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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说话真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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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说话果然还是好恶心。”
灰发灰眼的Alpha坐在沙发里撑着脸，孩子似地抱怨说，“你知道你说话很恶心吗，玛丽莲到底怎么会把智能生命的语音程序和话术设计成这样的，难道你们雇佣了一群不擅长社交的废物。”
【根据人类的标准，他们确定如此。】
“你为什么要这样回答我，你装什么局外人，你以为你很幽默风趣吗？要知道这群废物造出来的废物程序现在全在你的身体里。”
逯令雪依然低着头滑动屏幕，没有停顿地说：“你就是废物造出来的废物。”
“而且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喜欢和智能生命打交道，比如我和你，我不喜欢你。你总是无视我的问题，但是智能生命的程序里明明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的数据推算结果回答我，当我与你对话时，只需要将给予回复的人格调整为高度自我主义者，降低人性化程度，你会如我所愿地感到不适。】
【我希望你感到不适。】
……
逯令雪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他抬起眼睛，浅灰色的虹膜在此时是收缩的、上吊的，他在这么吊诡地挪动他的眼球时，常常给人某种难以忍受的非人感。
“你希望我感到不适。”他声音很轻地重复。
感到不适。
“你说得对……”
逯令雪在低笑的温和神态里猛然暴起，极为粗暴地将桌上的物品狠地全都扫到地面。
砰——
桌面的电脑和键盘伴随着易碎品的杂物，在猛然暴起的迹象里，呯的一声全都被损毁和摔碎。
“你说得对，我不喜欢你。”
那对半透明的冷灰色眼瞳在眼眶内不自觉地痉挛，收缩，逯令雪的额角和手背都有突气的青筋，深青色的血管在血色淡薄的皮肤下抽痛。
他的指骨弓起，肩胛骨单薄地耸起时，苍白瘦削地用五指撑住桌面。
“我不允许你和我说话。”
【我没有服从你输出的指令。】
“那你就去死。”
逯令雪在眼睑肌肉的痉挛里垂下眼睛，他轻声说话时，神态更像是面具。神经质的特质带给他的，更多时候是更加神经质的行为，以及更加阴晴不定、更多无法预知的伪善人格。
游戏系统漠然无言。
它只是不再模拟低劣的合成音，而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位神经质的玩家，房间内除心跳声外再无杂音。
平静里，面前的电脑发出极轻的信息提示音。
逯令雪没什么表情地坐回沙发里，抱着手臂注意力分散地抬眼睛看着屏幕弹出的新信息。
【面包师：有点眼熟，智能生命的基础公式？编写风格看起来和玛丽莲团队很相似，如果是四眼蛇公司，他们的编写风格会比玛丽莲或者六天使的攻击性和针对性基础值都更强。】
【面包师：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医生：从智能生命手里拿到的，我最近要读书和玩游戏，教团的事情交给你和厨师。】
【面包师：我知道了。】
“哇啊……”
“哈哈。”
回复完教团同伴的信息，逯令雪的气息再次变得松弛，他放松地倒进沙发里，心情显得变得愉快。
“抱歉啊，刚刚这样和你说话都是我的错。”
他伸手抱住抱枕躺在沙发上，“但是我现在实在是非常感谢玛丽莲公司送来的开场礼物。”
“天命教团阵营轻轻松松加一分。”
【你说话的语气让人反胃。】
“适可而止哦，再和我发脾气就滚出去。”
灰发Alpha的房间背景墙上贴了许多不同风格的乐队海报，不出意外基本都是同个乐队。墙边排下去放置了不同类型和品牌的吉他，其中也有贝斯，但是无论是吉他还是闲置的贝斯，都更类似新品，比起爱好反而像是得到的礼物。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你真是帮大忙了。”
逯令雪以上位者的作派极轻佻地吐出这句话。而在他如此惺惺作态时，他所吐出的每个字的音节，唇部的动作，却都在伪善的笑容里流出猜忌与敌意。
“所以呢，你刚才做的事情。”
“让我想想，就是你刚才把新得到的好朋友惹生气，让地面和桌面变乱的这件事，我原谅你。”
他的情绪，在转变时极其迅速，极为游刃有余地保持着牢不可破、眼角弯弯的笑脸，就像是他从来没有因为神经敏感而猛然呕出阴郁愤怒的神情过。
姿态如此举重若轻。
然而，即便表面相当漫不经心，但是在此时却仍然无可抗拒地显现出某种虚伪的作态，简直像是一副不加掩饰的人类外壳。
它们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悚然感觉到——
那些曾经猛然涌动的怒火，那些满是戾气的作态，甚至是此时浮荡在他面上那孩子似的笑脸，或许都带有难以鉴别的虚假成分。
……
游戏系统：【你让我感到不适。】
“哈哈，搞什么，我可不关心你的感受。”
“论坛里面说，游戏的首批玩家会在身份已有的前提在今晚凌晨三点降临。它们说玛丽莲是为了让他们先安稳地睡一觉，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们真的这么好心吗我才不相信？”
逯令雪仰着脸睡在沙发上思考，他看起来没什么兴致地说：“而且凌晨三点未免太晚了，如果是特殊身份的话你们的时间选择就显得特别阴险，要知道我们联邦民众大部分可都是夜间工作的。”
【我的数据从未得出该结论。】
“降临后他们也需要解决已有身份带来的麻烦，任务接踵而至，更何况是必须要完成的部分。谋杀玩家获取积分的打算，这么做虽然会很便捷，但是后续的收尾处理也很麻烦的诶，杀人可是犯法的。”
“况且现在他们都只是没有剥削价值的白板，我宣布剥夺玩家积分的事情暂时延后！”
【本游戏不鼓励玩家以互相残杀的形式获取积分。在降临节点出现后，玩家光幕将自动更新主线与支线任务，相较坐享其成，我们建议玩家根据任务指引与新手指导进行任务延伸。】
游戏系统在如规则般平静冷漠地回答后，冰冷地提示，【另外，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房间里的乐器大部分都是海报上面的乐队送过来的，阵营任务结束、哦哦，就是塞布维亚最近的训练结束以后，我说不定会和艾利索或者吕文静一起去地下乐队临时加班。”
“伊兰就算了。他心机深，很烦人的。”
【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与我对话却无意理会我表述的内容，这是你进行报复的方式吗？】
【幼稚且没有任何意义。】
“我倒是觉得幼稚直白点才能更讨人厌。”
逯令雪捂着脸笑出声。
或许是阴险伪善的姿态在今夜已然过载，所以他在此时笑出的声音是柔和的，甚至是温良的。
“况且你刚才不也是那样对待我的嘛，我还以为我们现在正在玩那种互相拍拍手的游戏来着。”
游戏系统漠然地审视他。
“社交里面比起彻底的无视。”
灰发Alpha笑眯眯地将食指竖在面前晃了晃，他坦然地回答：“但是这条技巧对智能生命没什么使用价值哦。维持对话状态却无视话语内容，并且使用话语催促迫使对面不得不回应。”
“我就喜欢这种恶心的做法。”
游戏系统极为人性化地审视逯令雪，冰冷的目光在下挪时显得平静，它在输出合成音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停顿，没有反应，就像是输出一段数据。
【如你所求，我感到不适。】
我感到不适。
逯令雪再次默念这句话。
“你觉得难受，我终于舒服了。”
Alpha忽然从沙发上屈着膝盖坐起来，他纤细的手指搭在膝盖上自然垂落，左手撑住柔软的沙发，隽秀的侧脸在未尽的笑意里枕在手背。
“不过你呢，你似乎总是在回应我……”
“偶尔我会想，这是因为玛丽莲公司给你设定的人性化基础值实在是太高了吗。”他眼神温和地说。
【所有基础值都是平均值。】
游戏系统冰冷地注视逯令雪。
“它们让你拥有太多不必要的生物属性，甚至让你在情感接受的敏感度上面，几乎要脱离非人之物的局限，它们让你沉眠，让你愈接近人类。我们、你知道吗，我们六天使公司永远不会这么做。”
“他们让你变得恶心。”逯令雪轻声说。
让你变得更像人类。
从拥有敏锐的情绪与感官开始，无机系统的程序运转途中出现不可规避的漏洞，错处，负面的姿态。
【在生物情感层面，你常能够轻而易举地令我感到惊讶与不解。即使我的设置并不允许我模拟人类真正的音色，然而，我却拥有同等敏锐的感知力。】
游戏系统无意义地回应了一段电流音，这段带有嘈杂意味的音流，似乎从人造的咽喉中吐出，它们在喉管振动时，近似引出毛骨悚然的人声。
【我能够感觉到你对智能生命的反感。】
——出自本能、根深蒂固的反感。
【告诉我原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逯令雪抱住手臂孩子气地回答：“拒绝，不要，不想回答，不关你事，滚出去。”
回答如此单调简短，游戏系统不再追问。
它冷漠地注视着这间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房间，目光如动物般冰冷地挪动。
然而在它视线中抱着抱枕滑动智脑的高阶灰发Alpha却没有再移动，而是在忽然出现的困意里伸腰，然后姿势别扭地侧身睡在长沙发上。
即使舒适的床与他的距离仅有半米远。
……
凌晨三点。
黑暗中一阵如齿轮转动般滞重沉闷的声响，期间涌动出极沉的一声，链条旋即锁在世界的齿轮上，在窗外，通明的城市仍然没有任何响应。
但是，在某种直觉性的动物嗅觉里。
动物总会敏锐地在精神触觉的指引下，感觉出气息的异样，仿佛食肉动物群中生长出的草食者。
逯令雪眼皮沉沉地睁开眼。
在他面前，半透明的蓝色光幕不断更新玩家的登入信息，面板上玩家交流论坛的内容快速刷新，排行榜与世界服热度都在波动的数据流里疯狂增长。
到底关我什么事。
“吵死了……”
“你不睡觉就给我滚出去。”
灰发Alpha伸手抓住身边的抱枕，闭着眼睛朝蓝色光幕的方向耷拉着睡着的脸，用力砸过去，他再次在沉重的睡意里沉沉睡过去，手指垂在沙发边。
虫族外型的智能生命没有表情地接住抱枕。
【数据流波动没有声音。】
“我说很吵。”
逯令雪的声音里依然带有浓郁的起床气，他倦怠地睡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冷冷地回答：“你的数据流更新频率吵到我了，我让你自觉去死。”
【你没有权限命令我。】
“我他妈让你滚出去！！”
智能生命单手抓住抱枕，它如死物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瞳孔在过度明显的眼白中直直挪动，其眼间距极具非人感。
它松开手，让抱枕垂直落在地面。
然而，在那颗眼球的暗色虹膜深处。
其瞳孔倒映的世界变成无数快速运转的数据流，庞然的计算公式在高速运算里快速刷新，这个混乱不宁的世界在它的眼中，以极快的速度、没有丝毫偏差地进行着信息的运转。
与此同时，它与逯令雪面前悬浮的蓝色光幕同样在这阵流体里更新数据，玩家如流涌入，世界与世界的契合度在剧烈碰撞中因调和而调整，升高。
……
逯令雪早上困倦地睡醒时没有任何感觉。
他睡眼朦胧地躺着看了眼挂钟，再次睡意沉沉地闭上眼睛，意识混乱不清地呢喃，“我生病了……”
“我很困，我想睡觉，我不想读书。”
即使这样低声说话，但是逯令雪依然困倦地眯着眼睛从沙发里爬起来，他腰酸背痛地耷拉着没精神的脸打开智脑，在快速响应的通知里径直打开信息栏。
【伊兰：已经很晚了，你还没有睡醒吗？】
【伊兰：我和艾利索还有小律，都已经来到塞布维亚这边了。虽然这里同样不会限制你使用特权，不过近期换上来的导师都是临时退出联邦战场的军官，他们和塞布维亚的作风可不相同，你来得太晚的话说不定会被他们记在需要针对的名单上面哦。】
【Innocent：你就不会主动帮我解决麻烦？】
逯令雪没有精神地半闭着眼睛刷牙，他耷拉着眼皮站在镜子前有气无力地继续看信息。
【律文景：来太晚我不会帮你报道。】
【innocent：我待会过去。】
逯令雪没什么心情地从堆满杂物的地面跨过去，地面不仅有他发怒时摔落的物品，也有礼物般的饰品和贵重物品，在这个混乱的房间里堆如废物。
【这里很乱。】
“轮不到你管我。”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没有情绪起伏的视线冰冷地落在窗外的世界。
窗外的世界。
……
庞然的城市如受冷水清洗，阴冷的天空，在中心城区永不落幕的漫长小雨。眼前的建筑物，大部分都因其极为错乱的野兽派风格而显得造型崎岖。
既混乱，却又在混乱中保持底层的秩序。
多数建筑物外部的巨型广告都属于六天使公司、玛丽莲公司与四眼蛇公司，当然，血肉教会刊登的宣传海报也有不少。
业务宣传铺天盖地，六天使公司仅有低调的天使羽翼图标嵌在建筑外部——这单调地意味着，格洛里斯联邦的土地产业，基本上都受六天使绝对支配。
玛丽莲公司多为科技用品的宣传。
至于四眼蛇公司，它们当然是选择操控联邦内核至为疯狂的部分……
【全新出炉的大逃杀直播活动！由永恒的四眼蛇公司举办，胜出者可在四眼蛇的绝对护送下拿到200万联邦币以及位于极昼区北区的房产。】
【加入我们，成为大逃杀世界的新明星！！】
【血肉的主，血肉的主永远注视你们的罪。】
【没钱了吗，在格洛里斯联邦这个疯狂的底层世界再也活不下去了吗？来六天使公司吧。和我们交易你已经不再需要的无用肢体，请放心，我们会给出市面最高价收购你的血肉与四肢。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们那么真诚的商人。】
【只有拿到钱，你们才能活下去。】
半悬空的道路上全是拥挤的车流。
完全没有显性的改变……
连昨天晚上的广告词都没有换。
逯令雪在气息冰凉的窗边忽然伸腰，像是开机般露出极其孩子气的神情，他眼睛弯弯的，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是弯弯的，周身的气息变得雀跃和舒缓。
“果然啊，就算玩家降临了也没什么变化，有身份限制的全息游戏可不是这么有意思的，而且这种游戏有时候简直让人分不清虚实。”
“比如说这个关不掉的游戏面板。”灰发Alpha笑眯眯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眼前的光幕。
“没什么用的小东西。”
【你要迟到了。】
“我现在生病了，我晚点再去。”
【我的私心是，我并不希望你在这场游戏或棋局里迟到。与世界碰撞的世界，在命运设定好的命运当中，所有的齿轮都从塞布维亚开始转动。】
“到底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这款游戏。”
逯令雪孩子气地抱怨说：“难道本土玩家除了完成游戏主线任务，还要负责稳定融合后的世界吗。他们的游戏要开始运转到底关我什么事，况且异世界的六天使公司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你想要控制的联邦政场与经济场，你企图操控的局势，你与你们的目的，在融合后都因两个世界的命力指引而受到波折。】
【你企图吞咽的食物和吞下的权势，最终都将在指引下倾吐在新世界的喉咙里。】
【而你，仅会经受无尽的危机与波折。】
……
灰发Alpha面上稚气微笑的神情，忽然在一阵漫长而剧烈的寂静后变得如一具冰冷、充满死气的尸体那样吊诡，笑脸由鲜活忽而变得死寂，变得沉冷。
“你啊，亲爱的……”
在这抹隐含食欲的微笑中。
他听见一道温和的人声从自己振动的胸腔中慢条斯理地吐出，隐约带有被触怒的冷意。
“你们怎么就不能乖乖装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逯令雪的性格太随心所欲，没有逻辑，没有任何愧疚感与同理心，只是天生地将自己置于谁也不许反驳的位置，比起真正的实权者更像是阴晴不定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