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握的手》木可其土

17、以为我曾不渴望爱

　　很快，又要开学了。
　　基本上林诺的父亲都会等到要开学前几天再回江城，也不提前很早回去，因为除了春节和寒暑假，林诺都很少在福城生活。
　　关上的车门带走了年货和人，又拍散了那仅存的年味。

　　“阿公阿嫲拜拜。”林诺弟弟按下车窗和爷爷奶奶告别。
　　林诺也只象征性的摆摆手。
　　从小在记忆中，她和她爷爷奶奶的关系并不好。奶奶重男轻女对林诺和林诺姐姐都不怎么好，之前过年的时候，连一瓶牛奶也不舍给林诺喝，说要留给姑姑的小孩。奶奶又偏心姑姑，父亲比姑姑大，奶奶让林诺父亲小时候开始就承担很多。大的要让着小的，林诺已经听腻了，想必父亲也是。爷爷偏心她和弟弟，对姐姐不好。林诺和姐姐关系很好，她并不希望姐姐缺少这份爱。或许林诺对这种并不在意，对林诺来说，有没有他们的爱都一样，她也不渴望着爱了。但她知道姐姐本身很脆弱，但表现不出来。所以爷爷奶奶她都不太喜欢，不过毕竟是长辈，在每次离家时，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

　　“阿斌，把车窗关了。”
　　车子引擎之后，林诺便叫弟弟把车窗关了。
　　记得小时候，她还会有不舍，一点点看着这一切，悄悄抹着泪，那是她离家的第二次，林诺刚读二年级，每到收费站，她心中仍旧有万般不舍，她那时只希望留在福城读书，这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唯一的愿望了。
　　现在她看着窗外，也没有半点波澜了。毕竟，难过改变不了什么。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离家的每个读书人，才能感同身受。

　　林诺爷爷奶奶和外婆家有一段距离，但每次爸爸都会先去外婆家走一圈再回江城。林诺很喜欢外婆，其实不止林诺，林诺父亲也是，比起奶奶，父亲都更喜欢去外婆家，因为外婆比奶奶更把林诺父亲当儿子看待。
　　林诺小时候幼稚园就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记忆中，每天外婆都很早起床，洗脸刷牙喂鸡，这之前是外婆早上起来的必做项，林诺和外婆一起住之后，外婆订了鲜牛奶，热的，因为林诺从小身体就不好。妈妈说给林诺吃的东西一定不能杂了不能凉了，不然会病。外婆对此一直很小心。外婆家的鸡蛋糕，是林诺印象最深刻的，那时，每天早上外婆都会拿一瓶热牛奶，两个鸡蛋糕给林诺吃，鸡蛋糕很香很软。之后外婆会带林诺走一段路去上学，有一段小坡，林诺那个时候小，跑跑跳跳就上去了，但是外婆那个时候因为总是操劳，佝偻着背，那时林诺也并不懂什么，只是每次都先走上那个小坡，然后在小坡上的那个篮球场看一些小男生打球，等着外婆走上来，虽然她也看不懂他们打球。外婆走上来之后，她便拉着外婆的手，慢慢走去学校。
　　——外婆，小时候您总买鲜的热牛奶给我喝，可奶奶一瓶两块五的牛奶都舍不得给我喝。
　　林诺现如今走过很多路，但最爱的，还是与外婆走过的那段去幼稚园的路。
　　这段时间很美好，但只维持了两三个月，之后爸爸妈妈就把林诺接去江城上小学了。这是林诺妈妈告诉她的，林诺并不清楚待了多久，小时候没有手机，外婆也不常看时间，只是会放动画片给林诺看。在林诺记忆里，在外婆家就似待了两三年，实在太美好了。现在想起，鸡蛋糕就是那时回忆的代表。
　　或说林诺深情，有良心，倒不如说她“回忆脑”。

　　在外婆家聊了会天之后，林诺他们便要回江城了。外婆给林诺又塞了很多鸡蛋糕，外婆每次都说，林诺爱吃这个多带点去，江城没有卖。又给林诺爸爸带很多补的药，父亲年纪也比较大了，有时候有点小病，外婆知道了就会去问别人该吃点什么，然后买回来等林诺爸爸在福城了让他来带去江城，才有得吃。

　　很快又要告别，林诺只有和爱的人告别才会一直看着，直到视线模糊，人影退出视线。
　　“外婆，再见。”
　　林诺不舍得挥着手，看着外婆的笑，林诺也受不住了，泪随着脸庞的线条划过，怎么不舍得呢，长大了她也还是不舍。
　　外婆是除了父母亲和林诺最亲的人了。从小学三年级她开始懂点事的时候，她就下定心要好好学习好好画画，厉害了有出息了带外婆出去玩，给外婆买很多东西。林诺也的确做到了一点，在那之后，林诺在美术路上也付出了很多，拿了大大小小的奖也不少。每次林诺给外婆看她的证书的时候，外婆总是心疼的摸着林诺手上大大小小的茧，林诺只眼含泪花看着外婆白花的发丝。
　　随着外婆身影淡出视线，林诺抹尽眼角和脸庞还未干的泪水。
　　如果车窗有记忆，那林诺父亲的车见证了多少离别和思念。

　　“我现在回江城。”从外婆家走后，林诺给谢枝发去信息，“今天下午我们要训练了，过几天开学了，我把那个逢考必过给你。”

　　“好，到了给我发信息。”
　　“可以去散步吗？很久没一起走了。”谢枝边吃着早餐就给林诺发去信息

　　“可以，今天我们四点训练，两点多我就到了，可以一起走去学校。”
　　林诺给谢枝发去信息就闭眼靠着U型枕休息了，昨晚她和谢枝聊到一点多，早上六点半又起来了，实在没精神。
　　“我先睡一觉，到了再聊了。”

　　“好，我吃早餐了”
　　谢枝随手给林诺拍去一张照片。

　　林诺睡醒之后，离江城只有十几公里了，她回了谢枝信息之后，就和叶箐她们聊天，一个年过去，她们也想念彼此。不过下午她们又能见面了。
　　“我还要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你来我爸爸店里找我吗？”
　　“会不会很远？”林诺给谢枝发去信息

　　“没事我等会骑车来，可以的。”
　　谢枝给林诺发完就拿了钥匙去楼下买了一瓶维他奶和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依旧还是给林诺的。

　　二十分钟之后。
　　“你差不多要到了吧，我现在过去。”谢枝其实已经在等红绿灯了，不过还是给林诺发了个信息，“等会我送你一起去学校好了，我今天肚子不舒服，还是不要走路了。”
　　很不巧，刚刚谢枝买完东西，就发现自己月经来了，谢枝每次来都会肚子疼，但是她不想放林诺鸽子，贴了一片艾草贴就来找林诺了。

　　“啊？你是今天来月经吗？你肚子疼就不要来呀！”
　　“真是的，我给你搞杯红糖水哈。”
　　林诺搜了一下聊天记录，找到了她上个月来月经的时间，才发现谢枝还真是这几天来月经，林诺到了江城之后，下车就去搞了杯红糖水给谢枝。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谢枝有天晚自习也是因为肚子疼然后受不了请假了，刚好林诺她们训练完要回家碰到谢枝，一问才知道，因为林诺来月经也总是会痛，所以对此林诺有很多应对的措施，那天回家之后，林诺就给谢枝发了一大段话，谢枝那个时候太累了，回了个谢谢便倒头睡去，起来之后仔细又看了一遍之后，对林诺的看法又刷新了一遍。林诺的确不像她表面这样。

　　“谢枝！这里！”林诺看见谢枝小跑过去，把红糖水递给她，“你先喝了，我们再去学校。”
　　林诺看着谢枝喝了一半，见谢枝实在喝不下了就作罢。谢枝从车筐里面拿出那瓶茉莉花茶给林诺，林诺眼里透出少见的惊讶，没想到谢枝身体不舒服还是给她买了一瓶。林诺莫名鼻酸，她感谢谢枝予她的温暖。

　　立春，一阵风来，只顾吹着树枝上的片片绿意。
　　只要抬头，树枝会拥抱每一个人，谢枝会拥抱破碎的林诺。

　　——谢枝，遇见你之前，我也以为我不曾渴望爱。
　　——遇见你之后我只渴望爱着你。
　　——还有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