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上下玉楼 ...
-
客栈里，烛火摇曳，身姿闪烁。
上好药后，陈青谷端坐在床沿，周执生背对着陈青谷，手里忙不迭地盖药罐子。
陈青谷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大师兄的小慌张。无意间，他瞥见自己束腰处塞了一张发黄的纸。纸张皱皱巴巴的，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璞玉楼”三个字。
顿时，疑窦丛生，眉头不禁拧巴。
忆起在暗巷腰间的微弱触觉，这该是苦璞塞给他的。
但是，为什么呢？很明显，苦璞起了杀心，但这纸条又该如何说明。
既然想杀他，又为何塞一张纸条与他。
璞玉楼？
陈青谷摩擦着手里的纸条，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璞玉楼。受害人是璞玉楼的赌客，琼瑜是璞玉楼的花魁，苦璞的名字里也带有“璞”字，而如今纸条更是明晃晃地将我们引向那。
若不是这张纸条，陈青谷一时还想不起这事，连着周执生急于过问陈青谷的伤势也未提及。
“师兄，你今日去哪了?”
周执生转身而立，平静若水道：“傍晚时分，我又察觉到了那股妖气，便追了出去。我与那妖过了手，他修为不及我。但他行踪诡异，熟悉粲城的地形，一时让他跑了。后来我在璞玉楼等好几处地方，察觉了他的气息。如今不能断言，他到底藏身何方。”
“师弟可否说明一下你这边情况？”
陈青谷也没噎着，一五一十说与周执生听。
如此叙述一番，陈青谷觉着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
苦璞两次出场，大师兄都被引开了。为何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转头就想杀我。他到底想做什么！
陈青谷思绪复杂，难以裁定。
蒙了一层灰却好似能装下浩瀚银河的眼睛，坑坑洼洼深褐的面容，佝偻的身子，战战巍巍的手，明明整个人已经陷入烂泥潭自顾不暇。
周执生思忖道：“他似乎……想接近师弟你。”
陈青谷瞪大了眼：！！！
陈青谷双手环抱自己：“接近我干嘛！”
总不会是饿了吧。
“如果和师弟相遇的一切都是他的策划，那他想让师弟看到的……”周执生神色不甚自然，“难不成是他自卑且善良的一面？”
“可……为什么呢？”周执生陷入沉思，“博取同情？”
“要我的同情也没用啊，而且他还想杀我。”陈青谷一旁吐槽。
周执生正色，“我去一趟璞玉楼。”
“现在去？”
周执生以为师弟是还未走出阴影，轻言道：“我在此设下结界，师弟等着我回来便可。”
但陈青谷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很快就接受了这弱肉强食，妖魔鬼怪的设定，“我跟师兄一起去。”
其实，如若可以，陈青谷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他自认为做不了什么怜悯苍生的救世主，但如此重要的剧情，他必须亲自跑一趟。
璨城里，月华皎若初雪，灯火如烟笼，夜夜笙歌，一派富丽繁昌景象。谁也不知道，这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之下，是点点烂泥，还是藏污纳垢浊气腾腾。
待二人来到目的地，璞玉楼立在徐徐晚风中，华美杂丽，流光熠熠，风铃叮当声中，宛若一魅女依偎在暗夜的怀里。
他们走进璞玉楼，发现这方天地别有洞天。下楼灯火通明，堪比白日，烛火在莲花台上闪烁，琉璃盏里的酒水晃荡。
此处没有开窗，不会知晓时辰几何，玩的欢了，便是不分日夜地赌博。
赌客一桌又一桌，人满为患，自持身份的进了里间，胡咧咧的就在外面。
陈青谷与周执生走入这里，显得突兀，好似土匪窝里闯进了两个文弱书生。
一三十多岁的女人，浓妆艳抹，鲜红的口脂配上象白的粉，头上簪着朵硕大的红芍药，一身紫红绫罗绸缎在各色男人中穿梭，游刃有余。
岁月倒是对她留有几分情面，风尘之中尚且瞧得出她豆蔻时的芳华。
在二人一进门时，女人便敏锐地发觉到他们，一双眼流连在二人身上，花蝶似的晃着腰肢，打着牡丹团扇扭去。
女人媚笑着打量着二位，话语里带着几分戏弄，好似能调出蜜来。“二位公子是白银桌上见真章，还是黄金台上看美人啊。”
陈青谷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过就是问，你是来赌，还是来嫖。
但周执生却是一脑子雾水，“何意？”
女人被周执生的单纯逗得发笑，团扇抵在唇下，红唇一开一合，“小女子名唤金醉欢，二位公子当是第一次来吧。便由醉欢给二位讲讲咱璞玉楼的玩法。”
“玩法”二字在金醉欢里打了个转才出来，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即是不懂，那也懂得差不多了。
陈青谷被她的调激的一阵激灵，有些膈应。
而周执生哪遇到过这般热情的服务，如站针毡，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金醉欢在这璞玉楼里见的，除了粗俗的大老爷们儿，便是吊儿郎当的富家纨绔。哪里见过他们这般风尘不沾欲念不染之人，生生觉着可爱有意思。
她步若蛇行，饶是绕着他们打转，要瞧出朵花来。
“我们这璞玉楼啊，下楼做赌，上楼赏景。你若是在下楼赢够了钱，只需二十两便可获得上楼的花笺……”
“多少！二十两！”
陈青谷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表示不可置信。在这个世界，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世的一千RMB。
我这两天总共加起来都没花到二三两银子，光上个楼就要二十两。
金醉欢的团扇勾了勾陈青谷的喉颈，染了蔻丹的手将要摸上他的身。周执生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师弟，堪堪移了一步才躲过。
金醉欢没有摸上，也没气馁，敛上魅色，一边施以手，一边继续道：“公子莫要嫌贵，我璞玉楼的姑娘国色天香，玉润香软，保管你见了魂牵梦绕。但要论真国色，还得去往上上楼，若是得以见上琼瑜姑娘一面，实属三生有幸。”
“不过嘛……要去这上上上楼啊，价钱不仅要高点，还需看缘分。”
“还要高？！”
“一百两罢了。”
你咋不去抢。
金醉欢语气娇软似花，又是说不出的媚，都能叫猛兽一头扎如绫罗织锦中溺死。
周执生和陈青谷脸上打上了同款难色，身姿也不自然，好似被塞进了盘丝洞，四处掣肘。
金醉欢虽已然是三十，然媚态不减，勾人摄魄。但碰到这两人，就像是碰到了了却尘缘的和尚，纵使撒尽灼灼挑花，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抹色彩，难以叫其起意。
她绕到师兄弟二人身后，团扇从他们轻轻腰背后划过，若有若无的触感让两人同时往前跨了一步。金醉欢揪着机会，风似的无声息转到他们面前，又吓得二人仿佛见了豺狼，猛地退了一步。
金醉欢掩着面笑，“二位这般，莫不是来我璞玉楼就只是看看逛逛？”
说着说着，金醉欢的媚笑收入面中，眼中泛着丝丝冷意。
陈青谷：你是学川剧变脸的吗？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他侧头见周执生难言语，考量着他的性子也应付不了这情况。陈青谷便硬着头皮昂着头站出去，努力装出一副赌客样，大着嗓子，“怎么可能！我和我……大哥可是特意来到璨城，为的……为的就是赢了钱看姑娘。”
一旁的“大哥”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句，“对。”
周执生作出回应之际，陈青谷都怕自己把南明峰的梁柱子带歪了。
见二人“气势汹汹”，金醉欢摆出笑，只以为他们是那家的正经公子，来璞玉楼花个钱开个眼。不过只要有钱赚，她自然是不会撵人走，也不再自讨没趣，客客气气地招呼他们。
“那小女子便不打扰二位了，璞玉楼的酒水免费，二位自便。”
见金醉欢一扭一扭走后，师兄弟才松了一口气。
“师兄，我们分开探查，一会儿到这集合。”
“嗯。”周执生提醒道：“我能察觉到这璞玉楼里设了阵，一旦使用法术便会被察觉，所以千万不要使用法术。”
陈青谷瞬间苦瓜着脸，转头就走。
不必提醒，因为我就不会几个法术。
璞玉楼下楼人声嘈杂，满目皆人，周执生置身其中，心闷体抑。他实在不喜太过拥挤的地方。
周执生走过一寸地方，便审慎地观察四周。这些外间的赌客说话粗犷，有的竟还一脚踩在桌上或者凳上，行为粗野，实在不雅。想起自家师弟，乖乖的，周执生觉得简直不要太好。
随后他又去了一趟里间，里间倒是清净了些，不过铜臭味太足。那些公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纸醉金迷，出手阔绰，仿佛那白银是天上落的。
其外，还有涂满脂粉的姑娘在一旁喂酒，姑娘的红绿裙衫微乱，绸带搭在公子腰上，牵在手里，满面娇嗔，勾的人心弦颤动。
周执生确认没有异常，急忙移开眼，不欲多看一眼。
来到通往上楼的阶口，有几个身形健硕的人把守，只有拿着花笺的人才可上去。
上楼的笙歌顺着梯道隐隐流下，其中夹杂着几丝淡淡的妖气。
待他将璞玉楼下楼转了个遍，多观察了一会儿，便去寻师弟。
不料，刚到外间，就见一白玉般的存在混杂在一堆灰炭里，大马金刀地脚踩着凳，前倾着身，全神贯注地大喊着，“大，大，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上下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