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之欲》方辰子

10、第 10 章

　　“那个···”微弱的女声响起，终止了一场无意义的对峙，“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是否能···问问这位丹恒先生。”

　　闻言，丹恒和刃都将视线转向一直存在感不高的陈岁岁身上。

　　虽是询问丹恒，陈岁岁却将目光看向了刃。刃点点头，陈岁岁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脱口而出，“丹恒先生，能否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位学生···名字是什么。”

　　丹恒严肃地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了陈岁岁的想法，“她叫梁钰。”

　　“梁钰···”陈岁岁缓了口气，“不是永思，应该不是她。”

　　“永思？”丹恒听见陌生的名字，转头看向刃。刃这会儿也认真了起来，“永思，就是我刚刚所说的命案里的受害者，三色月的琴女。”

　　丹恒抿了抿唇，“她，应该不会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不大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刃看着面前人略有些神思恍惚的神态，敲了敲桌面，将手机放在他面前，“两位，我想你们应该看一下这张照片。”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散发着淡淡荧光屏上。

　　“两位，这是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淡漠的嗓音宛若告死的钟声。

　　丹恒猛地站起来，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始终不动如山的人，“你说，我的学生梁钰是你们这里的命案受害者···永思？”他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那双黛色的眼眸里竟然在这短短的瞬息时间中就浮现了点点血色。

　　也是，十分钟前还在寻找的失踪学生，十分钟后就已经变成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成为了一起命案的受害者，再加上时间点的不友好，紧绷的神经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他在此之前面对刃的挑衅和咄咄逼人还能保持着那么久的冷静，已然是不同寻常。

　　刃没给他时间缓解信息，说道：“或许，在面对这张照片，丹恒老师，你或许会有一些别的东西能想起来，或者是你可以告诉我的？”

　　“梁钰···”丹恒看着那张熟悉的照片，呢喃着她的名字，身上的气势瞬间升腾，宛若真正被激怒的野兽，眼角的一抹红色在昏暗光线下耀眼的近乎诡异。

　　“丹恒老师。”

　　丹恒垂下头和他对视，红色的眼眸与黛色的眼眸，在某一刻竟看上去异常的相似。他在那双眼睛中看见了自己——那个被清晰且诚实映射出来的自己，那个和往日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扭曲人影。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口气地，他坐了下来，挺拔的身形陷在柔软的沙发中，黑色发丝缭乱地趴在他的肩头，“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有很多，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现在想告诉我什么。丹恒，我能大概明白你的心情，我很抱歉目前的事实。警方已经接手了这起案件，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抓住凶手，会让那个女孩安心的离开。”平静而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意料之外的不带有丝毫个人情感，这让丹恒有些惊讶，仿佛眼前的男人在这一刹那被人夺舍了一般。

　　刃似乎看出来面前的青年教师眼中的讶然，他有些无奈地，带着一点勉强地，弯了弯嘴角——这样的笑容不像是方才那个攻击性十足的男人脸上会出现的，更应该出现在那些本真诚却不会表达自己的内向小孩脸上。笑容转瞬即逝，他说道，“我想，丹恒老师，你可能对我本人有一些误解——但，我们现在的重点并不是在我这个人身上。”

　　丹恒点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梁钰···她，出事了这个事实。虽然我早就有想过她出意外的猜想，但那也最多是猜测她可能被人拐骗了——没想到她竟然会······”

　　“我还向她的家人承诺过，她会回家的。”

　　刃垂下眼眸，“节哀。”

　　丹恒沉默，他轻轻地又吐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有关梁钰的所有事情，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询问一下这位姑娘一些事情。”

　　对此刃并无意见，倒不如说眼下局势正是他一手促成。

　　耳畔的机器又再度轻微作响，银狼的声音传来，“刃叔，这就是你说的不需要我们加派人手过去，只需要控制住应该控制住的人的理由？”

　　刃没有搭理她，银狼也知道此刻刃没办法回应她，或者说就算能回应刃也不会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就这么确定这位丹恒先生会充当你的问询工具人？啧，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丹恒是来三色月来找人的？又是什么时候猜到他要找的人就是我们的死者？”

　　听见银狼问这几个问题，刃轻呵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成功地让有些吵闹的女孩闭上了嘴，也同时成功地让正准备开口询问陈岁岁的丹恒闭上了嘴。

　　“继续，我记录。”刃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做，再度把随身记的本子打开。

　　丹恒看着刃的动作，撇了一眼他被发丝掩盖住的耳朵，没说其他的，点头。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

　　“半年前，她刚来到这，我就碰到了。”

　　“半年前，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当时又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印象很深。”

　　灯红酒绿的混乱区域，一只纯白的鸽子在里面自然鲜艳又显眼地不得了，尤其是这一只鸽子还不懂得如何把自己伪装成和其他花花绿绿的鸟雀一个模样。这样的人，初见就会印象深刻，因为她的无知也因为她的懵懂，更是因为出于同情心。

　　在这样的地方，这么肆无忌惮的展示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注定了她的下场不得善终。

　　丹恒听见陈岁岁的形容，垂下眼，他沉默一会后继续说道，“后来呢，她经历了你所预料的那些事情吗？”陈岁岁摇头，“我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在这样的地方我自身都要事事小心，怎么还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另外一个和我无缘无故的人。只是，从一些人口中得知，永思有一个常驻的客人，对方很喜欢她，而且还很有钱，也不是一个会刁难的人，很多同行都很嫉妒永思的运气——时不时会说点贬低永思的话，我是从她们那里知道的。”

　　时间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之中快速流失，刃始终在心里默记着时间，一边记录着言语之中的线索，一边倒数着时间。

　　忽然，他合上手中的本子，抬起头对两人说，“我想，你们的对话该告一段落了。”

　　丹恒皱起了眉头，自从知道梁钰就是永思之后，他脸上的神态一直很糟糕，过于失去血色的脸庞叫他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为什么，你不是还想从我这知道有关…梁同学的事情吗？”

　　“确实如此，但，时间不够。”刃抬起手腕，露出一截表盘，“我还需要去找其他的嫌疑人谈话——我想，丹恒先生也明白我的意思，关于我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你。”

　　丹恒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能说下去。大概过了几秒钟，他才又张嘴说道：“虽然这个请求很无礼，也应该是不合你们办案的规则，但是——我想同刃先生你一起去见见那另外一位嫌疑人。”

　　“如果你需要我提供一个理由的话，作为死者的老师，我想见见那位有可能伤害了我学生的人，我想…”他的话有些颠倒，说到最后自己都闭上了嘴，甚至乎闭上了眼睛。青年人身上的疲倦感叫谁都能一眼看出来，那是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

　　“可以，但你不得离开我的视线之外。”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警官倒是没把他这个逾矩的请求拒绝，也没刁难他，只提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要求。

　　“好。我想，之后我会告诉你们警方，有关我所知道一切——”丹恒来了精神，眼神明亮了许多。

　　刃对此言不置可否，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丹恒，若有所指地淡然道，“希望那个时候，丹恒老师能对我们说些实话。”

　　丹恒自觉地没有接嘴他说的话题，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此行要出去多久，按照你们警方的说法想来是只有我算得上嫌疑人吧，我那两个学生只是被卷入的意外人员。是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我不能随便一走了之，容我去和他们说清楚。”

　　“这会儿他们没在睡觉了？”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又出现了，偏偏这人话音还说的四平八稳，仿佛那阴阳怪气的言辞全是人幻想出来的。

　　丹恒垂了垂眼，“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他们也是睡不安稳的，我也需要安抚一下他们。”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面前之人看上去清清冷冷，却不曾想也是个不会吃半点亏的主，就连口舌之争也如此伶俐——估计和银狼有不少共同话题。

　　“十分钟。”

　　丹恒点点头，转身敲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了，房内黑漆漆的，比起外面还点了一盏小灯的亮度而言，那里黑的叫人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掩上。

　　陈岁岁偷偷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男人，却没曾想又被他抓住了视线。

　　刃又戴上了那一副看上去十分多余的墨镜，他似乎笑了，又好像是冷哼了一声，“做得不错。”

　　女子松了口气，扬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