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后传》川流不息里

8、（all方） 相亲记

　　方多病要去相亲了，是他娘安排的，昨天已经让他小姨顺路来送消息了。何晓惠觉得方多病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她还指望着能抱上孙子孙女。
　　方多病说这事儿的时候，李莲花和笛飞声俩人反应一个比一个大。
　　李莲花放下筷子问：“你要相亲了？”
　　笛飞声饭也不吃了，“去哪相亲?”
　　“跟谁相亲?”
　　“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相貌品性如何?”
　　方多病咽了口水，顶着俩人灼热的目光，耷拉着脑袋说：“是苏州徐家的姑娘，徐老太爷以前是工部尚书，跟我爹有些交情。”
　　他拿出小姨给的画像，展开铺在桌面上，画像上的女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娉婷袅娜，“就是她，叫徐熙兰。我娘说她八字跟我最合，这才让我去相亲。”
　　还没等李莲花和笛飞声点评个一二，方多病不知又从哪掏出一张画像，说：“这个是金城的一个富商之女，叫黎蔓蔓。”
　　李莲花摩挲着下巴，问：“也跟你八字合?”
　　方多病点点头，满脸惆怅，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安排相亲。自从他跟昭翎公主的婚事黄了之后，他娘就开始给他物色别的适龄女子了，好像生怕他娶不到媳妇似的。
　　“让你去找她们还是她们来找你?”李莲花已经没了胃口，夹了一个鸡腿丢到狐狸精张了很久的大嘴巴里。
　　“都不是。”方多病索性趴着桌子，声音闷闷的，“我娘把锦官城的富山居包下来了，让我明早动身去那里，还派了小姨盯着。我本来想跑路的，但小姨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要是敢跑，我娘一定会亲自来拿我。”
　　锦官城最是富裕繁华，又有凌云台可俯瞰全城，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晚上亦张灯结彩，不得不说他娘确实是挑了个好地方。可再好的地方，一旦有了别的令他无可奈何的任务，他便不想去的。
　　但这亲又非相不可，简直就是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了头。
　　“我去杀了她们，你就不用相亲了。”笛飞声抱着他的刀，抬脚就要出门砍人，方多病和李莲花赶忙拉住了他。
　　“老笛啊，凡事不要靠武力解决，你若把人都杀了那可是犯法，你不想让咱们都变成通缉犯吧？”李莲花把笛飞声摁回到凳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花说得对，我们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方多病频频点头，非常同意李莲花的话。
　　李莲花问：“你娘有把你的画像给她们吗？”
　　方多病想了想，摇摇头。
　　“那便好办了，这相亲局我们替你去了。”
　　方多病一脸狐疑，笛飞声也忍不住皱眉，板着一张脸像看骗子一样看李莲花问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靠我俩的本事把这亲事给搅黄。”李莲花撩了衣袍又坐回去，“但光搅黄还不够，走了一个两个，后面还会有四五六七八，所以想要永绝后患只能让小宝损失点名声了。”
　　笛飞声听了之后翘起嘴角，眼里还带着点不明的笑意，他还没体验过相亲的滋味，顿时觉得有趣，“可以一试。”
　　“你娘总不会把她们安排到一处吧？”
　　“当然不会，那场面光想想都觉得恐怖！”方多病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徐姑娘是这个月二十三日，黎姑娘是下个月六日。”
　　“第一个我来，第二个归你。”李莲花拂了下衣袖，指了指自己和笛飞声。
　　方多病发觉有些不妙，但此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索性同意李莲花的建议。只要不弄出人命，随他们折腾吧，左右他也少不了一块肉，只是要委屈一下对方姑娘家了。

　　相亲那天，方多病一大早就被笛飞声从被窝里揪起来了。
　　他懵懂地打着哈欠，跟着笛飞声拎着的衣领走，“不是李莲花相亲吗？你捉我过来干嘛？”
　　“这是你的亲事，他只是替你去而已。”笛飞声从腋下托着方多病，内力一使就带着人跃上了房梁。
　　方多病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双手紧紧地抓着笛飞声的腰带，有些小脾气，“你干嘛？我还没吃早饭呢！”
　　笛飞声松开他，从身后解下挂在腰带上的荷叶包，把捆扎的细绳解开，四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下出现在眼前。
　　“赶快吃，人要到了。”
　　方多病肚子里的馋虫一下被勾引起来，四五口就吃完了一个，等他咬到第三个的时候，李莲花推门进来了，转到后面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打了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手势。
　　“来了来了。”方多病包子也不吃了，拉着笛飞声蹲下来，一点有没有做“梁上君子”的羞耻感。
　　两个人闭紧嘴巴猫在房梁上偷看，徐熙兰轻轻拂着裙摆落座，一举一动都优雅贤淑，精致小巧的脸蛋，樱唇琼鼻杏眼，桃粉色的丝带衬得一头长发顺滑靓丽。
　　方多病对着笛飞声做了个手势：不愧是世家小姐，长得真漂亮！
　　笛飞声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屑地回了他一个眼神：要不现在换你下去直接把她娶进门?
　　方多病摇头拒绝，他做了个口型：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下面的两个人非常生分，徐熙兰打算从对方的喜好打开话题。
　　“听闻方少爷师从李相夷，想必在武学上颇有研究吧？”
　　“武功一般，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医术。”
　　徐熙兰微微抿唇一笑，“方少爷竟然还会医术?”
　　“还在精进。”李莲花也回了一个微笑，道：“不过这医术可不比练武，百人不同病，疑难杂症那是数不胜数，所以要想研究出更好的医方，我平时都会去乱葬岗捡尸体。”
　　李莲花喝了口茶，一边比划一边继续说：“像那种长了蛆的不要，一定要新鲜的尸体，从腹部开始解刨，先是大肠会露出来，然后是胃，慢慢往上。有些因为中毒而死的，肠胃就会溃烂，会流出黑黄色的液体。”
　　徐熙兰一个闺中大小姐哪听得了这些，当即青了脸色。李莲花瞥了一眼，反问她：“徐小姐呢？你擅长什么？”
　　徐熙兰故作镇定地应付了两句，起身屈身行礼，“方少爷见谅，我身体忽然有些不适，要先告辞了。”
　　“哦？那需不需要帮徐小姐看一看？”
　　徐熙兰一联想到他那双手碰过尸体，差点就要吐出来，慌忙拒绝，生怕李莲花真把到她的脉搏上，逃似的离开了现场。
　　李莲花拍拍手，“解决一个。”
　　笛飞声一手揽着方多病的腰把他带下来，方多病嘴里还塞着半个没吃完的包子，朝李莲花竖起了大拇指。

　　又过了几天，黎蔓蔓过来赴约了。
　　这次李莲花没有带着方多病再蹲房梁上了，但还没等方多病夸他，他就拉着人翻窗。
　　李莲花和方多病坐在窗口下面的小平台上，手里还抱着几个橘子，伸长了耳朵听房里的动静。
　　方多病用手肘戳了戳李莲花，“我还是觉得这个位置没有房梁上好，在这里我们看不到人啊！”
　　“你还想看什么人，你又不娶人家，看不看有什么区别?”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嘘——人来了。”
　　方多病把嘴里的橘子都咽下，拿李莲花的衣袖擦了擦嘴，认真地听着。
　　最先传来的是一道女声，声音娇软尖细，像猫叫一样。
　　黎蔓蔓先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但笛飞声没有出声，只是略微点了头。
　　“果然久闻不如一见，方公子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笛飞声双手环胸，“嗯。”
　　“公子作为天机山庄的继承人，想必也精通机关器械吧？”
　　“不懂。”
　　黎蔓蔓愣了一下，尴尬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公子平日里都有什么爱好？方便与小女子说说吗？”
　　“练武。”
　　“小女子对武学也感兴趣，听说练武极难，一招一式都需千锤百炼呢！”黎蔓蔓的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不难，找人打架打赢了就行。”
　　黎蔓蔓“噗嗤”一笑，问道：“那打输了怎么办？岂不是要挂彩了？”
　　笛飞声眉眼冷峻，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淡定地说：“输了就死。一刀过去人头立马落地，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痛苦。”
　　“不过人的意识还在，头颅会在地上滚几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首分离。”他晃了晃面前茶盏里的莲子茶，对黎蔓蔓说：“黎小姐，这茶你再不喝可就凉了。”
　　黎蔓蔓哪还有心思喝茶，这方家大少爷怎么跟她娘形容的一点都不像，什么开朗大方善解人意，该不会是她娘被骗了吧？
　　“黎小姐还想问什么？”
　　“没……没有了……今早接到家母来信，说家中有要事，小女子便不久留了，望公子见谅。”
　　笛飞声点了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黎蔓蔓提着裙摆跑下了楼。
　　听到人已经走远了，方多病才扒拉着窗子爬进来，拍拍笛飞声的肩头夸道：“行啊阿飞！想不到你还有这胡诌的本事！”
　　“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莲花哭笑不得，他敲了一下方多病的头，说：“经此一事，你方少爷在姑娘们中的名声可算是毁了，你就不介意?”
　　“这不重要！”方多病一手拉上一个，“解决了事情就行。走！本少爷请你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