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红楼都在靠弹幕吃瓜》平庸者

37、女寺分尸案（二十二）

　　“早在九月前，护城河内出现的浮尸尸块，可素心师父那日并未离开过城南女寺。寺里每日记录尼庵的册录里，清清楚楚写着——素心本应去白鹭亭袁家诵经吃斋几日，可因玉芳突然恶病，素心留在寺中为玉芳寻得养病之处，特留于寺中一月有余。”贾念真道，“是静心师父替素心师父去了白鹿亭袁家。”

　　“施主既说过衙门抓获了抛尸之人，想来定是抛尸人所做之事。”盲尼姑提醒道。

　　盲尼姑此话一出，便后悔了。

　　“这尸体寻常不出三日便会腐败发臭，就算用香料加以冰块，也只得保尸体腐败发臭的时间缓慢了些。”贾念真不假思索地反驳，“又更何况是一个月，莫非素心师父是神仙下凡，有令尸体经久不衰之能。恐怕此番证词在衙门的大殿之上，才真的是荒谬至极……更何况衙门在打捞尸首尸块时，仵作并未发现巨人观，那时正逢初春季，护城河冰层刚化，这抛尸人抛尸定不超过十日。”

　　“还有三年前，在破旧牛栏里发现了兰竹沙门尼的头颅，幸得当时牛栏的农户发现的早，及时报了官，才使得衙门的仵作指出了兰竹沙门尼何时死的。”贾念真眼神越发坚定，身躯微微颤抖，可声音却愈发冷了下来，“兰竹沙门尼生死之时，素心师傅并不在案发现场。”

　　贾念真话落，盲尼姑心头猛地一沉，心悸……

　　“素心师傅那时正在她房内的地道中，与人相会……”

　　————

　　几日前，夜里李章敲响了闫大人的书房，书房内闫大人，贾念真与宋怀今三人正商讨如何将凶手引出而布局。

　　“闫大人，在下李章，有要事要告知知府大人。”书房外响起的动静，吸引了屋内的三人。

　　闫大人不明所以，端正了身子，曰：“进来吧。”

　　李章坐着的轮椅停在了闫大人案前，下人非常有眼见地退下，并关上了书房的门。

　　李章双手撑着轮椅，手一使劲儿，身体向前倾去，竟跪在了地上，宋怀今与贾念真忙去李章，却被他摆手摇头婉拒。

　　他奋力移了移身子，向闫大人重重磕了一个头，嘶声喊道，“罪民李章心知，自己已罪不可恕。罪民今日来找严大人，并不是为自己求情，国有国法……但有些话罪民不得不说，吾妻素心并非是女寺分尸案的杀人凶手，还请闫大人肃查，莫要招人蒙蔽！！！”

　　闫大人面上平淡，贾念真倒是先开口冷笑了，“若依你所言，莫不是那人是在指向在下满口胡话，欺骗了闫大人。还是说李章你觉得闫大人并无办案的能力，只会听从他人吹耳旁风，是个只会虚张声势愚笨白痴的无能之辈。”

　　指桑骂槐……

　　宋怀今撇过去脸，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攥成拳头，若仔细一看去，肩头有些微微地轻颤。

　　坐在书案前的闫大人面色凝重，但碍于贾念真话中，并没有明指是在骂他，只能默默忍下——

　　倒是真像极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罪民并无此意。”李章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上了几分，又重重地磕了几下头，口中传来血腥味，一口血痰卡在喉咙里。

　　李章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录，口中的血腥味更浓，重重地咳了好几声，竟咳出了血。

　　骨瘦如柴的手指终是抓不住那册录，掉落在地上，恰逢此时窗户被吹的嘎吱作响，那窗户挡不住冬日里剔骨的寒风，地上的册录骤然翻动，上面赫然是用红笔圈画出的文字。

　　闫大人纵使在铁石心肠，也不忍看到刚从囚禁了好几年暗无天日洞穴里逃出来，现在一边咳血，一边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起身，将李章扶了起来，“此事衙门正在调查之中，结果一切未论……”

　　“这是什么？”贾念真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在场几人的注意。

　　“此乃城南女寺中专门负责记录每一个尼庵的册录。”李章拉着闫大人的手，死死不放，说出的话字字恳实，“这上面册录所圈画的吾妻出入寺中时间，与衙门女寺分尸案中发现被杀之人所记载的时间，有两处不符，还请闫大人明见。”

　　贾念真捡起地上的册录，细细查看着，所圈画出来的文字，果真如李章所言的那般。

　　贾念真双手呈给闫大人。闫大人随未看，但从贾念真递来的眼神中，心中已然坚信不疑，食指划过册录上的文字，目光紧随，又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李章，望着李章坚定又急切的目光，重重将册录合上，“你被素心关在整日看不到光亮的洞穴里，又怎知外面是何年何月何日，你竟敢豪言亲自替她作证，你岂知替人作伪证该当何罪之有？”

　　“罪民自知作伪证，按我朝律法自当斩首示众。”李章虽坐在轮椅上，面色白如纸张，可这脊骨却未曾弯下过，“那日是我与吾妻相遇之时，城东新满堂的梨花酥，酥软香糯。每逢此日，吾妻定会带一份梨花酥来看看我，我们二人就这般坐着，吃着梨花酥，吃完了她便离去，虽是无言却胜过心中千言万语……”

　　“我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不知外面是何年何月何日，但有吾妻伴我身旁，倒也不孤寂的慌。许是我待在那太久了，心中也曾想过，若当下这般倒也安好，虽不见天日，可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她……”

　　束我自由，伴她身旁……

　　李章眉眼弯弯，低下了头。

　　闫大人垂于身旁的拳头，松了又紧，终是停在了李章身前的衣领上，额间与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险些要咬碎了后槽牙，“七年了，如今七年了，死了多少人，还要死多少人……这案子的档案上面都积了一层灰了。李章倘若被关在衙门牢狱那人，当真就是这杀人凶手。倘若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就是个杀人凶手，即便如此，你依然信她，不是这杀人凶手吗？！！”

　　闫大人瞪着李章，终是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怀疑与迷茫，默默叹了口气，松开了他，转身回到书案前。

　　李章挺直的背终将还是弯了下去，这一刻，贾念真觉得李章当真是宛如枯木般，露出来的肌肤，皮囊之下是强撑着的一头犟劲。

　　“来人。”闫大人令下。

　　书房外的大门被人打开，衙役们冲进书房中，半跪在地行礼。

　　“送李章回屋去，将李氏家人带来，与家人多年未见，倒也是该好好回家陪陪他们了。”闫大人背对着李章，那本册录放在书案上，闫大人目光定定地在那被画了红笔的地方驻留。

　　李章始终呆愣着，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动也不动。被人推着轮椅走了，刚出书房，身后屋内又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话，“城东新满堂换了厨子，味也变了。”

　　李章这才像活了过来，身子微动，嘴边是挂着笑，可眼眶里却蓄满了泪。

　　“将新满堂管事的带到衙门来。”闫大人眼底冷光微亮，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去白鹭亭袁家将管家请过来，还有寺中的静心主持也一并请来，本官今夜要好好挨个审问审问这份册录上的是否属实……”

　　“是。”

　　——回忆结束——

　　“师太你猜猜怎么着，这一查可查出来了不少。”贾念真非要卖关子。

　　“……”

　　贾念真轻笑，“还当真与册录上一模一样，看来衙门当真是……抓！错！了！人！”

　　盲尼姑吓得腿一软，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被身后人绊倒在地。

　　“即使衙门抓错了，那为何不将抓错之人从衙门里放出来，又何必抓着我们不放。”寺门茶水铺老板——大老板扶住盲尼姑，侧身瞥见盲尼姑的佛串掉在了地上，连忙去捡，递给盲尼姑。

　　盲尼姑接过递来的佛串，却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为不让贾念真与宋怀今看出端详来，匆匆接过佛串后，便将手用袖子藏了起来。

　　贾念真踱步向前，解释道，“这抓错了人，衙门定然是要放人的。只不过闫大人又转念一想，这倒不妨，来一出将错就错，引饵钓大鱼，又岂会料想到这饵竟引来了——师太与大老板二位。”

　　“如此说来，倒是老僧妨碍了衙门办事，实乃罪过之事，阿弥陀佛……”

　　“说来，师太虽退避世间，可终究是比我要更加了解寺中人。”贾念真打断道。

　　盲尼姑一愣，硬着头皮接话，“老僧入寺已有二十余年，倒也算不上了施主所言。”

　　“在下这有一份这几年乃是女寺分尸案被害之人有关的档册，这其中不乏有好几位寺中之人所写下，与被害之人有关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贾念真步步逼近盲尼姑，盲尼姑越发不安，竟用竹竿拦之。

　　宋怀今紧跟在贾念真身后，盲尼姑用竹杆拦之，他欲上前拔刀将竹竿砍断，被贾念真拦下，摇头示意他不动。

　　贾念真隔着布料摸了摸藏在衣服里面的册录，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林黛玉与郎中二人，OS：原先还以为会用不上，到底是我低估了人性……

　　“在下发现，凶手并非这些被害之人生平经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在寺中修行时，都曾破过情戒，犯下儿女之情，有违佛门禁律。”贾念真面上虽笑，眼底却冷得渗人，“如此看来，这凶手并非是漫无目的地杀人分尸……”

　　“只杀寺中人违佛门禁律，这凶手定是寺中人。”宋怀今陪贾念真将这戏唱到高潮。

　　贾念真仅与宋怀今对视一眼，便知晓他接下想做什么，心中不免欢喜OS：这就是自己养崽的快乐吗……简直不要太爽了……

　　119号突然冲了出来，趴在贾念真耳边，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道：小主，这里不是萌宝养成系。他只是暂时失忆了，请收回您可怕的想法。

　　贾念真被119号竖起来的毛，轻蹭了几下，觉得好痒，微微仰过头，内心收敛了些OS：知道了知道了……

　　“倘若真是寺中人，那这人仅不能是寺中民声德高旺盛之人，又要能轻易了解、接触寺中人，且那人在寺中身份低调、不会令人察觉……如此，便将范围缩小了。”贾念真从怀里拿出那‘册录’与‘载录’缓步向前走去。

　　贾念真在赌，赌盲尼姑想要自己手上这两份‘册录’与‘载录’，赌盲尼姑会为了这个东西不敢伤她……

　　横在两人之间的竹竿有所动摇，就在贾念真腹部就要抵上竹竿时，盲尼姑握着竹竿的手先退了。

　　她赌赢了。

　　贾念真双手捧着‘册录’与‘载录’，这次她的步子放慢了，每一步踩得更加沉重些。

　　盲尼姑本欲伸手接过，后又觉得不妥，整个人强绷着身子。大老板看着贾念真走来，紧攥着布袋的手陷进掌心，不知不觉已经染红了布袋。

　　夜里的风最是来的快，走时也是静悄悄的——

　　风荡起贾念真额前的碎发，发梢乱了，迷住了贾念真的眼。贾念真伸出一手，掩面挡之，却不料，贾念真还尚未看清，便被人暗中伤了手臂，手中物散落在地，却还未着地时，被人抢了去……

　　宋怀今将竹竿一砍为两半，竹竿落地，宋怀今将贾念真拉入怀里，盲尼姑抢到了‘册录’与‘载录’。

　　“这是什么……都是些什么东西……这分明就不是册录与载录，真正的册录与载录到底在哪？”盲尼姑翻看着费心抢来的册录与载录上，发现上面写着都是一些有关药材的医书，翻看中，书面一侧起了卷，撕开一看，如不其然，就是一本记载医药配方的医术。

　　盲尼姑暴跳如雷，心口堵了一块石头，面上已不见一丝和蔼，“你们……你们竟敢骗我……”

　　“师太，如今却是能瞧得见东西了。”贾念真神色淡然地注视着盲尼姑的眼睛。

　　被怒意冲昏了头的盲尼姑，这才反应过来，偏过头去，用手便要挡去眼睛，却慢了一步，被宋怀今用剑鞘砸中眼角，血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