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师》小松君

22、铁证如山

　　沈赫抬笔写下一字，由另一位公正的鬼拿在手里。

　　“第一轮，赌神答‘是’，这位郎君猜‘是’。”

　　下面一片唏嘘声过后，立马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赌神竟然输了!”

　　更是有他的忠实信徒解释道“这定然是赌神故意放了水，怕那位郎君输得太难看了。”
　　这说法一出，顿时没人说话了。

　　心中暗自唏嘘，这鬼界赌坊，哪见过这迷龙给谁放过水。

　　“沈郎君，出第二题吧。”

　　“太平坊出现的小鬼，受赌神您指示，是与不是？”

　　“沈郎君是来查案的，现下直接问出题官要答案，恐怕不合适吧？”

　　迷龙转着手中的笔，笔尖的墨水甩得挡在二人之间的屏风上到处都是，他自己确实未沾分毫。

　　“我又不是考取进士，破案嘛，自然怎么省时怎么来，毕竟太平坊还有许多人不想去那冥司一游。就是不知赌神可愿通融否。”

　　迷龙嗤笑了一声，一边落笔一边道“猜吧，沈郎君。”

　　沈赫当即下笔，没有丝毫犹豫。

　　“第二轮，赌神答‘否’，这位郎君猜‘是’。”

　　“看吧，我就说赌神第一轮那是放水了。”

　　“下注下注！”赌鬼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赌的机会。

　　迷龙绕着笔尖哀叹道“唉，沈郎君竟然误会我如此至深，真是让我伤心啊。”

　　“赌神声名远扬，我也难免随波逐流，实在惭愧。”沈赫一副抱歉的模样，语气真诚“下一次我一定相信你。”

　　“呵。”迷龙轻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摆了摆手“下一题吧。”

　　“我已没什么需问的了，不过我知道一些有趣的事，只是终究是从书中看来，今日向赌神求证一番。”

　　“问吧。”迷龙语气淡淡，虽然刚刚赢下一局，但他的心情似乎并不美妙。

　　“听闻赌神手底下的赌鬼四处打探即将投胎转世的鬼魂然后告知你，赌神便会写下一道纸符塞入鬼魂的天灵盖中。如此，这鬼魂托生之后，便是天生好赌，无人能救。是与不是？”

　　“沈郎君的问题真是杀人诛心啊。”迷龙捏着笔，慵懒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谬赞。”沈赫大笔一挥，先迷龙一步提交了答案。

　　“第三轮，赌神答‘否’，这位郎君猜‘否’。”

　　“看来世人误会赌神颇多。”沈赫神情抱歉。

　　“自然不是谁都同沈郎君一样慧目如炬。”迷龙漫不经心地说着吹捧的话。

　　“什么！赌神竟然输了两局。”

　　“这下除非那位三局全输，否则赌神……”

　　没人敢说话了，赌坊内安静了片刻。

　　但总有不怕死活的开始叫唤“下注了！下注了！赌神时隔十年重回赌桌，竟遇黑马劲敌。结局到底会是谁胜出呢？是从无败笔的赌神，还是无名黑马。”

　　“……”有时候真的很想弄死这群傻逼。

　　“唉，不过我说了这么多，赌神竟然不相信我的诚心，真叫人难过啊。”

　　一股熟悉的味道，迷龙有些想掐死这个号称天下第一魂师的人了。

　　“好了，接下来就轮到赌神出题了。”

　　迷龙坐直了身子，一下子来了兴趣“巧了，我也听说过沈郎君的颇多传闻。这第一问嘛……”

　　“传闻司徒阑为你所杀，是与不是？”

　　“赌神的问题也不遑多让啊。”沈赫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似乎不受这个问题的丝毫影响。

　　“彼此彼此。”

　　“第一轮，这位郎君答‘是’，赌神猜‘否’。”

　　“看来，这名郎君的确时个人物啊，竟然能和赌神平分秋毫。”

　　迷龙的狂热信徒们坐着最后的挣扎，不过下注的赔率已然发生了改变。

　　迷龙轻啧了一声“没想到沈郎君还是个实诚人呢。”

　　沈赫笑道“报仇之事我从来问心无愧。”

　　“失策失策。”迷龙摇了摇脑袋“好罢，下一问。”

　　“这一问，并非坊间未有传闻，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顿了顿，他嘴角咧起，笑得不怀好意“我猜，沈郎君非是郎君，是与不是？”

　　说罢，他便立马龙飞凤舞写下了答案，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那人。

　　垂下白绫轻轻搭在耳畔，乌黑的长发略有凌乱。

　　迷龙终于有了从前赌桌上的快感。

　　就是这样，掐灭人心里最后的光，可真是，太有趣了！

　　沈赫抿唇，缓缓落笔。

　　“第二轮，这位郎君答‘否’，赌神猜‘是’。”

　　“什么！赌神真的输了！”

　　下面的赌鬼开始闹了起来，不过还是属下注分钱的地方最为热闹。

　　赌鬼嘛，自然没有比赌赢更让鬼快活的事了。

　　“承让。”

　　“我的判断不会有错。”迷龙大手一挥，挡在中间的屏风顿时化为了粉末。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赫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沈赫不慌不忙地卸了身上防护，没让齑粉脏了白衣“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不如赌神为人正直公正。如果只是撒一个小谎就能大获全胜，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沈郎君可真是能屈能伸。”迷龙气得脸有些扭曲。

　　“我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鬼，不过嘛，这还有最后一问，不知沈郎君答是不答。”

　　“可。”沈赫并没有反对，在别人的地界，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这太平坊住的大多都在朝堂之上弹劾过你，沈郎君当真不计前嫌要就他们？”

　　“是。”沈赫答道“我自信奉‘我为世人，世人不可负我’。如今我救他们，待日后兵刃相见，我自也不会心慈手软。”

　　“好一个不心慈手软。”

　　周遭声音淡去，沈赫感觉手上被塞了什么。

　　他静静感受着掌心浓厚的魂息，心中了然。

　　... ...

　　不过后来，还真是兵刃相见了，而他也确实没有丝毫没有心慈手软。

　　沈赫内心不禁感慨，没想到再次见到赌神迷龙，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之下。

　　“我竟不知师父还有这段过往。”

　　“那时太平坊离魂案最终以小鬼作乱结案，我并未向外透露与迷龙赌约一事。”

　　沈赫顿了顿，看着一旁的人“更何况，魈羿那时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说罢，自顾自下了楼梯，背对着脸气得发黑的人道“还不下来看看。”

　　许凌洲最终还是下来了，因为那承桑弥生不知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在二楼四壁坊门口大喊了一声。

　　“我已知道凶手是谁。”说罢，一手不知捏着什么，一手直接撑杆跳起，一跃而下，凌空几步，骑在了迷龙的脖子上。

　　“就是他！鬼差何在，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沈赫正走到柱前，被这突然袭来的人下了一跳。

　　很快，府君留下的牛头马面二人便领了一群鬼差将迷龙团团围住。

　　迷龙脸色极差，身上鬼气翻腾，将承桑弥生从肩上震飞了出去。

　　不过都成鬼了，这种摔摔碰碰自然也对承桑弥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就是苦了他砸到的那几个无辜小鬼了。

　　沈赫默默地退到了迟来的许凌洲身后，承桑弥生凡人死后入职冥司，所以《神谕》上并无记载他的生平，他也没有仔细翻看过墨朝史书，不过看承桑弥生行事，也是在不难猜到他因何而亡。

　　“承桑判长抓人也要讲究一个证据吧。”许凌洲淡淡地看了一眼迷龙，他正一脸嫌弃地掸着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哼。自然是铁证如山了，府君封我做了判官，我自然公正行事，绝不敢错判。”承桑弥生冷冷哼了一声，从大案上爬了起来。

　　摇身一变就换了那套衣物，这次站在他身后的可不是什么普通鬼差，而是牛头马面，所以即便对上许凌洲他也更是气焰嚣张。

　　“且看！”承桑弥生对着手上捏着的东西施以一掌，便复刻出了一份，他拿着复刻的一份扔给了许凌洲，而另一份则被他递给了牛头。

　　“呵。狐假虎威。”迷龙丝毫没有死到临头的自知之明，随手一挥推来了身边围着的虾兵蟹将，走到了许凌洲身旁。

　　“魈羿可要为我做主，我一生老老实实地守着我这赌坊，从未作乱呐！”换了一个人，他就立马换了副脸面。

　　许凌洲晲看着手里的画押书，淡淡道“世上多的是浅薄之人，你好好同判官解释，某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浅薄之人？谁是浅薄之人？

　　“你！”承桑弥生见此更是气得吐血，他在心中恨恨得想，这鬼界乌烟瘴气的，堂堂鬼界之主更是不明事理，待此案了解，他定要向府君如实禀报，狠狠惩治。

　　如此想着，他敛了怒意，但语气实在算不上多好“罪证在前，你又作何辩解。”

　　沈赫见他如此，暗自摇了摇头，这承桑弥生虽然断案自有章法，不过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实在难以看到其中真相。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迷龙的目光微动“我要与魈羿赌一局，赌注么，魈羿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只要魈羿手中的聚灵珠。”

　　那竟是聚灵珠。

　　沈赫看向许凌洲的手腕处，聚灵珠他只在上古神书中有所记载，书中神语深奥难解，也并未详细描述聚灵珠的样貌。

　　而且这聚灵珠毕竟是逆天命之事，便是神都难违天命，千百年来从未听闻聚灵珠现世，他一直以为聚灵珠的存在只是传说。

　　而如今，许凌洲手上戴着整整一串聚灵珠。

　　沈赫面色复杂，许凌洲到底想复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