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同的时光》浮光泡沫

27、烦恼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刚刚还是精神饱满的小姨，这时瘫坐在沙发上，两脚一蹬，黑色的拖鞋在空中旋转两圈后，经过短暂的弹跳，反扣在地面。

　　她拿起一个抱枕，把脸埋在里面，不停地叹息。

　　“你怎么了，一到家就颓成这个样子。”我坐在她的旁边，拿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不说话，这次反而是哇哇地叹息。

　　我搞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或者想传递什么信息，我想，世界上没有一种动物在传递消息的时候是像她一样的吧。

　　难道是她住在老板家不舒服，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圈，都没想到她过得不舒服。她一到放假就睡觉，睡完觉就有饭吃，吃完饭根据情况选择出门玩，或宅在家看电视，或继续睡觉。而且她睡觉要是块地方就能睡，就算睡沙发也能做到瞬间入睡。

　　我实在猜不到她能因为什么而感到痛苦。

　　过了几秒后，她挪开抱枕，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像是闻到螺蛳粉的皱眉。

　　“那个笨蛋老板，说我工作干得很好，准备增加我的工作，还说，干得好就提拔我。”她的语调时高时低，说到一半还不忘朝空气吐舌头。看来是对老板不满意啊。

　　我听完后，只能尴尬地笑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只要熬过这阵子，就能升职加薪，升职以后你的假期应该会多一点吧，你的老板有说过吗？”

　　“她说是说过这个。”她低下眼睛，嘟囔嘴巴，扯着抱枕上脱出的细线。

　　“那不就行了，好好工作，升职以后有你享受的。”

　　“小屁孩就会说大话。”

　　“好好好，我就会说大话，顺便一提，我中午不吃饭了。”我站起身，提上我的书包往房间走。

　　“不对啊，那谁给我做饭啊！”

　　“自己随便找点吃的应付就行了，晚上我会做饭的。”

　　关上门，屋外“不要啊，小缪，你是要饿死我吗！”透过门缝钻进我的房间，不过她没有伤心很久，因为她紧接着开始说：“好啊，你现在是长能耐了，不做就不做，略略略。”我已经能想象到她眯着眼睛，一脸生气地朝我房门吐舌头了，所以我只是微微一笑。

　　我躺在床上，看向窗外。

　　大风今天早上就消退了，窗户不会被大风打得啪啪作响，但是雨滴会，滴答滴答的，给人的感觉很安心，甚至有点想睡觉，明明现在才11点，我为什么会有睡觉的想法。

　　我翻了个身，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了书包里还有谭缪给我的饼干。

　　我把书包拿到床边，拉开拉链，饼干被众多书本垒高，第一眼就是它们。

　　林莹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把饼干们装起来，拉开活结，五颜六色的包装挤在一起。林莹问我要不要带点饼干回去，我接受了，我想着大概就拿一点吧，没想到林莹把每个盒子都打开了，每盒里面拿了一包给我。

　　讲真的，我有点受宠若惊。看到她拆开饼干盒，我的心里有点痒痒的，还有点温热。

　　当然啦，不是说她对我好我的心里才温热，倒不如说，只要想到她，内心就会发热，就连血液都会升温。
　　我拿出一包抹茶味的饼干，撕开包装。

　　小小的咬掉一块，抹茶的清香融入牙龈。

　　吃饼干的过程中，我打开手机里的聊天软件，为数不多的头像躺在纯白的背景，林莹的动漫头像，很是显眼，不如说，是最显眼的那个。

　　这个头像，好像是林莹的玻璃柜里金属徽章上的动漫人物。说起来，林莹的手机壳也是动漫人物。

　　“林莹。”

　　等等，我怎么把林莹的名字说出口了。

　　等等，林莹怎么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

　　等等，我才想起来，林莹是女的！

　　啊啊啊！我怎么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此刻我的身边站着两个精灵，一个叫做“惊讶”，它拿着叉子往我胸口上刺，另一个叫做“激动”，它拿着锤子往我头顶砸。我的大脑开始宕机，眼前的事物变得朦胧。仿佛身处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望无际的黑夜，我连自己不断挥舞的手臂都看不清，只能任由海浪拍打在我身上。

　　我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的正面交给柔软的床垫，脸紧紧贴住枕头，枕头与我之间的空气变成了胶水，牢牢地把我粘在上面。

　　“林莹是女生啊，林莹是女生啊。”低沉的声音穿过枕头，再回到我的耳朵，在这个过程中，声音更加低沉，附带回音。

　　难不成是我的问题，我是那个奇怪的人？

　　……

　　不对，喜欢一个人奇怪吗，喜欢一个人该被称作为问题吗。

　　我认为这不该是一个问题，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和性别有关吗？

　　思索片刻，我得出答案，就是没有关系。

　　可转念一想，我对于自己喜欢作为女生的林莹这件事不在意，我不在意林莹是女生。不过同性情侣好像挺少见的吧，几乎所有人谈到情侣这两个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交到男朋友了”或“你交到女朋友来了”，再然后就是“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男朋友/女朋友”，同性伴侣就像是被隐藏一样。

　　林莹又怎么想的呢，要是我向她告……告白，她会不会接受我，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会不会想要从我的身边逃开，会不会不想和我做朋友……

　　刚回答完一个问题，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好累。

　　我这种是不是内耗，我还没有和林莹告白呢，我怎么就消极起来了。

　　不行，我要打起精神来。谭缪，现在不是消极的时候。

　　我离开枕头，背靠墙壁坐着。

　　打开我浏览器，在浏览器上输入“女生喜欢”，我才打出这四个字，下面就出现“女生喜欢女生”这个句子，看来，有很多人啊。

　　点下确定，搜索结果有四百多页。

　　我点开第一个链接，关于女生喜欢女生是什么感觉，和我那天在林莹家搜索的那个很相似呢。后面的搜索结果有好几个是“女生有这几个现象就是喜欢你了”的帖子，我有点好奇，连续看了好几个，结果下来，它们讲的很模糊，没有具体的表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水贴”。

　　继续往下翻，有一个帖子的标题叫做“百合集”，我想着，百合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百合是一种花。点开后，贴子里发布的全是主角是两个女生的电影、漫画和小说。

　　“原来百合是这个意思。”

　　这是个好东西，我复制了链接，把链接发到手机备忘录上。

　　看着看着，我就点进一个类似聊天群的地方，群里面有人发了两个女生的合照，下文配的字是“我和女朋友今天出去玩了”，后面有其他人发“羡慕了，杀了”。

　　我往上翻聊天记录，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大家还会聊一聊自己的感情，抱怨一下自己的情侣，向群友求助，让群友给自己出主意好去追喜欢的女生。

　　群里的景象，其乐融融，让人觉得很舒服，搞得我有点羡慕了。

　　那我呢，那我要怎么追林莹呢，我总不能放假完就和她告白吧，那样的话太快了。

　　我轻叹一口气，恋爱会让人烦恼啊。

　　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