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不能登上神座吗？》江莺恰恰啼

2、第 2 章

　　出事了，朝瑰缓了缓，迅速从瞭望台下到主甲板上。

　　四周很安静，只听得见不知疲倦的阵阵海浪声。朝瑰犹豫了一下是下到底舱和卫海会合，还是顺着前面楼梯直接上三楼一看究竟。

　　朝瑰想起厨师手里的菜刀，根据记忆顺利在一层找到了厨房，从刀架上挑了一把剔骨刀和一把牛刀。

　　拿到牛刀时，她下意识抛接了个刀花，试出刀身的平衡点在刀喉处便于发力劈砍，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想法“大马士革钢，锤纹还挺漂亮。”

　　朝瑰若有所思，她失忆前到底是什么身份，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对刀具和钢材倒是了如指掌。

　　现在不是深思这些的时候，她双手持刀，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

　　二楼船员起居室的门都大开着，地上还零散扔着杀鱿刀和铁棍，很干净，也分布着一路黏液。

　　朝瑰蹲下身，伸出手指沾了沾那些液体。是浑浊的，掺杂着黄水的，灰色透明液体，黏性强，能拉丝，有鱼腥味，很臭。

　　继续摸黑小心上楼走去，船长室的门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仿佛巨兽大张开的嘴正在等待一场美餐。

　　“可以进去么？”朝瑰在心底发问。

　　【注意看，这是一间船长室。里面藏有一个宝藏，等待着勇者带走它。】

　　一个？船长室的大小绝对无法容纳体型如此巨大的鱿鱼，那么里面的最多就是人类？

　　朝瑰决定相信一次自己的本能反应，跟里面那个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活人的东西正面对决。

　　她将刀一前一后握住呈护卫状进入船长室。

　　船长室很凌乱，门口看得出搏斗的痕迹，玻璃杯打碎在地面，中间的沙发被掀翻，远处被子被扔在床下。依然看不见血迹，倒是弥漫着浓郁的熏得人眼睛生疼的腥臭味，仿佛腐烂的鱼肉化成黄绿的脓汁在往人肺里灌。

　　太暗了，没有那点月光帮助，她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束手无策。

　　室内左边隐约看着有张书桌，朝瑰顺着墙角走过去，背靠着墙面，摸索着书桌上有没有照明工具。

　　她很顺利的摸到了台灯，摁下开关后，灯光刺破黑暗。

　　一张猩红潮湿的人脸猛地跳出来，就贴在她面前，与她隔着书桌相望。一片黝黑的眼睛仿佛黑洞，突兀的白色瞳孔死鱼般凝视着她。没有呼吸声，只闻得见腥臭味。

　　【注意看，这是一个堕落者，他以前是一个对船员敲骨吸髓的船长。现在，嘻嘻，他还以为自己是船长呢。可他只是一道小点心~】

　　在女声戏谑的同时，朝瑰条件反射般挥刀劈向船长，刀身在灯光下宛如一道银色闪电，极其锋利精准地割开了咽喉，可预想的血液并没有喷涌而出，流出的是灰色的黏液，同时原本猩红的皮肤瞬间化为石膏般的苍白色。

　　船长僵硬地张开了嘴，露出大得出奇的喉口，朝瑰立马一个矮身藏在桌沿下方，躲过他喷出的乌黑浓稠的液体。

　　听见木制桌面上兹拉兹拉的动静，看见身侧白色钢材墙面被缓慢流淌的黑液腐蚀出一条条深刻的沟壑，朝瑰心底一凛。

　　她一个翻滚冲出桌后，绕到还在噗噗喷墨的船长背后，右手持牛刀找准关节处猛劈脖颈，左手持剁骨刀悍然刺进后心处用力往下撕开。

　　电光石火之间，前后脖颈各挨全力一刀的头颅终于被摘下。可船长的身体并没有倒下，他的双腿已经不是人类了，密密麻麻的生长着灰黑色脓包，流淌着黄色浓汁的苍白鱿鱼腕足，团团盘踞在书桌前稳稳支撑着他的身体。腕足上滴落的灰色黏液和黄色脓液一层一层堆积，已经凝固成半透明质固体了。这些脓液和黏液，就是熏人恶臭的来源。

　　头掉而不死，朝瑰决定尝试按宰杀鱿鱼的办法对付这个怪物，最后拼一把，生死在天，看她和这鱿鱼怪谁更狠。

　　趁着船长转身的功夫，她再次欺身向前，双刀狠狠地扎进胸椎骨下方，丝滑流畅地顺着光滑无骨的腹部拉下，给他开了膛。

　　船长的鱿鱼腕足依然在疯狂挣扎，铺天盖地地向朝瑰砸来。她不顾脖子上不断缠绕收缩的触须带来的窒息感，仿佛随时要被勒断喉骨。

　　朝瑰一边用剁骨刀卡在船长髋骨盆处固定住身体，下身用腿紧紧锁住船长腰部下肢，整个人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里，用力对抗着触须将她整个人向后扯开的强劲力道。一边将牛刀使出浑身力气，半条胳膊都捅进他的腹腔里乱捅乱割一气，将腹腔里的内脏掏得一干二净。

　　窒息的感觉度日如年，仿佛是一只大手正在凶狠地捏住心脏，朝瑰被勒得眼前发黑，脑子里一片嗡鸣，尖厉鸟鸣再次响彻脑海，全凭本能继续挥刺。

　　顶着满头满身腥臭脓黄，触肢终于停止了最后疯狂的反扑，朝瑰一把撕开脖子上缠绕的触肢，跌跌撞撞地起身踢开纠缠成麻花结的腕足团。不顾室内臭得熏人落泪的恶臭，猛地喘息呼吸，即便被辛辣刺激的空气呛得咳嗽，她从未觉得呼吸是如此畅快的事情。

　　朝瑰靠着墙面，咳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有的美食，就如同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你有病？流黄脓的肉谁敢吃？”

　　【古语有云：良药苦口。】

　　朝瑰冷笑一声，“那古语也没有说过烂肉能吃。”
　　“等等，你怎么不装解说词了？你的注意看呢？”

　　【头疼和吃了它，选一个吧。】女声幽幽地传来。

　　朝瑰若有所思：“你似乎格外活跃，是什么改变了你。能量吗？除了从我脑袋里给你充能，怪物尸体也可以？”

　　【能量越多，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就越多。】

　　“好恶心，能洗干净煮熟了吃吗？”

　　【最好不要，实际上肉里的能量正在涣散，通过呼吸已经有一小部分进入你的体内。煮沸的热量会加剧死肉的能量涣散，而你现在急需能量。其实这肉真的很美味，现在这么新鲜的大餐可不好找，你就当吃刺身了。】女声说到最后还忍不住吸溜了一声。

　　朝瑰用剁骨刀随机选中一根幸运鱿鱼须剁下，沉默地和上面密密麻麻的白色无神鱼眼对视了两秒钟，用刀将表皮连带着黑黄脓包将白眼刮下丢弃。

　　【啊，好可惜。这些眼球，嘎嘣脆，糖豆味儿。你真不识货。】

　　“我拒绝这种恶心的不像食物的东西进入我的体内。”朝瑰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边用刀割下一块白色半透明胶质的鱿鱼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很美味，淡雅鲜甜，口感柔韧，能吃出脂肪的香气。隐约一股凉意入喉，仿佛炎炎夏日里在薄荷池中浸泡般清新宜人。

　　长得如此丑陋的东西的味道竟然如此美好，想起那些脓包白眼和臭气，朝瑰不由得生理性产生一股恶心。转而却又被一股旺盛的饥饿感打败，发现自己对这么恶心丑陋的东西迸发出浓浓食欲，更恶心了。

　　【我没骗你吧，闻着臭，吃着香。嘻嘻嘻，你现在的身体吃这些污染物的肉才会香。】

　　朝瑰没搭理女声，继续冷着脸快速进食，一条腕足带来的饱腹感不够还又剁了一条。食物入腹却仿佛不是实物，带来的饱腹感微乎其微。等她解决掉第五根腕足，才堪堪有满足感停止进食。

　　【啊，终于能满足我低能耗运营了。我是你的天赋，万物之弦。我即是过去、现在与未来。万物都是一条条弦交汇于现在的造物，我能看见并触碰万物之弦。你可以称呼我为弦、系统、引导，随便什么你能接受的。嘻嘻，你叫我妈妈都可以。】

　　“呵，你也配？”朝瑰冷笑一声，虽然她现在对过去一片空白，但提及妈妈一词，内心却涌动出一股暖流。
　　“你能看见过去，那么，我是谁？”

　　【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现在能量太少啦，我必须以眼睛作为媒介,以你的意愿作为执行方向才能回答你。不过，别再追问更多信息，不然你的脑袋会疼得炸开一朵大烟花嘻嘻。】

　　朝瑰将牛刀在衣服上擦拭干净，端起桌上的台灯，转身去卫生间依据系统的话照镜子。

　　狭小的卫生间被灯光照得明亮，镜中反射出一个身着黑色作战服，面容稚嫩的短发少女，皮肤苍白，下颚尖细，仿佛一把刚开刃的尖刀般锐利。凤眸上挑，目若点漆，平生出一股睥睨傲慢之感。身量高挑，目测应该有175cm。

　　【朝瑰，女，超凡者，16岁。
　　持有天赋：序列6万物之弦，序列28火鸦
　　能量值：500
　　异变程度：2%
　　人物身份：联合国污染物研究中心，亚欧区第七研究所，叛逃实验品，编号SGM11。】

　　不太妙啊，这个身份听起来就有一堆麻烦事，难怪自己是黑户。还不能追问更多信息。

　　“后面那个天赋，我怎么使用？”朝瑰伸手朝背后探去，摸到了几根背脊上的黑色绒毛。

　　【虽然愚昧的人类用狭窄的认知窥探神明的权柄，编写了一张九百天赋序列表，片面的将我判定为精神侧的预知系天赋，区区第六位。但我，全知全能的弦者，全盛时期的我能站在现在开弦闭弦，轻易改写过去和未来，理应站在所有天赋的顶端！】

　　“所以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后面的天赋？”朝瑰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自卖自夸。

　　【作为高位天赋，我天然压制低位天赋，尤其是在你能量不足的情况下。我随时在线耗能很大的好吧。你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为什么能量会不够，是不是你不够努力？】

　　“呵呵。”朝瑰对这不要脸的女声报以嘲讽。
　　“我是天赋的主人，现在命令你下线。让火鸦上线。”

　　【呵呵，我的性格根据宿主你的性格作为底色构造。哦，虽然你是天赋的持有者，但其实是我选择了你作为我的宿主。所以，不好意思，关不了呢。想让火鸦上线，建议你再去食用污染物提高能量值。不是现在，一次性食用过多的污染物会加剧你本身的污染，变成一只浑身长满乌鸦毛的鱿鱼怪或者是长着鱿鱼脚的乌鸦怪，你更喜欢哪一种？】

　　【其他方法？有哦，比如你的火鸦天赋，就是一对翅膀缝合在你背上得来的，你现在还能使用它的下位天赋562乌鸦羽翼呢。不过我不建议你把自己的腿换成鱿鱼腿，说实话，有点恶心。】

　　“好吧。”朝瑰停止了在心底对女声的嘲讽：“现在去喂饱你。那只爬上船的鱿鱼怪呢？”

　　【可别这么说一个可怜的、刚刚从海底孵化饥肠辘辘的宝宝，它胃口大开的船长身上呢。也就是你运气好，趁宝宝还在融合，在最脆弱的时候宰杀。现在，去船长的脑袋里寻找那个宝藏吧。】

　　系统用矫揉造作的腔调卖了个关子。

　　“……”
　　想起鱿鱼怪满身脓包黄液的景象，系统一口一个宝宝让朝瑰很难不怀疑它是在故意恶心自己。

　　朝瑰用剁骨刀用力劈开船长已经变型的苍白头颅，太硬了，原本硬度就高的颅骨还又覆盖上一层骨板，区区一把剁骨刀拿它无可奈何。

　　她转换方向，长而尖利的剁骨刀扎破无神的死鱼眼，借着灰色的黏液嘎吱嘎吱地深入船长的大脑，伸手探去就像触摸到了他的灵魂，朝瑰诡异地想到。不过，船长的灵魂触感并不如何，黏糊糊、滑溜溜、厚重得像鼻涕虫。

　　在船长的头颅里面掏了又掏，掏出黑红色的液体，灰色的大脑碎片若干，一股恶臭冲天。船长也不容易，脑子都发臭了，还坚持和她战斗。

　　终于，在几乎挖空了船长的脑子的时候，朝瑰挖到了一只红色的眼球？船长腐烂的大脑里面长了一只血红的眼球，目光清澈，眼瞳红白分明，甚至还是活的，正在滴溜溜转动，搏动着血丝，试图从她手心里逃脱。

　　“啪”朝瑰一把将跳出手心的眼球摁在地上，掌下诡异的触感甚至有点弹力解压。

　　“系统，解释，这就是宝藏？”

　　【这是暴食之眼，是神明的一道目光在现世的投影，蕴藏着无序的力量。我建议你可以用眼眶保存它，不过不是现在，你能量值太低，会被完全同化堕落成污染物的。虽然我觉得污染物也没什么不好啦，不过你们人类好像很介意，嘻嘻。】

　　很好，系统终于不再执着把烂肉塞进她的胃里，现在改对她的眼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