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成熟时》sslow

6、初夏

　　“洛思齐，等等我！”江逸从后面小跑着追上来。
　　“快点啊，一会儿食堂人都排满了。”洛思齐回头。
　　“那也没办法，谁让老班又拖堂？”
　　忽然，洛思齐感到脚底下一软，低头一看，“等等，我鞋带松了。”

　　江逸低头一看，把手里的饭盆塞到洛思齐的怀里，像是嫌他动作太慢，直接蹲了下去，“哎呀，我给你系吧。你每次系鞋带走两步就松了，我给你系紧一点。”
　　“好了。”江逸站起来，顺手接过自己的饭盆。“走吧。”

　　洛思齐刚迈开一步就连人带盆滚了过去。
　　江逸一副惊讶意外的样子，急忙走过来扶住他，语气很欠，却装作很关心的样子。“你没事吧？”

　　江逸你这只狗！王八蛋！
　　洛思齐蹲在花坛旁边，飞速地解开江逸紧紧绑在一起的两根鞋带，在心里不停地痛骂那家伙。
　　抬起头，却看见那家伙和一女生在说着话。

　　那女生好像是他们隔壁班的，洛思齐经常看见她，初一（2）班的班长。

　　只见那女生说了几句，表情扭捏起来，羞涩又紧张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封精致包装过的信，递给江逸。江逸整个人愣住，他也没见过这种阵仗，本来游刃有余的样子，忽然拘谨起来，耳朵爬上了一抹红晕。江逸摸了摸后脑勺，眼神有些惊诧，笑得却不知道有多得意。
　　洛思齐冷笑一声，实在是看不起他这么得瑟的样子。

　　洛思齐爬了起来，冲过去，从后边狠狠顶了一下江逸的膝盖窝，江逸扑通一下，差点给那女生跪了。
　　江逸倒吸了口气，拍了拍裤子爬起来。“诶，诶，洛思齐，等等我！”江逸向洛思齐的背影跑过去，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话还没说完呢，又扭过头来，对女生致歉，“不好意思啊，下次再说吧。”
　　那女生眼神呆滞神色茫然望着两人的背影。

　　看见洛思齐臭着脸，江逸赶紧勾着他的肩膀，轻车熟路轻声哄着。
　　“哎，别生我气了嘛，洛思齐。”

　　洛思齐转头看见江逸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暗暗闪烁的光芒，嘴角难以抑制地翘着，明明带着恶作剧成功后的兴奋却又要装出一点愧疚样子。
　　洛思齐冷哼一声，“幼稚。”
　　然后手肘猛地往后一顶，江逸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午后第一节就上“地中海”的数学课，班级上大部分的同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半脑子在听，另一半在睡着。就算有还在负隅顽抗的顽固分子，窗外时不时传来的聒噪的蝉鸣，和教室里不断爬升的温度，也足够让人缴械投降。

　　“暑假去哪里玩？”江逸把写好的纸条揉成团，趁着地中海背着身板书的时候 ，做出一个投球的姿势，向洛思齐的方向精准投掷。纸团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正好落到洛思齐的书桌中间。

　　洛思齐转过头来，扫他一眼，又看了看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还在认真地念念叨叨，若无其事地把书立起来，小心翼翼拉开纸条。

　　“还没考试呢，你在想什么？”
　　“现在先计划着先嘛，反正又不耽误考试，谁让地中海的课这么无聊。”
　　“我应该是在家呆着吧，天气那么热。不过暑假两个月那么长，慢慢想也来得及啊。”
　　“不行不行，你现在就要想好，假期那么宝贵，你要先做好假期计划，争分夺秒地玩。”

　　江逸抬手把纸条抛过去，没扔中，纸条撞到了洛思齐的桌角反弹回去落在了地上，一只手弯下去把纸条捡了起来。

　　完蛋！

　　江逸紧张地从后面看着数学老师把纸条捡起来，然后在全班的瞩目下，缓缓打开了它。

　　“哎，最近我们市空气质量还挺好。”江逸背着墙，懒洋洋地望着外面的蓝天和慢悠悠飘过的白云，故作深沉地感慨。
　　“呵。”洛思齐冷笑。
　　“说真的，今天真是意外。我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得了吧，反正你每次都这么说。”被迫一起罚站的洛思齐叹道。他早已经习惯这样鸡飞狗跳充满意外的生活。

　　“但还好我俩没讲什么不好的内容，不然更加完蛋。”
　　“你说了啊！”
　　“我说啥了？”
　　“你说他课很无聊。”

　　“哦，是哦。”江逸想起来了，不禁地笑起来，手肘戳了戳他。“实话嘛，你不觉得吗？每次上他课，我最后都会听到困。”
　　“觉得，我还觉得现在站着有点累。”洛思齐扒窗看见老师没往这边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两人望着蔚蓝的天空，一搭一搭断断续续地对着话。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午后的日光越来越刺眼，整齐的泊油路两侧种着郁郁葱葱的芒果树，上面结满了青绿色的芒果，硕大的果实渐渐压弯了坚硬干脆的枝桠，盈盈地垂吊在路旁。有时路过的行人会被突然坠落的丰盈果实猛然吓一跳。开着车的人也偶尔会听见车顶传来咔哒的响声，那是成熟的芒果坠落的声音。芒果虽然穿着青绿的外衣，剥开外皮，却会发现内里已然熟透，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洛思齐，快看我！”
　　白色的日光从高处的窗口投射进来。游泳池的淋浴间里人声嘈杂，江逸一把拉开了挡在他们中间的蓝色门帘。

　　洛思齐懒懒抬了一眼，随意地扫过去。“干嘛?”
　　江逸已经换好泳裤，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洋洋得意。“看到没有？我的腹肌。我最近有特意练过。我跟你说，现在很多女生都喜欢身材好的男生。”
　　洛思齐偏头瞟了几眼。他小腹处确实有明显的腹肌轮廓，而且可能是经常打篮球的缘故，江逸手臂的肌肉线条也比一般同龄人明显。
　　洛思齐抿了抿嘴，冷呵了一声，语气不是很服气。“那又怎样？谁没有啊？”

　　洛思齐抓住上衣的下摆，微微向前弯腰，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白色T恤。
　　像是电影里绝美的慢镜头，高处半开的窗口透射进白色的光，斜斜地照着洛思齐赤/裸的上半身，光线划过白皙柔软的肌肤，勾勒出他身体的曲线，散落在他周围的光尘在空中无规律的上下悬浮。洛思齐轻轻甩了甩头发，转过来对他笑，眼睛弯弯的，澄明的眼神狡黠又得意。

　　江逸怔住，双眼骤然睁大。

　　身体里突然一阵燥热，莫名地像是有一股什么东西从下往上直冲进大脑里，整个人都僵住。

　　“你摸摸？”洛思齐抓住他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的一层薄肌上。
　　江逸呼吸一紧。

　　“我没骗你吧，是真的有吧？而且我都没有刻意练呢！”洛思齐低头看着两人的手的位置。

　　指尖轻轻掠过一阵温热，江逸完全感觉不到他摸到的是坚硬还是柔软，只是眼神不可思议地望着洛思齐认真的脸。他盯着洛思齐两片淡红的薄唇一张一合，好像又说了什么，可他完全听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一阵“咚咚咚”极不规律的鼓声从身体的某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啪嗒。”

　　江逸屏住呼吸，眼眸轻颤了一下，像是感知到了窗外某处的一颗树下，忽然在此刻掉下了一颗熟透了的芒果，砸在泊油路上，融化在盛夏的烈阳里。

　　江逸猛地伸手打开淋浴的喷头，直对着洛思齐的脸一顿猛喷。

　　“噗，噗。”洛思齐下意识地躲开，依旧被喷了一脸水。洛思齐一边吐水，一边骂道：“你有毛病啊？你突然喷我干嘛？”

　　洛思齐蹙着清秀的眉毛，神色不悦瞪着他。
　　江逸恍然回过神来，“啊，太热了，这天。”

　　闻言，洛思齐更恼了，觉得对方绝对是又在捉弄自己。“那你你喷我干嘛？你看我裤子！”
　　江逸低头一看，洛思齐的裤子上明显有一大片深色。而仍然有水滴沿着腹部的曲线往下滑落。

　　江逸喉头一紧，收回了眼神转过身。“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哈？洛思齐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洛思齐迅速换好了衣服，趁着江逸不注意，拿着喷头对着江逸的脸一顿狂喷，报复完之后飞速跑出去。
　　“哎，等等我！”江逸一脸懊恼，关掉了水，跟着跑了出去。

　　夏日阳光正烈着，泳池里人还很多，洛思齐走到泳池深水区边“扑通”一声直接跳入水中。江逸追出来，在岸上简单做了下热身运动，也跳了进去。

　　江逸伸展着双臂，蹬着水向洛思齐游去。洛思齐忽然转过身来，张开手掌，推起一阵水波，泼了江逸一脸。
　　江逸：“……”
　　江逸停了下来，轻咳几下，抬手抹了把脸，然后顽劣地笑着挥起胳膊，击打水面激起高高的水花。洛思齐被溅了一身。

　　洛思齐被激荡的水面呛了几口，“停，停，停！”转头瞥见旁边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带着泳圈在比赛谁先游到对面。
　　“我们也比赛吧，看谁先游到对面？”洛思齐说。
　　“好啊。”

　　两人摸着岸边光滑的瓷砖，倒数，同时飞跃入水中。洛思齐摸到了对岸的瓷砖，转过头，看见江逸也刚好碰到墙壁。蓝色透明的水透着光，江逸那一头黑色柔软的短发像是海草一直在浮动，江逸忽然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踮了一脚，冒出了水面。
　　洛思齐冒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不是同时到的么？”
　　“那再来一次！”

　　江逸像一条鱼一样游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碰到了对面的壁面。江逸笑着跃出水面，抹了把脸，转过头得意地要跟洛思齐炫耀。“这次是我先——洛思齐？”
　　身后根本没有人。
　　江逸环顾着四周喊道：“洛思齐，快点出来啦，别又想偷偷吓我。”
　　依旧没有回应。

　　江逸脸色突变，大喊了声“洛思齐！”，立刻转身扑进水中，飞速往回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