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岁晚青山路

5、相识

　　第五章相识
　　高二过得很快，一转眼月考结束。试卷一领过来，老师就告诉他们一件事：全校最高分在他们班。
　　同学们在下面讨论起来，大部分人认为是沈安，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是班长或是学委。但当卷子发下来之后，全班大跌眼镜，竟然是转过来的新同学拿了第一。
　　王宇辰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就连沈安也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别人，希望注视自己的目光能够转移。他的想法很快就实现了。老师宣布第二名是班长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沈安身上，这次他居然不是前二。沈安倒是无所谓，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写着手上的题，那是他考试时候没答完的题。
　　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都没有他，一直念到第二十多名，沈安的名字才姗姗来迟。开始的时候大家的目光还一直盯着沈安，到后面也都见怪不怪了，他们只当是学霸这次没发挥好。
　　班主任在讲台上敲了敲，把同学的注意力都叫回来，才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开口：“这次期末考试，只得高兴的是，大家又多了一位学习的榜样，我们班也是平均分最高的班，不过遗憾的是…”
　　说着老师看了沈安一眼，“我们班的沈安同学，因为家庭原因导致英语考试迟到，被取消考试资格。”
　　话音刚落全班哗然，大家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上，他还是没有抬头。
　　“我们本来想给沈安同学争取一次补考的机会，但沈安同学说不用，所以还是按照3门的成绩排名。”
　　“好了，注意力回到试卷上来，这次语文我们班是拖后腿了，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没考好啊。”

　　大家的目光回到了老师讲课上，只有小可怜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沈安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把脸转回自己那张写着125的语文试卷上，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今天就先讲到这一题，我们明天继续，你们要先回去自己把做错的题整理一遍，明天交。”老师话音刚落，铃声响起。坐在小可怜周围的男生，除了沈安，都围在小可怜的桌子边，“学神太强了！”
　　“学神，可以请教你的学习方法吗？”
　　“为什么你英语这么好，听力什么技巧吗？”
　　一圈圈的人围着他，好像一张网把他笼罩在其中，他想甩开，但怎么也无法挣脱，努力说些什么想把他们赶走，但嘴巴却沉重的怎么也张不开。

　　“哈哈哈，难怪你这么蠢，原来是没妈教的小可怜。”
　　“我…”
　　“别人说句什么他就信，别人要你去死你去吗？”
　　“别理他，咱们走，不跟没妈的孩子计较。”

　　“有什么好骄傲的，在我们这破地方考了个第一名就上天了？”
　　“唉，谁叫他没爹妈呢？都是这样的，我之前也见过一个，人家让他学狗叫他居然还真学了，哈哈哈哈哈。”
　　“...”

　　他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不然是不礼貌的，不然别人会说他太骄傲的，但一开口他们会笑自己的吧，会像以前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像是要把他烤焦，他拼命想挤出几个字，却将嘴抿得更紧，手紧紧攥着衣角，头压得很低。
　　看他很久没说话，周围的人也失去了兴趣，有的已经走了，还有的觉得这个人太高冷，不好接近。
　　就这样散了吧，快点走，不要围着我了。小可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走了，自己就不用回答这些问题了。
　　沈安把最后一道题答完，转头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小可怜似乎变得更可怜了，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要哭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对于这样的场景，他只希望快点结束，
　　“在这里问还不如自己回去多学会，他每天都会学到1点。”
　　这样的话脱口而出，这是他平时不会说的，他也不喜欢多管闲事。而且在那一瞬，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盏灯，那是他每天晚上都会看到的灯。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就连小可怜也震惊地转过头看着他。
　　“哇，沈神怎么知道，你们两住一起吗？”
　　“学神果然都和学神玩。”
　　“走吧走吧，学习去，学神说没什么捷径，都是靠努力的。”
　　人群散去，小可怜彻底放松下来，但同时也在心里纳闷，他怎么知道我每天学到1点。

　　晚自习结束，沈安在教室准备回家，外面正好下起了雨。奶奶提前把伞给他，说今天会下大雨。他从脚边捡起一把老式花纹伞，拿起来看却不是自己的那把。他记得那把很新，好像是前几天奶奶刚从批发市场买的。自己手里的这把却泛着黄，伞杆与伞的连接处已经生锈。
　　他在课桌右边找到了自己的伞。手里有两把伞，左边那把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了，而且他隐隐记得左边那位中午的时候拿就是这把伞。所以他把伞放回原位，带着自己这把回去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地面上形成积水，开始时积水如碗大，慢慢就变成了盆，最后小岛连成一片，变成了湖。天空像破了个洞，往地上倒水，怎么也补不上。
　　王宇辰觉得今天很倒霉，今天因为客人刁难被扣了工资，还被领班留到很晚，一出门又遇到这么大的雨，他在包里翻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的伞，突然想起自己当时急急忙忙回去，伞落在了教室。现在已经很晚了，外婆要是没睡，估计就在四处找他了。

　　他想起以前，有一个对他很好的人，玩游戏会叫上他，有零食也会分给他。某一天他说要带他去县城外的小山沟，和他去那里玩一个游戏。然而当他闭上眼时，那人已经不见了，他在底下半天也爬不上去。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去，看着四周两眼一抓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自己很晚都没回家，外婆打他的电话也不接。于是外婆问遍了街坊邻里，最后还是邻居王婆婆问自己孙子的时候，得知他在小山沟里，急得外婆直接冲过去，不顾自己腿脚不灵便，就是怕他乱走走丢。
　　从那之后，自己成了班里的笑柄，人人都会用这件事嘲笑他，他也再没有过朋友。

　　伤感的事情总会扎成堆儿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心情越来越低落，雨也越下越大。眼泪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往外冒着，他努力把眼泪收回眼眶，不让它掉下来，只要没掉下来自己就算没哭，他不想那么丢脸，和小孩似的。
　　“你要回家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呆愣愣抬起头，眼泪还留在眼眶里打转，嘴巴微张，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对方。沈安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被他吓了一跳，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又被欺负了。
　　“嗯…我伞放教室里了。”小可怜紧张地拽着衣服侧边，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想送他回家，还是…单纯地想嘲笑他。
　　“你家在哪？”
　　“就在前面…不是很远。”他指着远方那几栋居民楼，手很快又缩回来。
　　“过来吧，我送你。”沈安知道他家和自己家住一片小区，所以过来问他。
　　小可怜的心很快被惊喜占据，但很快又被压下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戏弄他，会不会把他带到雨里就不管他了，但他还是想相信他一次，他觉得沈安不是这样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因为走得太慢，沈安有些不耐烦，直接走向他。
　　两人走在一把伞下，沈安举着伞，小可怜心里只有紧张，他把之前想的那些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忘了伤感，忘了倒霉，他只知道旁边这人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一股冷冽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
　　因为伞很小，两个人的肩膀会碰到一起，每碰一下，他都会被吓到，然后主动往旁边挪，接着沈安就会往他那边靠 ，如此循环往复。
　　大概这么过了六七次，沈安突然站住，转过头来问他：“为什么要躲？”小可怜看着他的眼睛，嘴巴张着，但没有出声。他知道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往旁边靠，但这句话却让他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以至于心跳过快，忘了回答。
　　这些沈安都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人好麻烦，问他问题不回答，只知道傻站着。
　　“你想淋雨的话就继续吧。”
　　丢下这么一句，沈安就继续往前走。小可怜忙跟上他，再也没有往旁边靠过，任凭过速的心跳占据自己，让脑袋继续空白下去。
　　走到那片居民楼，沈安问他家在哪，他指着上次沈安看见他的那栋楼，沈安愣了一下，因为正好是他家那栋对面，上次看到只以为是巧合。
　　沈安把他送到楼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就匆匆上楼，多一秒也不肯停留。沈安却是神使鬼差地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看到自己想的那盏灯亮起，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