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师》小松君

27、傒囊

　　不过也不算是谎吧，毕竟那两人都已经被绑在柴房了，府衙来抓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店家被抓了？为何？”君迢一副惊讶的样子，脖子伸长了往柜台看去。

　　确实没看到人，可他一直因为这里根本没有活人。沈赫隐隐猜出了这孩子的身份。

　　“大抵是因为店家被府衙带走了吧？”

　　沈赫看着许凌洲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听他漫不经心地说起谎话来都不打草稿的。
　　坐在楼下，怎么都没看见有府衙下来抓人呢？

　　君迢心中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想通，暗自喃喃道“难怪这些天没看见店里有人，原来是被府衙抓走了。”

　　倒霉孩子啊，若是这店家早就被抓走了，按你自己说的，这几天你吃的水盆羊肉和那些小菜又是哪来的呢？

　　难不成是神仙变出来的不成？

　　许凌洲转过脑袋看向沈赫，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实在是没得救了，提点至此，他都还没发现自己死了的事实。

　　像这种不知死状化成低阶鬼魂后，他们无法看见生人，也无法在凡人面前现行。

　　这种鬼往往忽视自己已死的事实，不断重复自己死前的行为，这也导致了他们看不到黑白无常，所以无法入轮回。

　　然而这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遇上这样的枉死鬼，不可直接提醒他死了，否则可能会激发他的怨气化作厉鬼。

　　然而，他若迟迟不想起来，被困在遇害之地，头七过后便会魂飞魄散。

　　沈赫投以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虽然度化是魂师最擅长的技能，谁让君迢看不见他呢？

　　“许郎君，你没事吧？”

　　许凌洲又转回了头，扬起笑，道“没事，我只是坐久了，肩背有些酸痛，活动活动。”

　　说着，他还当真活动起筋骨来了。

　　“君兄。”

　　突然被叫，君迢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小心回道“何事？”

　　“我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不知君兄如何打算？”

　　君迢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又低下了头“可惜那只小狐狸还没回来。”

　　许凌洲看着窗棂处闪过一抹白，稳稳地停在君迢的面前，它昂首看着这个傻愣愣地盯着窗外的人，尾巴扫过他搭在桌面上的手，却无法触碰。

　　纵然是那狐狸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它，许凌洲在心中想道。

　　许凌洲与那转过脑袋的狐狸对视了片刻，它耳朵向两边拉平，龇着牙一副保护姿态。

　　淡淡地移开视线，他又问道“若那狐狸已经离开，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一辈子都在这里等着吗？”

　　“我……”他也不知道，其实只是偶然发现的一只狐狸罢了，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君迢沉默了片刻“许郎君，我再等一夜吧，明天，它若还是不来，我便跟你一起走。”

　　说罢，他看向窗外，客栈外一片漆黑。

　　沈赫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今日是不成了。

　　反正也是急不来的事，沈赫起身回了房间，身旁的小孩亦趋亦步地跟着，拉着袖子不肯放手。

　　回了房间，沈赫坐在桌旁地椅子上，牵过了孩子的手，将袖子掀起，小孩的手臂白净得如藕段一般，哪里还有半分淤青。

　　感受的手心传来的纯净的大地之气，沈赫试探地叫了一声“傒囊？”

　　拉着手的小孩咧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傒囊。”

　　放开了沈赫的手，拍手跳着“傒囊，傒囊，我是傒囊。”开心了一阵，又拉起了沈赫的袖子。

　　《白泽图》记载，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

　　沈赫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心里默默想着《白泽图》最后所记载的，‘傒囊，引去故地，则死。’

　　“傒囊，你为什么在这客栈中？”

　　傒囊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我一日醒来，见人建起了客栈，伸手拉了一个人，他问我家眷在何处，我说不知道，他便让我住在了柴堆之后。”

　　这客栈，建在了傒囊的领土上。

　　“好孩子。”沈赫摸了摸他的头。

　　傒囊最终睡在了沈赫的怀里，沈赫耐心地抚触着这小精怪的背，听着呼气逐渐平稳绵长，便将傒囊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沈赫仔细替他盖好被子后便坐在一旁，因为他的衣袍还在傒囊手中。

　　许凌洲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国师……”

　　“嘘。”沈赫先一步割了衣袍，挥手在床边布置了结界，这才跨步到了围屏后，坐在了月牙凳上舒展了身子。

　　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还怪累人的。
　　许凌洲轻笑了一声，扇柄在沈赫的肩头敲了敲，顿时感觉身上一道温热的灵力游走，驱走了身上的疲惫。

　　“这是什么术法？”沈赫惊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扇子，只听说有那种特殊的能够感知大地之气的修士的灵力可带疗伤修复作用。

　　许凌洲摇着那把扇子，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不过，没想到国师还有这样一副温柔面孔呢。”

　　要知道从他拜沈赫为师后，他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前世他甚至一度以为沈赫很讨厌他。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问那样的问题，实在是不太像话。

　　不过，许凌洲的目光停留在手上的聚灵珠上，眼神微闪，有些事情好像和看见的有许多差距。

　　有时候真的想一剑赐死了这个孽徒，纵然世上多的是人对他喊打喊杀，但这小子是能跟上去凑热闹的吗？

　　沈赫有些气急败坏，小孩子记忆不好，但他还是要给他掰扯清楚的“你想想看，你从马背上摔下来，难道不是我将你背回来的吗？”

　　许凌洲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上了些灵药，见我好了便拿了竹条抽了我十下。”

　　“……我都是我为了你好。”沈赫说起这话来多少有些里不从心，他默默在心中搜刮着还有没有什么他的温柔事迹，势必要叫着孽徒想起自己的好。

　　不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了，好像前世的许多记忆，他都有些模糊了，难不成前死得太惨了伤了脑袋，这才记忆有损。

　　但是仔细想起来，好像记忆有没有什么问题。

　　难道他真的虐待了许凌洲，这才让他们后来走到刀剑相见的地步？

　　看着对面的人表情越发不对，许凌洲突然开口“国师怎么不告诉我当时我并未拜入羚宫，而是遁入佛门后，雍鸣赐了您十记神火鞭呢？”

　　雍鸣，就是当今圣人了。

　　直呼天子之名是大忌，不过肉身都被人家夺了，沈赫自然也不奇怪他这么不客气的称呼。

　　至于这件事，沈赫当初刚知道他的决定时也是一愣，毕竟许凌洲不管是魂师所要习勾云之术还是剑道天赋都是极佳，他以为即便他没有选择羚宫，也会选择一个剑修门派。

　　“那时国师几日闭门不见人，再见面时就隔着一道屏风丢下一句‘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你自行离去吧’。”

　　许凌洲语气平平，但沈赫硬是从里面听出几分幽怨。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当时冷不丁丢了这么句话确实像是动怒了一样，不过他当时实在是太疼了，若不是每日都来传报他来求见，他应该还会在蛇窟修养几日。

　　神火鞭的火毒几乎每日都在侵蚀他的伤口，只有蛇窟的寒潭才勉强能压制几分。

　　待等他的伤彻底好后，许凌洲早已离开了长安，后来倒是还见过见面，只不过都不太愉快就是了。

　　沈赫收回了神思，却见许凌洲脸色苍白，额间布满了细汗。

　　“你怎么了？”一个跨步，沈赫刚好将人拖住。

　　“好痛……”

　　透明的唇瓣颤抖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沈赫贴近了才勉强分辨出他的意思。

　　痛？

　　“你受伤了？”脸色如此难看，难道受得伤很严重？

　　沈赫伸手想要去探他的灵脉，却立马被躲开。

　　许凌洲有些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是，但是不能让任何人探测他的灵脉，因为只要一探，哪怕是再灵力低微的人都会发现……

　　这死犟牛，沈赫收了力气拍了他的脑袋“躲什么？”

　　“背疼……”火燎着皮肉的感觉并不尖锐，但却强烈，待一处伤口失去了知觉后，就会向身上其他地方转移。

　　“好疼，背好疼……”

　　这次他听清了，害怕他又躲开，沈赫直接将他背后的衣服给划开了口子，可是背后并无伤痕。

　　许凌洲强撑着看着眼前的人，他心里颤抖着，那时候，师父也是这样疼吗？

　　难不成是内伤？沈赫见这人像是脱力了，。便又向他的手探去，但下一秒，人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空中留下几个潦草的字‘不必担心，明日我会回来。’

　　“……”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这家伙这时候会去哪，而且他现在灵力低微，就算想追出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突然，桌上跳上一只狐狸，正是君迢等的那只。

　　沈赫心道，许凌洲能回的大概也就是他的大本营了，那儿都是他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

　　这狐狸按君迢的说的是被人用缚仙索捆着，想来身份也不简单。

　　如此想着，沈赫决定自己先调查一番“封神之谋后，狐族皆囚于青丘，你从何而来？”

　　“郎君。”桌上的狐狸站起，口吐人言“我并非狐族，乃是龙王之子，镇守在洞庭一带的河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