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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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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是圣诞节，但当街上的店面少见相关装饰，特别是这家生意红火的家常菜馆。
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了，这片不算市中心，街上已经静寂了许多，这时候，从店门里鱼贯而出七八口人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春靓丽男女，聚在一起说笑着，等车。
钟梓曜不是这场生日宴的主角，但不妨碍他此刻像个主人家似的一手搂着寿星公，嘴上叽叽喳喳的和谁都说得开心，哪怕醉得眼都快睁不开了，话也没能少一点儿。
两辆网约车差不多同时到了，学生会卫生部长收起跟钟梓曜扫微信的手机，回头瞅了一眼车，一拍裴丛的肩膀：“哎呀，真是的，有这么好一个发小，大家都在一个学校，从来也没叫出来我们认识认识！生日快乐啊裴丛！那我们先走了。”
裴丛也喝了很多酒，但整个人还显得十分稳当，他一边暗暗扶着醉得要往地上滑的钟梓曜，一边亲热得体地谢过了众人的祝福，说着再约，再见。
一个看起来还恋恋不舍的小姑娘摇下车窗，问他们：“你们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啊？学校门禁点儿快到了。”
“不了。”裴丛扶着钟梓曜的腰，又往上托了一把，这小子总不自觉往他身上靠，“我俩一块儿走走，稍微醒醒再回去。”
他冲姑娘笑笑，从车窗里又飘出来喝得也不少的部长的醉喊：“行了欣欣！别打扰他俩青梅竹马二人世界了！”
原本终于安静一点儿了的钟梓曜又跟复活了似的蹦起来，伸出手大招特招，都差点儿打裴丛脸上：“哈哈哈哈谢谢理解！我俩会幸幸福福地走回去的！再见——”
这种开在他俩身上的玩笑已经是屡见不鲜，裴丛无奈地笑笑，把他胳膊扒拉下来，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车子开远了。怕钟梓曜摔地上，裴丛还搂着他，两个人真是活像一对送宾客离席的亲密夫妻。
“真是的。”钟梓曜幽幽的说，“我们家丛丛长大了啊，走上仕途了，生日宴都全是学生会的人来庆祝了。”
“他们听说了非要来啊。”裴丛叹了口气，刚刚还清明亲切的眼睛里终于露出点儿醉态来，“你觉得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不过是纪检部和卫生部就消防隐患突击到底归谁管还纠缠不休，所以借这个由头又来套近乎罢了……”
“哇靠？”钟梓曜方才在席间还真一点儿没看出来。在他眼里只要没正脸突突，那谁都能算上是和蔼可亲。他费劲扒叉地把胳膊从裴丛怀里抽出来，摸了摸他头：“你这纪检部长，这小破官儿当的，这么糟心啊，过个生日都这么有政治目的性，咱以后不考公白瞎了……”
“本来说好咱俩吃饭，这么多人来，你不介意？”裴丛状似无意地开口。
“这有啥介不介意的。”钟梓曜没心没肺地笑了，仰着脑袋把白牙一咧，醉得眼睛都找不见了，“虽然是你们系的学生会，我认识了也没啥用，但一块儿聊天还不错嘛，尤其那个卫生副部，叫江竹的，你来前也没跟我说长这么帅啊……”
他不着调地嘿嘿笑了半晌，裴丛只好无奈地也看着他发笑。钟梓曜倒是突然正色了，眼睛也睁大开，说：“主要是你开不开心，我希望你今天一天都高高兴兴的，别因为这事儿烦。”
裴丛心里动了下，旋即默默道：“我无所谓。”
“也是。”钟梓曜又伸手呼噜他头发，“以后我陪你好好过的生日多着呢，咱不差这一个。诶，你是不是以为我忘点儿啥了呢？”
“你肯定不能忘。”裴丛才不会说自己刚刚是有点儿担心他忘了自己的礼物，和那一句今天他已经听别人说了一百遍的祝福。他只是有点儿傲娇地抬起了下巴，偷偷瞄钟梓曜在他口袋里掏呀掏呀。
“闭眼！”钟梓曜突然拔高了嗓门。
裴丛不跟醉鬼见识，乖乖闭上眼睛。钟梓曜从他怀里钻出来了，挪着又跑到他身后去，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喂，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怕你偷看！”
钟梓曜的手有点儿凉凉的，掌心不算厚实，很软。他很熟悉他的手。
“往前走往前走。”钟梓曜另一只手托着他后背，“这太暗了你一下子看不着，走到路灯底下……哎！我你还不信么？有我看着你摔不着！”
裴丛还嘴硬：“就是有你这个坑货我才害怕呢！”
实际上他随着钟梓曜的引导，还是毫不犹疑地迈着步子。而那只钟梓曜扶在他背上的手，裴丛也感觉出来了，他掌心里握着一只硬硬的小东西，应该就是他的生日礼物……
从钟梓曜没捂严的掌心里觉出周遭的环境罩上路灯的暖黄后，脚步停下了。钟梓曜的手从他眼前一撤，一只打火机出现在裴丛的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一下子没能适应强光源的原因，这只黑色磨砂的小小打火机在他的视野里显得非常闪亮。他垂下眼睫，抬手接下这只打火机，磨砂的外壳质感果然非常好。
“品牌的！大几百呢绝对上档次！我这年年给你琢磨生日礼物……我脑细胞都愁完了……今年还不错吧？”
“嗯。”裴丛认真地看着这个打火机，很珍惜地把它握进手心里。“谢谢。”他说。
“谢啥！”钟梓曜一拍他后背，“本来有个盒还挺高档，但我瞅着带着盒我羽绒服口袋塞不下了就给你取了……圣诞节快乐！”
裴丛斜他一眼。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裴丛！生日快乐！祝你二十岁鹏程高飞，选修必修实验课把把过，社会国家奖学金库库拿，天天快乐没有烦恼哈！”
“从小就玩圣诞节的把戏你也不嫌烦……”说没两句，裴丛也板不下脸了，他看着钟梓曜笑了。
裴丛这人其实长得十分好，浓眉大眼，鼻梁很高。就是平时面对钟梓曜，动不动嘴上不客气地损他，还动手作弄他，甚至于都影响他在钟梓曜心里的颜值了。这一厢老巴实地笑着，钟梓曜一时之间还有点儿看呆了。
“行了。”等反应过来，钟梓曜迅速地收回目光，毫不客气地拿手背把他脸拍一边去，“我祝人很灵的，你十九岁那年不就给你保管了嘛……不光学习顺利还仕途得意呢，你二十也给你一年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等二十一再祝你啊——”
他一开始话痨，方才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就全跑光了。裴丛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就是一到这时候就想手贱。他伸手放到钟梓曜的脑袋上，一顿呼噜，钟梓曜定了型抓得有模有样的头发就全给弄散了。
“你干嘛啊！”钟梓曜大喊，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哀嚎道，“小李给我弄了半个多小时呢！”
听着钟梓曜这么亲热的叫别人，裴丛就有点不自在：“不如原来好看行吧。你咋还老跟李文念玩儿啊，我之前不跟你说了，他不大像好人……”
“他怎么不是好人了？他人可好了！”钟梓曜到底有点儿喝多了，说话一骨碌一骨碌地往外滚，“而且你知道，我跟他啥关系不？”
“你跟他能是什么关系啊？比咱俩二十年的关系还好啊？”裴丛抱着胳膊，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钟梓曜却神神秘秘地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醉眼迷离地往裴丛身前靠。等裴丛一把接住他了，他就攀着裴丛的肩膀，嘴巴靠在他耳朵边上。
“室友的关系！”
这句是喊出来的，分贝不小，钟梓曜一把从裴丛跟前跳出去的同时还把他羽绒服拉链拉开了，够他冻个一激灵。恶作剧一完，他哈哈笑着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跑，太久的朝夕相处，裴丛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一边拉拉链一边冲他的背影喊：“多要两串鹌鹑蛋！”
等拉链拉好了，裴丛远远隔着玻璃橱窗看他站在关东煮台子跟前挑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是笑着的。他往前走两步，摩挲着钟梓曜刚送他的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裴丛没注意到饭馆旁边的阴影里，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同时出来的年轻男人已经默默注意这边好久。他身上也带着酒气，这时候迈着不大直溜的步子，一步步走过来。
“你好。”他说。
裴丛回头看见他，在大脑里搜寻了片刻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于是换上了略带疏离的表情：“你好。”
“我叫毕新洋。”他伸手遥遥往便利店那处一指，“我和小曜一个系的，文传。”
这声小曜叫的，直接卡裴丛心里了，这人谁？流里流气的跟谁攀关系呢，小曜是他能叫的吗？
裴丛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戒备：“你有事儿吗？”
“你是裴丛吧？”毕新洋并不理他的话，还慢悠悠自顾自说着，用一种轻佻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裴丛，“钟梓曜跟我说过不少你的事儿。他跟你提起过我么？”
“我说，你有什么事儿吗？”裴丛加重了语气，瞪视着他。这人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的，裴丛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什么正脱离自己的控制，当务之急是把这个不速之客赶紧赶走。
“没事儿不能来看看前男友啦？”毕新洋咧起嘴角笑了，笑得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裴丛脑子一嗡，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不能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你说什么？”
“我说，我前男友，钟梓曜啊。”
他声音放得很慢，足够裴丛听清楚了。裴丛手一抖，才吸了一口的烟从指尖掉下去，半截烟灰烫到了他的手。
可他已经无暇顾及指尖传来的痛感，就感觉热血上头，太多复杂的，震惊的，一下子像洪水般冲上来。
“啊？怎么这个反应？”毕新洋呵呵的笑起来，“你不知道钟梓曜是gay吗？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裴丛深呼吸一口，总算捡回来一点理智。他努力忽视掉心中腾升的异样的，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感情，开口道：“那是我俩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没事儿你就赶紧走。”
“想让我走？”毕新洋的笑容更大了，“这么不和气吗？我可是知道不少你的事情，小曜告诉我的，你不想听吗？”
裴丛平日里运转流畅从不卡壳的脑子此刻像锈死了一般，真就站在原地，看毕新洋缓慢地开口。他说——
“你知不知道，钟梓曜暗恋你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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