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风止》丝丝睡不醒

2、第2章

　　陆风本来只是随意看眼萧止，却被吸引了。
　　萧止垂着脑袋，睫毛长长的，依旧固执地穿着西服，看起来格外严肃，抿着唇。他的右手白皙修长，如一块白玉。练习册上，排版很干净，每个字都很精致，笔锋锐利。
　　他突然想起姐姐养的那只布偶猫，第一次见到他时张牙舞爪，后面可柔软了，甚至还露出肚皮给他rua。
　　他想和这只人型猫猫聊天。
　　“小少爷，我问你个问题？”
　　“不知道。”
　　哼，一定是伪装的冷漠，猫科动物就是这样。
　　“怎么判断一个化学反应是吸热还是放热？”
　　“认真上物理。”萧止虽这么说，却屈尊翻找出化学笔记本，隔着中间的桌子递了过来。
　　——常见的吸热反应:（1）绝大多数分解反应……
　　“昨晚几点睡的啊？”
　　“中午吃什么？”
　　“你办饭卡了吗？我带你去吃食堂。”
　　萧止终于应声。“什么饭卡？”
　　“我的少爷唉，你没吃过食堂吗？饭卡啊—”陆风摸出一张蓝青色的磁卡，上面映着学校大门，还用红色加粗清清楚楚标着长荣一中。
　　他两只手指随意夹着卡，眉眼有笑，锋利的眼神就一下充满了阳光。一手撑着桌边，嘴角挂着笑：“就这个，要不要哥请你啊。”
　　“不要。”萧止没兴趣了，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物理练习册上。
　　“啊？”陆风目瞪口呆。“为什么？”
　　“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逼。”他很认真地看着陆风。“想揍他。”
　　陆风只觉得鼻梁快被他看垮了。
　　嚯，看着这么漂亮，脾气还挺大。
　　“陆风，上课不要说话。”陆老师突然点他名字，“同学们啊，要好好努力。像那个什么萧萧萧紫？”
　　“萧止！”全班同学一起纠正。
　　“啊啊啊，对，就是萧止同学啊。”陆老师一脸恍然大悟，又笑容满面。“萧止同学啊是真不错，人家就拿了数学全国一等奖，要换其他人就不行…”
　　“有些人做啊做啊，头都抠破了。哎呀，做不起，我看着都替他们揪心。”陆老师又笑了。“平时多积累啊，考试才不会慌，不会慌啊同学们，你们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大家又得敷衍地大声回答。“听到了！”
　　“少爷，你玩不玩企鹅，加个呗。”陆风坐下后，又带着笑容问，一点都不尴尬。
　　“没企鹅，微信直接扫码吧。”萧止把手机从书包里摸出来。
　　“你还真是不一样。”
　　“嗯？”他低着头在点微信。
　　“我以为学霸，特别是你这么好看的，都会很高冷。”
　　萧止觉得这个同桌有点健忘，他刚刚明明也没怎么搭理他。
　　“小少爷，给你什么备注好？”
　　“随便。”
　　萧止的头像是一张全黑的图片。
　　——少爷
　　他打上备注。
　　萧止有生之年第一次踏入学校食堂，彻底领悟了什么叫做拥挤。下课铃如同起跑信号，一个个飞奔的像百米冲刺。
　　在第二次被人用餐盘怼衣服上，萧止的脸黑得不能再黑。
　　“嘿，陆哥。”于杨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拍了拍陆风肩膀。“帮我刷一份呗，这队好长了。”
　　陆风接过饭卡就想打发他走，但于杨一看到萧止，话唠属性果然被激发了。
　　“呀，萧学霸也在啊，陆哥你这社交能力挺强啊！”
　　“学霸，我们这长荣一中的食堂和南阳相比怎么样？”
　　“我和你讲，陆哥带你排的米线别看人多，是真的非常好吃。”
　　萧止抿着唇，目视前方。
　　“呃…陆哥？”于杨尴尬的看着陆风。
　　陆风心想，看我也没用啊，总不能打他一顿吧。
　　“萧止喉咙不舒服，不想说话。你先找个位置，一会过来端米线。”
　　“陆哥我和李斯文早就找好位置了，那畜生都开吃了，一点都不仗义。”于杨指了不远处吃面的李斯文，又道。“那行，陆哥我先过去了。”
　　陆风转过头，突然注意到萧止盯着摊开的手心，一脸认真。
　　“你在做什么啊？少爷。你这手上未必还开得出花来？”
　　“有。智慧花。”他把手心递给陆风看。
　　萧止雪白的手心用蓝色笔写着好些英文单词，密密麻麻的，但每一个字母都很锐利、清晰。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学霸是天生聪明。”陆风咂舌。
　　“嗯。确实是。”
　　萧止说话时轻仰了一下下巴，有股子傲气。陆风却出奇的不讨厌。
　　萧止那碗米线的汤特别满，轻轻一碰就要溢出来。
　　“怎么了？”陆风往米线里放了好几勺辣椒，回头发现萧止还排队愣着不动，怕后面催就赶紧把米线往边上挪了一下。
　　“卧槽！”
　　米线刚刚煮好，汤特别烫。陆风的动作又生猛，一下就洒到他手上了。
　　“好蠢。”萧止矜贵的从口袋中摸出两张纸递给陆风。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哥还不是为了你。”
　　“难不成我还得弯腰给你吹吹？”
　　“得了，我可不敢您屈尊。”陆风不能想象萧止给自己吹手的画面 ，肯定很辣眼睛。“走走，把米线端走。”
　　“我嫌弃。”萧止不敢碰米线的碗。
　　陆风一看，碗的周围有很多汤渍，他很刚地直接一手端一大碗。“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萧止小步跟在他后面。
　　“呀，陆哥来了？我的呢？”于杨站起来。
　　陆风小心翼翼地把两碗米线放餐桌上，才说。“就在米线窗口边的台子上，快去端吧！”
　　李斯文的燃面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吸了最后一口，就带着笑容朝陆风打了个招呼。“陆风，萧止。我先回教室做作业了。”
　　“好！”说完这话，陆风突然想起旁边坐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学霸。“你急着回去做作业吗？少爷。”
　　萧止用纸擦了一遍筷子，边说。“不着急。劳逸结合。”
　　“我的天，这米线好满。”于杨端着一碗米线小碎步过来。
　　“陆哥，给我一张纸。”于杨手上也溅了很多汤渍。
　　萧止抬头轻轻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纸巾递过去。
　　“谢谢啊！”于杨坐了下来，把手擦干净。
　　“你们还没吃啊？李四呢？”
　　“做作业去了！”陆风吃了一块米线里的鸡肉，舒服的眯起眼睛。
　　米线里面的鸡肉煮熟后卤过一遍的，入了味，是酸辣的，肉质软和鲜。配上又酸又辣的老泡萝卜，味特别足。食堂里面辣椒也特别够劲，一勺就足够辣得五官扭曲。
　　陆风特别喜欢这里面的鸡肉，他每次都先找出来全部吃掉。
　　“这里面居然有番茄！”萧止用筷子扒拉几下碗，从碗底翻出一片番茄。
　　“怎么？不喜欢。”陆风抬头看他。
　　“嗯。”
　　萧止话一落，陆风就把番茄夹到自己碗里了。“这米线辣，番茄是来败火的。”
　　“嗐，萧学霸，你可能不知道，陆哥从小就爱吃，简直是当水果吃的。”
　　“生番茄真的特别好吃。”陆风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手腕，手背上有条很小的旧疤。“我奶奶那院子每年都种好多番茄，个大漂亮。我每年夏天都去她那住一段时间。”
　　萧止愣愣的戳着碗里的米线。
　　他家生意做得很大，父母经常外地出差，童年全是补习班和各种乐器。
　　初中每次同学吐槽父母说他们是充话费送的啊，垃圾桶捡的啊，或是父母买的衣服太老气，挑的东西根本用不上之类的，他都能感受到那种轻松又愉快家庭氛围。
　　“小少爷，别想事情了，吃米线！”陆风见他发呆，怕一会萧止吃不完。“吃饭都不积极。”
　　陆风敲门的时候，萧止在看书。他把书页轻轻折了一个角，去开了门。
　　陆风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手里抱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衣服。“少爷，校服到了。”
　　他额头上有细汗，眸子很深，眉目锐利，头发随意散在耳边。
　　“顾老师不是说明天给我？”萧止疑惑。
　　陆风把衣服放到书桌上。“明天周一升旗要穿校服，我顺路。”
　　他视线随后落在萧止床上，蓝色封面上是《月亮与六便士》。
　　“最近在写书摘。”
　　“写完借我抄抄呗，下周四摘抄就交了。”陆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那少爷我先走了，别想我。”
　　“好。”
　　“……？？？”
　　萧止拿起摘抄，随意翻了一页，看到很早以前誊抄的一句：
　　你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开口是‘我来的稍稍迟。’大抵知心有亭树，亭亭一如你风致。——溱桑《此日无事》
　　他的手轻轻搭在一句话上，脑海里突然浮现陆风披着蓝色校服外套。
　　陆风跑回宿舍时候，灯已经熄了。他草草洗漱上床，耳边还有于杨的碎碎念。
　　“陆哥，又找萧学霸去了？”
　　“话说你最近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你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我们还能不能做彼此的小天使了？”
　　“熄灯了，别说话！”李斯文语气严厉。
　　陆风躺在床上，只对着上铺的于杨轻飘飘来了一句。“爱过。”
　　于杨一时噎得又想接梗，又怕李斯文生气。
　　最后还是抱紧被子，沉默下来。算了算了，不能影响李四的睡眠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