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脑壳》麻雀猫

34、第 34 章

　　这趟旅程远比秦方想象的要长的多，各种意义上的。

　　她和陶然、老齐与三号跑道内成堆的货物一起登上了运输机的货舱，刚进去就被拿走了行李，接着就被绑在了货仓两侧的椅子上。“起飞时千万不要解开这个。”负责运输的人说一边说着一边用安全带给她绑了个结实。“你坐过飞机吗？”他看出秦方有点紧张。

　　“没有。”秦方实话实说。

　　“那好，一会儿起飞爬升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难受，别害怕，是正常现象。”对方嘱咐道。

　　秦方点点头，当时还没明白对方所说的话的含义 。直到飞机开始沿着跑道滑行，面前成堆的被绳子捆扎的货物着颠簸开始颤动，紧接着一阵失重感向她袭来，被绑在座位上的她感觉飞机简直是垂直着爬上了天空。而爬升过程中的失重感又将她带回了那道悬崖，就像是一阵疾风直接穿透了她的五脏六腑。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胸前的安全带自己会直接从座位上飞去机尾。

　　“我要吐了。”她想。气流颠簸的噪声充斥着他的耳膜，她只感到自己耳朵里很疼，但却不知道在疼些什么，登机前的早饭胃里翻江倒海，下一秒就要冲进食管。但想到现在吐出来不仅得不到什么帮助，而只能在所有人面前丢一个大脸，秦方在接下来的爬升过程中就这么与自己的呕吐感对抗着，终于，飞机在调正了机身后那种不适感消失了，她轻轻打了个嗝，把胃里不断作祟的气体一并赶了出去。

　　后来他们在一个军用机场下飞机，秦方不认识路，背着包跟在众人后面像个小企鹅，迷迷糊糊地又上了一趟货车的后斗。这辆车的后斗高的她甚至爬不上去，还是被人硬拉才上去的。众人依然是跟一堆货物靠在一起。安顿下来后她感受着身下坐着的硬邦邦的箱子和千斤重的背包，看着大家疲惫的脸，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出差了。

　　“还有多久？”她轻轻问旁边闭目养生的大满。“还有一上午。”我的天！秦方闭嘴了，决定从现在起开始养精蓄锐。他们走的路并不好。每一次经过疙疙瘩瘩的路面时，颠簸都能从车轮精准的传到后面的车斗里。如果遇上一个大障碍人和车内的物资都要一起被颠的跳起来。她年纪小还能遭得住，只不过旁边的陶然跟老齐都快60了，还得跟着他们一块儿受罪，那多不好。

　　想到这儿她看着旁边正准备喝水的陶然，心里想着联盟可不当人，快六十了还得出来工作。像是突然注意到她的目光，陶然对她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秦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每次出差都走这样的路吗？”此时轮胎又是压到了什么，全车人又被颠地一跳。

　　“还好吧，习惯了，”陶然说：“我从20多岁就开始满处跑，一直到60岁。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路况不好的时候甚至还要骑马赶路。”

　　骑马赶路？秦秦方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见旁边的老齐反驳道：“病毒爆发后哪有那么多马，为数不多的马都是在运物资的好吧？”老齐在旁边科普，“35年以后好多路都因为没人保养不能用了，当时真是去哪儿都不方便，再加上病毒爆发在动物体内繁殖，能用的动物也不多，还是联盟又培养了一批马才能给偏远地区送物资。其实有路还好，碰见那没路的地方，马驼着货，人牵着马 ，整个队伍都要小心。我记得有好几次马脚下打滑，旁边就是悬崖，马直接就摔下去再也找不到了。”

　　“那人呢？”秦方问：“人也摔下去吗？”

　　“你这个小兔崽子！”老齐没忍住又给了她一个暴栗。“马都打滑了，人不会躲开吗？”

　　“哦，对对对，也是。”秦方摸着被他打痛的后脑勺，没再说话。

　　原来一上午也没有那么难熬，除了不断的颠簸让她胃里再次产生了跟在飞机上一样的翻滚感。秦方揉着自己的胃，只期待着这段路程能快一点儿结束。旁边的人注意到了秦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要吐了，”她无精打采地说，刚说完就猛地一下坐起来，做出了一个真的要呕吐的姿势，但随即又躺回了。把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事儿，我又咽回去了。”

　　时间接近中午时秦方感觉到他们再次使上了一条平稳的大陆，颠簸感消失了。与此同时，不断翻滚的波涛声从车外传来。

　　“嗯？”秦方忍着不适起身，半蹲着来到了车的后尾向外面看去。颠簸的土路换成了笔直的公路平整的公路，再向外看去，公路旁的围栏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荒土，而是金黄的细软的沙滩，再往后，是深蓝的不断翻滚的阵阵海浪。

　　“那是海吗？”她问。以前只在图片和视频中看见过大海的样子。

　　“喂，快回来，别一直站在窗口，风大。”孙悦把她往回唤。“28区就建在海边，是唯二的两个沿海基地之一。先别说这个，快回来吧，这几天有的是时间看。”

　　听了她的话秦方坐了回来，继续靠在刚才的箱子上，在机械脑内不断循环播放着刚才拍摄的两张大海的图片。这可是真的大海，回去一定要让姐姐看看。她想。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总算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样的哨卡，一样的卫兵，不一样的是这里可没有像35区一样的天然洞穴停车场。秦方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感觉双腿已经麻了，只得快速在地上跺了跺脚。四周车辆也依次停入驶入停车位。她抬头向天空望去，天上的阴云一直团聚在他们上方。往远处看就是她刚才在车上见到那片海，白色的浪花在深蓝的海水里翻滚着，形成的曲线在海面不停涌动。

　　“还真的是沿海基地啊。”秦方一边感叹一边接过大满递过来的她的行李背包，看见远处不断翻滚着的蔚蓝的水面，脚下不由自主地想去到那边看看，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被身后的老齐一把拽住。“不许乱跑。”他拽着秦方身后背包上的把手，“先去见老纪。”

　　“呃，谁？”秦方被他拽的一顿。

　　“老纪，二十八区的指挥官，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见她手下的……”

　　“啊？”秦方不明白，“我们不是来保卫陶工去设计什么石油钻井的吗？”
　　她疑惑道。

　　老齐一下字没说出话，在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真实目的说出之后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半天才憋出一句生硬的解释：“对，但是，我们得先去见老纪。”

　　一行人集合完毕后跟着28区的工作人员来到基地内部，秦方发现这里和35区大差不差，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里的设施更新一点儿。这也正常，工作人员介绍说这里是8年前才建成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沟通远洋运送石油和化工原料，同时还要负责铺设光缆保证远洋通讯，总之是一个跟海洋息息相关的基地。

　　听着前面工作人员满怀激情的介绍，秦方悄悄打了个哈欠。不是她对这里没有兴趣，而是她对外面太有兴趣，现在的她就只想快点出去看看大海。就当她满怀期待的想着自己只是走个流程，见个指挥官就可以溜出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军装，大约60岁的女人向他们走了过来，眼睛像鹰一样扫视着远道而来的几人，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秦方刚想问这是谁，就看见先前带路的工作人员对她行了个礼，“指挥官好。”

　　欸？28区指挥官是女的吗！？秦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见那位指挥官直接越过了站在前面的老齐和陶然，直冲到自己面前紧盯着自己。秦方这才发现这位指挥官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对方用她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不断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寸，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秦方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将自己肢解。

　　“这就是艺馨说的……”

　　“纪指挥官，好久不见。”陶然忽然加入对话替秦方解了围，打断了对方对秦方的目光审问，接着说道：“算起来……有个两三年了吧。”

　　面对陶然的打断这位纪指挥官倒也没有不悦，只是回复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我上次开会时还见了相队，他告诉我35区目前一切正常。”

　　眼见两人开始寒暄，秦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逃离了对方的猎杀范围。好在这位指挥官也没有对她穷追不舍，只是又撇了一眼慢慢往大满身后挪的秦方，转头继续听陶然说话。

　　“你们这次请我来是为了那个石油钻井？是想要扩充区域吗？”

　　“对，确实需要你设计。”他们又寒暄了一会儿，大部分是设计需求一类的，还提到了这次和他们一起来到的28区的重要物资——光缆。“上面特意叮嘱我把看紧这东西，说是各方都蠢蠢欲动。”纪指挥官是这么说的。

　　之后她带着陶然和老齐先行离开，说是要商讨一下明天前往石油钻井出行事宜，并安排下属帮助他们一些人安置下来。秦方找机会大胆的提出自己想要去海边看一看，没想到那位指挥官慷慨的表示可以找人带她去海滩，同时勒令她绝对不能靠近海水。“每三天一次的检测病毒表明，海水中目前的丧尸病毒含量依然不容乐观。”

　　“我保证不碰水。”秦方对她举手发誓。

　　真正来到海边的沙滩是在她放下了行李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下来，秦方采在细软的沙子上，一脚深一脚浅的向海边走去。猛烈的海风将她的头发全部吹散，也将后面工作人员的讲解声吹得支离破碎。

　　“……小冰期开始后往北的很多海域都已经结冰了，或许再过几个月，这片海也会……”

　　秦方听不清身后的人的说话声了，她已经走到了海水边缘，看着脚下不断向她袭来的浪花带来又带走沙粒，，她抬起头望向远方。海面上那些起初不成形的波纹，在靠近岸边时汇聚在一起变为白色的浪花，在霎时暴扣后的一瞬间变为白色泡沫织成的网，最后变为泡沫波纹，来到她脚下又离开，周而复始，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