样也会呼救吧……况且手机就在边上，连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晏和走到叶疏云房间前打电话，将耳朵贴近门板。然而，里面没有声音传出。
　　林晏和再次尝试，打完电话打微信语音通话，接着打电话。
　　毫无动静。
　　不合常理。
　　开门进去看看？林晏和心想，无事最好，大不了叶疏云计较几句；若真出事，叶疏云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林晏和当即扭动门把，门被反锁，他轻轻敲门：“叶疏云，你起床了吗？起了应一声。”
　　无人应答。
　　林晏和继续敲门，声音加大：“叶疏云开门！你在里面干什么？说句话！”
　　林晏和从敲门变成锤门，同时仔细探听门后的动静，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你再不开门，我进来了？”林晏和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找出备用钥匙，欲开门察看。

　　林晏和快速打开房门，一股梅香扑鼻而来，似是冬日新雪融化后的雪水与梅花酿成了酒，初闻淡雅，久闻愈发浓烈。
　　林晏和第一反应：叶疏云在房间喝酒。
　　他走到叶疏云床边，打开台灯，只见叶疏云脸色潮红，神情痛苦，双手紧紧拽着被子。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和两种药，白色的瓶装药是安眠药，盒装药上印着英文字体，林晏和试着翻译，似乎是omega抑制药。
　　omega抑制药？这味道岂不是……
　　林晏和大惊，马上用手机识图功能查询，这是一种omega专用抑制药，价格偏贵，药效强劲，不在药店售卖，只能由医生处方开具，或通过特殊渠道取得。用量为一次一片，48小时内不得超过两次，连续使用不超过六个月。
　　说明书列明适应症、不良反应、禁忌、注意事项、药理毒理，足足三页纸。林晏和粗略看了看，大致理解——只有对市面上常见的抑制药产生了一定耐药性，才建议服用此药，且须“遵医嘱”。

　　“我是beta。”叶疏云冷淡且不容置疑。
　　“听说是个alpha。”刘总神神秘秘道。
　　“他的人设是孤高alpha。”侍应生说，“……他一个alpha又不会吃亏。”
　　……
　　叶疏云根本不是beta，更不是Sing with me里的alpha。
　　他是omega。
　　林晏和难以置信，瞬间失神。他相处了近两年的“丈夫”，竟然是个omega。
　　难怪一开始不同意跟我结婚，后来又要求“互相尊重互不干扰”；难怪对我避之不及，第一年春节问我爸妈的第二性别。
　　“你会后悔的”——林晏和忽然想起叶疏云搬来的第一天，对他说过这句话。
　　是他为了躲避家里催婚，是他以叶疏云欠债为由，让叶疏云跟他结婚并同居的。
　　后悔吗？后悔招来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吗？

　　睡梦中的叶疏云噩梦连连，他阵阵惊恐、大汗连连，偶尔发出一两声呜咽，似是挣扎、似是求救。
　　叶疏云的梦呓让林晏和意识到，现在不是计较叶疏云欺骗了他的时候。
　　“叶疏云，能听到我说话吗？”林晏和喊道，“我带你去医院。”
　　叶疏云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不是阎王来索命？
　　叶疏云头痛欲裂，浑身疲惫酸痛，累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这一睡，就是永远……他张了张嘴，随即陷入沉睡。
　　林晏和思考片刻，回房换衣服，找出一件长款风衣，吃抑制药喷阻隔剂，再回到叶疏云房间。
　　叶疏云眉头紧锁、双眼紧闭，林晏和用力掰开他的手，掀开被子一角，叶疏云一身纯棉的睡衣，衣领已经汗湿，脖颈烧得通红，手臂微微发抖。

　　林晏和随手将那两盒药塞进裤兜，一手伸到叶疏云的后背，将他扶起。
　　叶疏云端庄的外表下，隐藏着令人沉醉的香气。他素来寡言，常与人保持距离，林晏和头一回同他如此近距离接触，omega的信息素犹如一杯佳酿，散发的芳香引诱alpha品尝。
　　抑制药尚未起效，林晏和压抑着内心躁动，让叶疏云倚靠在自己身上，帮他穿好风衣、扣上纽扣，防止出门着凉。
　　林晏和掀开被子，这下可好，本就尴尬的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不该碰的碰了，不该看的看了，叶疏云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占他便宜？
　　林晏和匆忙用风衣裹住叶疏云，哆嗦着将他打横抱起。
　　林晏和心神不定，抱着叶疏云站直身时，差点闪着腰。omega看似瘦，体重却不轻，林晏和触碰到他的手臂和大腿，摸上去肌肉紧实，是长期锻炼才有的效果。

　　开车等红绿灯间隙，林晏和不忘留意叶疏云，叶疏云昏迷不醒，额头沁出密密细汗，嘴唇被烧得发白。
　　到了医院，车内已完全被omega信息素包围，林晏和拿出车载香薰，往叶疏云的风衣衣摆上喷，想遮掩那股气味。
　　为了避免引人侧目，林晏和戴上口罩，拉起衣帽盖住叶疏云，快步走进急诊科。
　　哪怕林晏和简单做了措施，也架不住叶疏云的信息素汹涌，引来几个alpha好奇地张望。
　　值班护士见林晏和怀里抱人，脚步匆匆，主动将担架车推到他面前：“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林晏和把叶疏云放到担架车上：“他发热期，我怀疑他同时服用了安眠药和抑制药，麻烦你们看看。”
　　护士立即将叶疏云推进抢救室，很快出来：“具体是哪种药？”
　　林晏和掏出两种药递给护士：“这两种，不确定他吃了多少。”
　　护士接过：“好的，请在外面等候。”

　　林晏和在抢救室外来回踱步，细细回想自认识叶疏云来所发生的事。
　　叶疏云身上经常有股淡杏花香，而家里的洗衣液是兰花香味，可能在衣柜放了香包，或者喷了香水，用以掩盖信息素。
　　Sing with me的侍应生说过，叶疏云驻唱六七年，倒推回去是大学期间，甚至更早之前，叶疏云就开始驻唱。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alpha和beta倒还好，omega是最危险的，必须万分谨慎。那里的人以为叶疏云是alpha，可见他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一般来说，ABO分化期在15岁左右，最晚不超过18岁，例如林晏和16岁分化成alpha。
　　ABO初分化时，alpha和omega可以每月到公立医院领取免费的抑制药和抑制针剂，抑制药是五天的份量，抑制针只允许每半年注射一次。药品领取记录会录入系统，当月领取后，不能到其他医院重复领取。

　　药品免费领取期是五年，如果到期后alpha或omega仍需抑制药，可自费购买。无论在医院还是药店，均需录入个人信息，并记录购买时间，严格控制购买数量。抑制药不得以他人名义代购，除非这个人买了以后，偷偷给其他人使用。
　　叶小英是个不靠谱的妈，假设叶疏云15岁分化成omega，他的确很需要通过服用抑制药，来掩盖自己是omega的事实。
　　抑制药并非万能，如果一个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alpha或omega，必须每个月按时服药，定期打针，平时要喷阻隔剂，尽量避免去alpha和omega集中的地方。
　　现行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一个人从15岁开始分化，吃5年免费抑制药，20岁结婚，只要有了伴侣，就能通过x生活度过易感期或发热期。当然，不结婚，有固定对象或乱搞关系也是可以的。
　　更有甚者，切除腺体，以绝后患。切除腺体后，alpha不会有易感期，omega不会有发热期，有一定概率导致身体器官提前衰老，寿命缩短。

　　目前的医疗水平，未到光靠抑制药和抑制针就能一劳永逸的地步，omega要度过发热期，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是找个人帮他。
　　omega可被多个alpha标记，但后标记者要比前标记者强，才能覆盖前标记者的标记。
　　叶疏云今年三十出头，至少服用了十年以上抑制药，像他这年龄仍未婚的omega，少之又少。哪怕omega不婚，也会有对象帮忙解决需求，林晏和公司有个omega员工，只谈恋爱不结婚，换了好几个beta对象。
　　叶疏云先前疲倦、消瘦，不是工作压力过大，而是抑制药失效的前兆，长期服用抑制药埋下隐患，最终致使他发热。
　　想通缘由，林晏和不寒而栗，春节后，他只去过两回Sing with me，要是叶疏云在Sing with me突然发热，该怎么办？要是刚才他没有打开房门，叶疏云会不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