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侃而安》春风得遇

2、宛若重逢

　　顾黎正欲回怼，门外传来了大师姐熟悉的声音。

　　“师父，忱师弟刚才自己回来了，您看是让他现在来见您，还是先在堂厅候着？”

　　顾老爷子仿佛被气到了，重咳了几声，“罚他咳咳咳，罚他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他起来！”

　　自己回来了也好，省得再去找。

　　顾老爷子顺了顺气，发觉自己终究还是老了，然后像是妥协般，轻叹一口气：“三年，最多三年。”

　　他慢条斯理道：“三年后，忱儿十八，便让他回来。”

　　顾忱本想在祠堂等姐姐或者父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时棐。

　　“你怎么没跪着？”时棐是母亲哥哥的儿子，自己唯一的亲表兄。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顾忱道：“现在又没人看着，我跪与不跪没什么区别。”

　　时棐道：“怎么没有区别，犯了错误就是要悔过的。况且万一进来的不是我，是姑父，你岂不是又要多挨一顿痛骂？”

　　顾忱不与他争：“棐哥哥教训得是。”

　　“对了，我姐怎么样？”顾忱自回来起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时棐正了神色：“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件事的。”

　　他背手走向窗户，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感慨道：“自姑姑去世后，姑父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顾忱：“……说重点。”

　　时棐回过身来：“你知道的，姑父向来说一不二，不是你离家出走几天就能解决的，况且你还自己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顾忱连忙问道。时棐拍拍胸脯：“姑父刚刚找过我，他让我同去，路上好照应你。所以你不必太担心了。”

　　“照应我？难道去连亲的人又换成了我？”顾忱皱了皱眉。

　　“想什么呢，你才十五，连什么亲？”时棐轻敲顾忱脑袋，“是你姐求得姑父允许你同去三年，三年后你再回来。”

　　顾忱终于放下心来，三年也好，自己现在还没能力对讨厌的事情说不，但是跟在姐姐身边至少可以保护她。

　　只愿自己能快快长大，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去真正闯荡天下。

　　这夜顾老爷子没来找他，顾忱硬生生在祠堂等了一宿，直到天渐渐泛白才浅浅睡下。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满心担忧的顾黎，她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只能闭眼诚挚祈祷：“阿忱，但愿姐姐还能护你三年，成年后的路，你就要自己闯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忱就被时棐拉上了马车。

　　“等等，不跟父亲告别了？”

　　顾黎紧跟着上了马车：“父亲很忙，我们要赶路，不用去向他辞别了。”

　　顾忱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少挨一顿打，暗喜道：“如此，也好。”

　　他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街道，莫名生出些不舍：“平时东月城老是下雨，如今我们要离开了，反而艳阳高照。”

　　“阿忱你就别伤春悲秋了，”时棐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想来是听见了顾忱的话，“听说北阳城万里飞雪，一望无垠的白，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顾黎也道：“是啊阿忱，姐姐这次带你去北阳城，也是为了让你增长见识。”

　　顾忱应了一声，便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毕竟昨天几乎一夜未眠。

　　顾忱闭上眼竟莫名想起来昨晚在好运客栈见过的那个人。

　　其实他本是去找梅红姑姑的，只是恰好看见了那位大哥哥，便想试试他的秉性，跟他交个朋友。

　　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顾忱有预感他们一定会再见面。

　　还有姐姐的事情，也要想想办法……

　　“阿忱，你怎么了？”顾忱闭目了一会儿便开始皱眉，顾黎看着他额上冒出的虚汗担忧地问。

　　顾忱双眼仍然紧闭，双手捂上肚子，“不太好，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这办法的第一步——拖延。

　　本来只有十天半月的路程最好拖延成一两个月，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办法。

　　顾黎却没有睡着他的话说，“时棐哥哥，你继续往前走吧，才出来半天，我看阿忱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别耽误了赶路的进程。”

　　意识到顾黎语气不对，顾忱缓缓睁开双眼：“怎么了，姐？”

　　顾黎投去责备的眼光，“你说怎么了，平时耍耍聪明就行了，可别耽误了你姐的正事。”
　　顾忱像是被抓住错误的小孩，瘪了瘪嘴巴：“可是姐姐你就愿意吗？去北月城……”

　　“阿忱，有些事情没你想那么简单。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为顾家人，就理所应当要为顾家做出奉献。”

　　身为顾家人，就要为顾家做出奉献吗？

　　一连几天，顾忱不再作妖，也很少说话。

　　反而大多数时候都闭目听着另外两人聊天。

　　听他们说起北月城的风光如何如何好，天气如何如何冷，北月人的性格如何如何刚烈。

　　还说起北月有一种酒，名为桑孜，喝下去可助修道者融会贯通。

　　听他们说北月还有一种妖兽，它们天生利爪，状似白虎，极不好对付。

　　抓住了取其尖牙可为利器，取其毛皮可做防风衣，一衣在身可御极寒。

　　“这妖兽可有名字？”顾忱终归是年少，对何事都感新鲜，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有，名为玄兽，有些当地人也叫它兽君。”

　　顾忱道：“那我们可千万别遇见这兽君了，我剑术还没练好。”

　　时棐哈哈笑道：“平时让你多练剑术，这下知道害怕了，放心。要真遇到了那玄兽，我保护你。”

　　顾忱不置可否，只道：“那便先谢过棐哥哥了。”

　　时棐展露笑颜，策马扬鞭。

　　他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此行过了五六天，顾忱等人已出了东月城，途径中鼎城边缘。

　　天下有东西南北中五大城，而这中鼎城，绝对是扬名天下的名城，是疏通各个地方的中心枢纽。

　　传说中有一位很厉害的剑仙，便是在这中鼎城长大的。据说那位剑仙后来一直保护着此地的平安，中鼎城也因此得以繁荣苍盛。

　　只是那位剑仙的结局，就不得而知了。有说他携伴侣就此归隐的；有说他修行圆满成了真正的仙人的；也有说他死于某次天灾人祸中，尸骨无存的……总而言之，有各种版本，众说纷纭。

　　可惜没人知道他真正的下落。

　　“我们累了几天了，停下来歇一天吧，马儿也需要休息。”行至一处客栈，时棐突然开口。

　　此语不是胡搅蛮缠之言，得到了一致通过。

　　三人走进去歇脚，因路途山高水远，为了节约银子，只开了两间下房。

　　顾黎吃过饭后就先去休息了，时棐也去后院照顾马儿了。

　　正是溜走的好机会！

　　顾忱自小听那位剑仙的故事长大的，对他崇拜不已。

　　如今来了他的地盘，当然要好好观摩观摩。

　　他先回屋子里换了套最朴素的衣服，连乌黑的头发都用一块蓝布扎了起来，毕竟不能太扎眼惹是非。

　　只是他顺手把常用的价值不菲的折扇也拿走了。

　　这下他可太扎眼了，穷小子扇着贵扇子。

　　当顾忱意识到哪里不对时，已经有恶霸盯上了他。

　　“小子，你这折扇哪儿来的，原来是你捡着我的扇子了。”穷凶极目的恶霸恬不知耻地撞了过来，说着诳语。

　　顾忱：“……”他合上折扇，信然道：“你说这把折扇是你的，我且问你，折扇上画的是何花，题的是何字？”

　　“这，”恶霸抓耳捞腮，他们自然不知道，只能凭印象乱猜，“画的兰花，写的、写的是大道至简。”

　　“错！”顾忱用折扇敲打他的肩膀，随之打开折扇，“我这折扇上画的明明是玉兰，写的是一见倾心。想必你的折扇应是被其他人拾了去，还是赶紧找找吧。”

　　那恶霸见软的不行，干脆破罐子破摔，“臭小子你敢耍我，我跟你拼了。”

　　只见那恶霸挥着大刀横着劈了出去，而顾忱右脚向后一滑，左腿勉力一蹬，电光火石之间，竟是稳步站上了刚劈出去那把大刀。

　　他轻微一笑，嘴角勾出一丝弧度，把着那恶霸的肩膀往后一翻，直接跳到了恶霸背后。

　　可怜那恶霸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被顾忱踢了一脚，他重心不稳，一下跪倒在地上。

　　顾忱再往他脖子上一点，他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可恶，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恶霸怒斥道。

　　顾忱摇着扇子信步走到他面前，用小孩子略微有点俏皮的语气道：“大叔，你技不如人，我只好让你在这儿罚站了。”

　　“至于站多久，”顾忱挥了挥手里的折扇，边走边道，“那就另看一番机缘咯。”

　　顾忱背后掌声如潮，老百姓是最喜欢看热闹的，况且那恶霸显然在当地风评不太好，如今终于得到了惩治。

　　一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感慨道：“江山辈有人才出，刚才这位少侠，就颇有几分那位的影子。妙哉妙哉！

　　顾忱经此一遭，再也没了闲逛的念头，本想原路返回打道回府，却被一位女子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