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扮演指南（快穿）》楼雪秋

9、不吝此生轻（九）

　　小世界有bug和没bug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况！差距几乎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要不是清楚这是一串冰冷的数据，宁安现在就想把系统薅出来暴揍一顿。

　　近年来，小世界纷纷觉醒，小世界的人物也纷纷摆脱了僵硬死板的思维定式。
　　一个比一个显得有主意。

　　但是，主意一旦过了头，就变成了灾难。剧情像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头，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框架却不足以支撑，坚持不住了。

　　桓岁就是专门处理这种情况的工作人员，反派业务部门的精英员工，通过扮演反派来维持世界秩序的稳定和剧情的良好发展。

　　但是——即使是跨世界的员工，也是有基本的员工保障和员工福利的。
　　不稳定的小世界本来就代表着一种危险倾向，如果小世界再出现了更大的bug，比如说像这种重生之类的打破剧情的超规格存在，员工的目标就从保障剧情变为只需维持好自身人设不变，尽可能地维持自身原本结局离开该世界。

　　桓岁一想到自己前期扮演付出的心血就抓狂：【你们能不能靠点谱！好好的怎么就重生了。】

　　他们反派工作人员很不容易好不好，比起其他部门的同事，反派由于自身职业的特殊性，往往需要遵循剧情做出一些违反社会公序良俗和公共道德的事情。
　　比如这个世界，为了人设，持续十五天的十五刀就是桓岁本人亲自来的，血腥暴力马赛克，虽然解恨，但扮演后他足足做了十五天的噩梦。

　　早知道会出这码事，他能做的事情不就多得多，能救的人也能……

　　桓岁现在看宁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忍不住叹气，不管里面的芯子怎么样，身体也不过七岁，发现再早也不过七年。
　　结果，也不会变。

　　最终，他还是揉了揉宁安的额头，无论如何也是小辈，还是宽慰了一句：“再无可调和的仇恨，也有涣然冰释的那一天。”他蹲下身体，认真地看着宁安，“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愿意当你的听众。”
　　他笑了：“也很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你。”

　　那孩子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桓岁并没有很失望，重生这件事情未免太过离奇，他对宁安能被几句话说动就敞开心扉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记住我的话。”桓岁的声音落到宁安的耳边，“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即便再怎么一头雾水，桓岁大致应该也明白，未来一定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但他从不缺少等待的耐心。因为从某种意义上，宁安其实别无选择。

　　“到了。”桓岁挑起车帘，率先跳下去，宁安也跟着下来。

　　青溪河畔风光静美，如今充作了军营重镇，竟也平添了几分肃杀的兵戈之气。

　　他看着地方，有些感叹：“在整军治军这方面，谁也比不过燕行哥。”燕行在这方面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燕父和他的兄长燕征都不如。
　　“唯命是从，令行禁止。”桓岁评估道，“三千骑一旦动起来，禁军都不好受。”

　　宁安的眼皮跳了跳，立刻就从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立刻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将军绝无此心。”

　　桓岁看他额头上不停沁出的冷汗，真的觉得小孩挺有意思：“不要太多心，我就说说而已，你以为三千是谁让他带这么多的？嗯？”

　　宁安被这个重磅消息弄得瞠目结舌：“是，是您？”

　　桓岁有些漫不经心：“你们将军不傻，他可不会找死。”三千战场上杀出来的精锐之师，浴血奋战，已经可以在战场上独当一面，机动极强，神出鬼没，尤其是还有燕行这个当世名将，威胁几乎是不言自明。

　　“为，为什么？”宁安问。

　　桓岁认真沉思：“这样一来，万一出什么意外，也能跑得掉！”打得赢打不赢还要另说，但是护着人跑路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一切顺利，并没有意外。”

　　宁安几乎都不敢想象他所指的意外是什么了，心里发寒。

　　军营里如今还在为先帝服丧，一片缟素。

　　桓岁再一次进到军营里，很意外：“燕行哥不在？”

　　“将军出去了。”剩下的人对桓岁这个大司马，大邺如今的军政一把手，还是熟悉多于敬畏的，很有几分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毕竟虽然知道这位曾经也在他们那里呆过，和将军的关系似乎不错，说不定大家还能是同事，但如今桓大司马是他们上司的上司，还是最高上司的舅舅，家世背景比帝京的宫墙还要厚实尊贵，配着那张天上地下都难看见的极端秀美的脸，和他们说句话都像是迂尊降贵的恩赏。

　　桓岁也不讨嫌，心道燕行这一次竟然一个他认识的旧人都没带，随便关怀慰问了下，就回去埋首案牍，处理公务了。

　　燕行，燕大将军去哪里了呢？

　　他正在和人喝茶，对面的人一脸难色，口中喏喏：“您这不是在难为我吗？”

　　对面的人是负责先帝丧仪的官员，官职不大不小，却很难得和世家扯不上干系，当然，燕行找上他的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人是难得的干事的人。

　　“先帝生前令我觐见，只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还未及见到圣面，山陵崩逝，如今我也不过想去先帝梓宫处拜谒，如何谈得上为难大人？”燕行道。

　　何成华嗤笑了一声：“燕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您找来下官，大司马知道吗？”

　　燕行顿了下：“些许小事，大司马日理万机，不必为此打扰。”

　　何成华：“您这话说的，事关天子，何处不是大事？”他脸色冷了下来，硬邦邦地道，“先帝丧仪，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将军了。”
　　“若是将军真的想要拜谒先帝，大司马和太后准许后，您再来找我吧！”

　　燕行拦住他：“何大人，何大人，等等——”

　　何成华不顾燕行挽留，就夺门而出，言辞恳切，“将军就别为难我等了！”

　　何成华负气离开，燕行想要问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得，他正心头发闷，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燕行还以为是何成华去而复返，欣喜地抬头，“何——”
　　声音就立刻憋了回去，半晌才看着来人，客气道：“袁大人。”

　　来人不是何成华，而是袁敬之。

　　袁敬之依旧很和气：“老夫听说无违你约了何主事，便也不请自来，还请无违勿怪。”

　　燕行此时是既意外又憋闷，还有种被人拿捏住命门的有气无力：“袁侍郎言重了。”

　　“何主事为人圆滑，擅于周旋，绝不肯去得罪桓家的小子，向无违你吐露一个字的。”袁敬之有些老迈地拿乔，“你久在北疆，不知帝京诸事，老夫姑且也是你的近亲，无违想做什么，何不来找老夫呢？”

　　燕行就是觉得袁敬之一面之词不可信，才会去找何成华，如今也只能：“侍郎还在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胡言乱语吗？”

　　袁敬之呵呵一笑：“无违不也起疑了吗？”

　　“我没有。”燕行冷着一张脸，“我只是想全先帝召见一事，侍郎想必误会什么。”

　　他也想离开，袁敬之却开口，也不反驳：“无违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你的想法，怕是不可能了。桓大司马亲自下令，不许任何人在先帝逝世前的那段时间探视，死后陛下遗体也由太后和大司马的人收敛入棺，外人并不得见。真真是铸成了铜墙铁壁。”
　　“对此，朝野上下，以及诸王，都颇有怨言。不过碍于大司马的威风，并不敢提出异议。”

　　燕行冷笑，盯着袁敬之，语气非常不好：“既然如此，侍郎您又在这里说什么？”

　　“我等力弱，将军却不同。”袁敬之郑重道，“桓家姐弟一手遮天，祸乱朝政，众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若使天日昭昭，还需将军助力。”

　　“袁敬之，休得胡言！”燕行强撑着，“太后和大司马是你一张嘴，红口白牙就能污蔑的吗！陛下当时已经被立为太子，先帝岁数已长，不出意外，百年之后就能顺利继承大位，大司马何必非要现在大逆不道，行弑君的举动？”

　　袁敬之的一双老眼浑浊，看着燕行色厉内荏，笑容古怪：“这我早已说过了，大司马，深恨先帝啊！”

　　“先帝对大司马不薄！”燕行很努力地道，也不知在说服袁敬之还是在说服自己，“桓世叔亡故后，大司马就被接回帝京，先帝破格授官，关怀备至，宠爱甚至远胜皇子，无所不许，我在北疆都能听闻，圣恩如此，大司马何必舍近求远，舍本逐末——”

　　袁敬之慢慢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古怪地笑了笑：“龙城桓氏，子弟无不姿容姝丽，庭下芝兰玉树，誉满京华。天子也不能不为之意动神飞。”
　　“近些年，街巷也不乏流言，谣唱'娥皇伴女英，龙凤入紫宫。并蒂献天子，盘桓可怜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