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嫌疑人》鸥不惊

24、第 24 章

　　明县，胡家庄村。

　　甫一打听，就知道了哪个是胡小龙家——据说胡小龙在外头赚了大钱，回来给家里盖新房子呢。

　　朝着村民指的方向，四人一眼便看到了那栋正在砌砖的房子，看着面积不小，建完应该也挺气派。几人走到巷口，远远看到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从院里出来，牛娃扯着嗓子问：“这是胡小龙家不？”

　　这人闻声望过来，看到段飞，愣了一下，然后扔了烟拔腿就跑。

　　卫鸣反应很快，迅速追上去，一脚踹倒了胡小龙。牛娃和李跃赶紧上前，按住他的手脚。

　　“跑什么？胡小龙！”卫鸣直接点明了男人的身份。

　　情况显然很明了了，这人就是胡小龙。

　　段飞踌躇着走上前，蹲下来看胡小龙，心情复杂地说：“楚悦看过我的照片，他认出我了。”

　　盖房子的工人听到动静，迅速抄家伙出来，十几人将他们围了起来。这些都是农村卖力气活的汉子，一个比一个壮实。

　　为首的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人偏瘦，长得跟胡小龙有些相似。他举着木棍，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把小龙放了！”

　　卫鸣把胡小龙交给段飞按着，又压了下准备起来的李跃的胳膊，站起来挡在他们前面，解释道：“我们从玉山过来的，他骗了我们的钱。”

　　段飞瞅着那些汉子有点发憷，没敢吱声。

　　“骗钱？”为首的是个看上去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他一挥手，说：“不可能，小龙说他在外头做生意赚的钱，怎么能是骗的！”

　　“就是！”旁边的人应和道：“小龙现在有本事了，你们是不是冲着钱来的！”

　　说着，一群人就开始往前逼近，李跃也站起来，伸手阻拦：“你们别急，我们也没把他怎么样，咱们报警，他盖房子的钱到底是自己赚的还是骗来的，警察会调查清楚。”

　　“小龙！”为首的叫了一声，问：“你自己说，这钱你怎么来的？”

　　只剩下段飞和牛娃两人压制，胡小龙很轻松就挣脱了，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看向为首的中年男人哑着嗓子说：“叔，别报警。”
　　*
　　胡家老房子，李跃四人分坐在炕和椅子上，胡光明指挥着胡小龙给他们倒水。

　　胡光明是胡小龙的叔叔，胡小龙这人从小没了爸，妈妈也走了。叔叔胡光明就把孩子接到自己家来养，但总归是寄人篱下，免不了被说闲话，于是胡小龙十四岁那年，就辍学跑去南方打工了。

　　“可惜啊，打工没成，倒是惹了事……”胡光明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抹了把眼睛说：“算了，不说这些，你们说他骗你们的钱，是怎么回事？”

　　段飞正盯着胡小龙看，这人肤色偏黑，有点精瘦，很普通的长相，怎么看也不能是楚悦。

　　卫鸣拍了下段飞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简单跟胡光明讲了自己的遭遇。

　　胡光明听完，猛地一拍大腿，叹道：“作孽啊！”

　　说着就起身，结结实实踹了胡小龙一脚，骂道：“你做的这是什么事！我以为你改好了！你又惹事！”

　　胡小龙不反驳，低眉顺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李跃蹲下，问胡小龙：“你为什么要骗人？”

　　胡小龙微微抬头，众人这才发现他眼眶已经红了，他没回答李跃，却看向了胡光明，小声说：“叔，你说你最遗憾的是没能盖个大房子。”

　　胡光明浑身颤抖，指着胡小龙，“你、你、你”了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忽然腿一软，人便向前栽倒。胡小龙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猛地跨了两步接住了他的身体。

　　其他几人七手八脚帮忙把人扶坐到椅子上，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胡小龙小心地给胡光明喂了点水，又扶他到隔壁房间躺下，再回来，看到一屋子盯着他的人，脚步顿了一下，说：“我叔生病了，就剩一年了。”

　　李跃拿了椅子给他坐，胡小龙又看了段飞一眼，战战兢兢地坐下。

　　段飞一脸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扭过头去骂道：“草，你别这么看我，我反胃。”

　　“我叔给我吃穿，让我住他家，还想供我上大学，婶子不同意，老跟他吵架，最后离婚带着孩子走了。好多年了，他儿子就回来了一两次，嫌家里房子老，住不惯。我叔就想盖个新房子，儿子就愿意回来了……”

　　“他找村书记，找各种关系，终于批下来新的地皮，一直想把房子盖起来，但没钱。所以我就想着怎么搞点钱，我听说直播打游戏能赚钱，就在余溪租了个房子，搞直播。结果没什么人看，没赚到钱，反而搭上了房租。”

　　“有人跟我说，给游戏充值很多的那种大款都人傻钱多，好骗。我就盯上了段飞，换了个女号跟他聊。”

　　“那你给我的照片和视频？”段飞忍不住把头扭回来问 。

　　胡小龙也想起来自己干过的事，心虚道：“ai做的，拿我的照片转成女的，视频是换头，语音有变声器。”

　　说着，胡光明咳了起来，胡小龙赶紧跑过去帮他拍背，拍完了，又哄着胡光明休息，过了一会，才回来。他坐下继续说：“我不想拖累他，也不想让人看不起，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然后在外面跟人打架，惹出了事，我叔一个人带着所有存款不远千里把我带回来了。现在他老了，又得了病……我就想着，我没本事给他看病养老，怎么也得让他高兴高兴……”

　　“他就这一个愿望，想把房子盖起来，我，我就是鬼迷了心窍，才……”说着，胡小龙看了段飞一眼，说：“兄弟，对不住啊……你是个好人，我要有妹子一定介绍给你。”

　　段飞气得猛地站起来，扬起了手，却迟迟没打下去。

　　胡小龙瑟缩着，小声说：“现在能不能先别打我，我还得照顾我叔。”

　　“等我叔走了，你们想打我也好，告我也好，怎么样都好……”
　　*
　　从胡光明家出来，李跃把摄像机对准段飞问：“你最后为什么不想再追究了？”

　　“我倒是想追究……”段飞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叹口气，说： “他给我打了欠条，说等他叔走了会还我钱。”

　　“那他骗你的感情呢？”

　　“感情的事能怎么办？楚悦是假的，但是……就这样吧，就当我已经分手了。”

　　“死心了？”卫鸣在旁边问。

　　段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点头，说：“死心了。”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好人卡居然是个男人发的……”说着，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带着哭腔看向镜头：“兄弟们，网恋需谨慎啊！”

　　卫鸣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别丢人了。”

　　段飞立马抓住卫鸣大哭起来：“鸣哥我对不住你啊，你以前帮我那么多，结果你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却让人给骗了，拿不出来……”

　　卫鸣嫌弃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行了，没怪你，不差你那十几万的。”
　　*
　　从明县坐车回到余溪，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牛娃先安排他们住在了离郭牧家近的酒店，又带着人往郭牧家去——据说自打下午跟郭靖聊过，他就回家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敲门不开，打电话也不接。还好郭爸郭妈工作出差不在家，不然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刚到楼下，便看到郭靖背靠单元门蹲着一动不动，一米八的大男人弓成了虾子。

　　“靖哥！”牛娃叫他，见来了人，郭靖用袖子抹了把眼睛，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勉强打了个招呼。

　　“靖哥，你怎么在这蹲着？蹲多久了？吃饭了没？小牧还在家里？你跟小牧到底聊啥了啊？”牛娃连珠炮似得问，问完又接上一句：“我们要上去看小牧，你也一起？”

　　“他现在应该不想见我。”郭靖看看其他人，苦笑一声，揽过牛娃肩膀，说：“你陪我喝一杯吧，让他们去就行了。”

　　牛娃看看门内，再看看郭靖，左右为难。

　　李跃便赶他：“你陪你靖哥去吧，我们去找郭牧。”

　　上楼的电梯里，段飞忽然感慨：“单恋的人好惨啊。”

　　“你在说谁？”卫鸣忽然问。

　　“郭靖哥啊，还能有谁？”段飞挠挠头。

　　卫鸣靠在电梯壁上，白了段飞一眼：“没谁。”
　　*
　　“谁啊？”

　　跟他们想象的伤心颓废不同，郭牧穿着睡衣，打着游戏，周围放着一堆零食，时不时拿起手机打字，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跟谁聊天呢？”李跃问。

　　“瑶瑶。”叫他们依然一脸不解，郭牧继续解释道：“就慧姐婚礼上，加我知音号的妹子。”

　　“这就聊上了？”卫鸣一屁股坐在旁边，捞了已经拆封的薯片吃，“不怕被当鱼了？”

　　“鱼？”段飞刚参观完郭牧的游戏房，抱着好几个游戏卡带跑过来，凑到郭牧旁边坐下看他操作，问：“什么鱼？”

　　李跃也坐下来，说：“快劝劝，他想网恋，还想当别人鱼塘里的鱼。”

　　“网恋？”段飞惊叫，拍了一把郭牧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兄弟，网恋要不得啊！”

　　郭牧被拍地手一歪，屏幕上的小人就死了，他索性也不玩了，转而问起段飞的事。

　　李跃讲完他们在明县的经历，又说：“我们在楼下看到郭靖了，一个人蹲在单元门口，怪可怜的。”

　　郭牧愣了几秒，把游戏手柄扔给段飞，人往柔软的豆袋沙发上一躺，说：“他爱蹲就蹲着，关我什么事。”

　　卫鸣把妙脆角一个个套在手指上，问：“这么冷酷无情？”

　　郭牧猛地坐起来：“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我把他当兄弟！十几年的兄弟！我管他叫声哥！他想跟我、想跟我谈恋爱！这算什么事啊！”

　　段飞惊得好半天合不上嘴，觉得这瓜可比自己那些事劲爆多了。

　　“那晚的事不用查了？”李跃又问。

　　“不用查了。”郭牧颓然道：“他都跟我坦白了，9月1号早上他跟我在酒店房间醒来，发现我裸着，以为自己对我做了什么，就落荒而逃了，之后也不敢见我，一直躲着。”

　　“那他真对你做什么了？”段飞忍不住问。

　　“没有！”郭牧给了他一个爆栗，说：“有没有发生什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又不是狗血小说！”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关系？”卫鸣从手指上吃着妙脆角问。

　　“反正绝对不可能发展成恋人，我郭牧，郭小爷，性别男，爱好女，绝不可能变。”郭牧说得斩钉截铁，就差指天发誓了。

　　见其他三人都没发表意见，他拖过段飞，问：“你跟小老板关系怎么样？”

　　“那必须铁啊！”

　　郭牧又问：“假如小老板跟你表白，你怎么想？”

　　段飞惊恐地看向卫鸣，打了个寒颤，说：“你别吓我啊！怎么可能！”

　　卫鸣啧了一声，瞥了李跃一眼，随手抓起一小袋零食砸向郭牧：“我会看上他？”

　　“这就对嘛！”郭牧接住零食，又随手扔给段飞，继续说：“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接不接受是我的事。哦，他表白，我就得接受，他谁啊他！生活又不是小说电视剧，非得给角色都配对搞个大圆满结局，你们说是吧？”

　　“是，生活中总有遗憾。”卫鸣点头，看向李跃，问：“你觉得呢？”

　　李跃也点头，递给卫鸣一张湿巾擦手，才笑道：“所以说，表白不是冲锋的号角。感情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一个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