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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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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裴丛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脚步虚浮，眼神青黑，活像被妖怪吸了精气。
室友袁航拎着两笼包子进门的时候，正跟他对上脸，被惊得嚯了一声：“你才起啊？我以为你跑步去没叠被呢……”
裴丛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咋，没睡好啊？啥时候见过你这样……没遇上啥事儿吧？”
裴丛无力回他。岂止是没睡好，他几乎一宿没睡，睁眼到天蒙蒙亮才堪堪闭了一会儿。谁知道刚闭上眼就开始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有些很虚幻，有些又像他原本的记忆。
他梦见高中时的一个暑假，他们俩偷喝钟爹私藏的白酒，就在钟梓曜的房间里醉得四脚朝天，最后吭哧吭哧爬到一张床上。灯还没关，他凭着醉后的本能压到钟梓曜身上，想把他翻过来……
他看见钟梓曜的眼神迷离，面上是层层泛起的红潮。而他下面正支着，一只手暧昧不清地覆在那处……
“帮帮我……”他的声音很低，音都粘连到一起。然后，那只手从下面抬上来，抓住裴丛正握着他肩膀的手……
裴丛猛地从昨夜的梦境回想中惊醒过来，一个失手，嘴里含着的牙刷就捣破了牙龈。
他往水池里吐了一口带着鲜血的牙膏沫，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得惊人，几乎要把一夜的疲色都盖下去了。
……其实这场梦，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发生过的。除了那句“帮帮我”。
钟梓曜当时真正的回应，是在裴丛把他翻过来并且往下看的同时，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要死啊你——”他醉得控制不住声音，大喊道，“你他妈怎么在我床上——”
还好当时钟梓曜爸妈不在家，不然非得把他们喊起来，喝酒的事情一败露，必然免不了一顿揍。
当时裴丛年龄不大，被这一脚踹得彻底醒过来了。后面他也不敢再上床了，自己把他家的被子翻出来，打了地铺乖乖蜷着，脑子里一边控制不住回想，一边脸红心跳睡不着。
……跟中邪了一样。
早上起来，他胆战心惊地跟钟梓曜对视的时候，发现这二逼肯定是断片了啥都不记得——因为他大呼小叫裴丛怎么打地铺这么见外，显得他没尽地主之谊，还使劲拍着床铺邀请他上来睡回笼觉。
……二逼。
早八是生物化学。与高数不相上下的噩梦，
裴丛跟袁航说：“你自己去前排吧，我要补觉。”
袁航跟见鬼了似的看着他走向教室后排。这么硬的课都敢不听，学习好也不能这么糟腾啊。
但他也不好再说啥，他跟裴丛关系没到那份上，更何况他看着真是难受，游魂儿似的饭都吃不下去，也许是真该补补觉了。
上课的时候他偷偷回头看裴丛来着，这小子说不听是真不听啊，头一点儿不带抬的。教授年纪大了根本懒得管，ppt也用不来，板书满了就擦满了就擦——袁航只好偷偷给裴丛拍了照，想着一会儿给他发过去。
裴丛说睡就真趴到了下课，看起来真是睡着了，下课铃响了都不带动弹的。袁航走过去站在他跟前，犹豫该怎么叫他——下节课是实验课呢。
没想到这时候，一个人逆着人潮走进教室来，张望了片刻就径直走过来。袁航抬头一看，钟梓曜。
他们宿舍都认识钟梓曜，裴丛的青梅竹马，最铁的哥们，经常和他形影不离。巧的是就住他们楼上，天天往他们宿舍跑，还跟他们一起打过牌，吃过饭。
钟梓曜很自在地跟袁航打了个招呼，低头看看还趴着的裴丛，问：“这是咋滴了？”
“睡着了。”袁航老实说。
“那哪行？”钟梓曜瞪大了眼睛，“我看你们课表，下节不实验课吗？带实验服了吗赶紧叫起来上课去啊！”说着，他抬手就推裴丛：“哎，丛丛，醒醒觉了，太阳晒屁股你小子想逃课啊？”
袁航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幕，他对钟梓曜有他们课表，并且时刻掌握他们教室的安排一点儿不惊奇。
裴丛三两下就被晃醒了，抬起脑袋一看清是钟梓曜，立马把眼睛瞪大了：“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只好过来找你喽，反正刚刚我就在旁边301上英语呢。”钟梓曜突然看清了他一脸的萎靡，“你咋了怎么这个脸色？”
他伸出大拇指就往裴丛新长的眼袋上搓。裴丛现在根本不敢跟他有什么肢体接触，急忙忙偏开脑袋：“没事儿……我没注意看手机。”
“行。”钟梓曜也不多问了，把手往裤兜里一揣，“我来是想问问，你看见我围巾了吗？昨晚上我戴的那条，你给我系走了吗？我那找不着啊，要么就是昨晚上落饭店了。
裴丛摇摇头：“我没见。落那里了吧。”
钟梓曜叹口气：“那围巾还是我自己织的呢。行，你赶紧上课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从教室前门出去。可裴丛欲言又止地叫住他：“诶，等等……”
“干什么？”钟梓曜回过头来。其实裴丛也不知道自己要叫住他干嘛，就是不习惯钟梓曜就这么走掉了。
可这一眼看过去，钟梓曜敏锐地发现他外套里头没像袁航一样套着白大褂，开口问：“你实验服呢？没穿啊？”
裴丛这才反应过来：“忘了。”
没穿实验服不能进实验室。虽然这节实验课不像周五那节是大课，管得严，但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有的。
“你叫住我不能就因为这个吧？”钟梓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先去实验室吧，我上课之前给你送过去。正好我下节没课。”
要是平常，裴丛肯定从善如流地答应了，说不定连句谢谢都用不着跟钟梓曜说。但是现在，他脑子里一堆有的没的，突然就觉得太麻烦他了，不好意思了，又悄没声地想，坏了，他对我真这么好……？
“要不算了……”
“别说废话了啊。实验服在衣橱里没错哈？我坐小李的车快得很。”说着，钟梓曜一个闪身，出教室了。
袁航一直很羡慕这俩人的感情。他没看出什么异常来，还在啧啧称奇：“钟梓曜这么有才呢？还会织围巾？”
裴丛有点儿心烦意乱，还有点儿小开心，起身跟着袁航往外走：“跟他妈学了一点儿。”
“真不错，我也想学，这技能肯定特有用。”他说，“给对象送生日礼物什么的，织个围巾多牛逼啊。哎，钟梓曜给对象织过没？”
裴丛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傻逼毕新洋，脸一下子黑了：“没有。”
这回袁航也觉出来不大对了：“啊？”
“他就给爹妈自己织过，然后就烦了不干了。”裴丛说着，脑子里忍不住想，他会不会也给那个毕新洋弄了一条？
万一呢？
靠。
有李文念的小电驴加持，钟梓曜兵贵神速，上课前五分钟就赶到了实验室，在门口把实验服递给裴丛。
“跨年夜出来吃饭不？”钟梓曜问他。
“……再说吧，这两天组里的实验很忙。”
其实哪有这么忙。不过裴丛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钟梓曜单独相处，随口扯的拙劣托辞。
这时候他感到一束非常有存在感的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上下扫视。裴丛板着脸回看过去，果然看到李文念抱着胳膊倚在墙上跟他对视，说不上来什么表情，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一甩一甩的。
李文念小巴掌脸，一双大狐狸眼看人跟看魂似的。裴丛微微地翻了个白眼，把目光转回到钟梓曜脸上。还是钟梓曜长得好看，一双狗狗眼，配着英气的眉毛，一看就阳光又坦荡。
“行……”钟梓曜也只好说。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从昨晚上开始就怪怪的啊？你是不是碰见了什么……呃，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裴丛脑子里的警报一响，立刻做出一副无辜又茫然的样子来，“没有啊。”
“真的没有？”钟梓曜狐疑道。
“没有。”裴丛声音一紧，但还是坚持说。
“那你不会还生我那一脚的气吧？”钟梓曜果然相信他了，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小心眼，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你快滚吧。”裴丛简直无力辩驳。这时候正好教授来了，钟梓曜也不好多呆，拉着李文念走了。
而李文念转头，又看了站在原地的裴丛一眼。
“那小子蒙你。”
出了教学楼，李文念直截了当的说。
“得了，他能蒙我啥啊。”钟梓曜一点儿不放在心上，“你还觉得他碰见毕新洋了？不可能！他俩谁认识谁啊，再说了，就算真碰上了，裴丛干什么要瞒我啊？”
李文念把小电驴的锁解开，下意识觉得还是哪个地方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了。钟梓曜一屁股坐后座上，拍他腰：“哎，别急着回去，拉我去大学城一趟呗？”
“你要干嘛？”
“我围巾可能落桂英了。拉我去取一趟呗？”
“把我当免费司机啊！不去！”
“哎呦哎呦，你是好人。”钟梓曜赶紧哄着，“咱必然不能累着李大少爷啊！桂英隔壁，在小雪请你根甜筒！”
“谁大冬天吃甜筒呀！”李文念嘴上还嘟囔着，手底下已经拧了电门往大学城方向开了，“至少给我买个热奶茶！”
“哎没问题！”
俩人一路风驰电掣飙到了桂英私房菜，进屋一问，人家说没见着有围巾。
“灰色的，手工的，没有？”钟梓曜还搁那描述。
“真没有。”店家也挺无奈，“这样吧，这两天打扫卫生给你留意留意，你要不留个微信？”
钟梓曜把微信留下了，不过也知道八成没啥用，指不定就是路上掉哪了。挺可惜的，围了一年多，都有点儿感情了。
不过他还是如约在小雪给李文念要了杯热奶茶。俩人在店里直接找了张桌子坐下了，李文念一边猛吸珍珠，一边安慰他：“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跟你说这围巾就像男人……”
李文念什么都能扯到男人头上。钟梓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对男人的兴趣也没有这么大，可能是有贼心没贼胆，也可能是在毕新洋身上把那点仅有的好奇全耗光了……
“哎！哎！”李文念在他脸跟前猛打响指，“怎么听人说着说着话还能跑神儿呢？多没礼貌呢？问你呢，跨年去不去！”
“我跨年还打算跟裴丛出来吃饭呢。”钟梓曜说。
“得了吧你快。”李文念毫不客气，“你看他那样是想跟你出来吃饭？”
“靠，不至于吧，你觉得他真还在生气？不就踹一脚吗。”
“你到底怎么着踹他了？”李文念也特好奇。
“……就差点儿给他踹进垃圾桶里。”
李文念假笑着点头：“行，确实是你俩能做出来了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