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气旋过境（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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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网膜效应——当你关注某事物时，某事物会频繁地出现在你视线中。
魏思雨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的班明明离得这么近，以前却从没见过彼此。
不是真的没见过，而是在许许多多个擦肩而过的瞬间，都没有分出一点注意力。
才有了世界上这么多巧合。
“那不是吴嘉毓嘛！”
魏思雨顺着齐潇晗示意的方向看。
吴嘉毓站在几个男生之间，沿走廊迎面走来。
魏思雨并没有做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招呼的准备，扯着齐潇晗跑进教室。
“你跑什么啊？”齐潇晗被拉着，不解地问自己的小姐妹。
“他同学在旁边，这也太尴尬了。”魏思雨丝毫不觉得自己逃避的行为有任何问题。“而且我今天头发好像快油了。”
少女在意自己的外表，总是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一面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她叹口气，希望吴嘉毓不会注意到。
魏思雨是个不喜欢出教室活动的人，除了去洗手间基本不会在课间到教室外去。
而且据她观察，吴嘉毓课间其实也不经常出教室。
即便如此，在教室外也时不时有碰见。
这几天雨歇了，天空放晴，气温升高。
魏思雨和齐潇晗从食堂出来。
食堂在西北方向，离西楼还有一段距离。
“食堂的茄子真的烧得好难吃。”
“蘑菇也是，邦邦硬。我们明天还是出去吃吧。”
魏思雨赞同地点点头。
西楼西面是大礼堂，大礼堂北门正对着篮球场。
场边以绿网围起，既划出区域，又可以轻松从外边观看一群人打篮球。
魏思雨抬头被阳光刺了一眼，真心佩服这些大中午还在这打篮球的男生。
齐潇晗手肘碰碰魏思雨。
“诶！诶！吴嘉毓！”
魏思雨看着五米外的男生，又是迎面对上。
吴嘉毓手里拿着个快递，正要回寝室。
中午和同学吃完饭，他们就留在教室午休，因此此刻他一个人走着。
魏思雨不确定地想着：他是在笑吧？
虽然弧度很小，但总感觉是在笑着。
齐潇晗在旁边，她不太好意思开口叫他的名字。
扯着身边人的袖子，给男生让开点路。
对上对方的视线倒是没收回，目送着他经过。
好怂。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于是晚上给男生发信息的时候试图挽回来。
【w】：「明天晚上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
【殇】：「可以」
【殇】：「如果我没接到就是在有事」
魏思雨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像是中了一击。
【w】：「嗯嗯」
皓月当空。
魏思雨站在阳台上，给烂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
嘟嘟一阵声没有应答。
她决定过几分钟再拨过去。
哪想没等她先拨去，吴嘉毓回过来了。
她轻轻地笑着，按下接听键。
“喂？”
清甜的女声传过去。
“嗯—”
魏思雨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老觉得对方在笑。
“你刚刚在干嘛呢？”
“刚刚在洗衣服。”
魏思雨手臂隔在阳台窗台上，和吴嘉毓乱七八糟地聊着。
“其实你们班有我的初中同学，但是不太熟。”魏思雨卖了个关子。
吴嘉毓确实挺好奇的。他笑着配合地问：“嗯？谁啊？”
“现在先不告诉你，你以后肯定会知道的。”现在知道也太尴尬了。“你跟王宇晨关系好吗？”有一天看到他两走一起了。
她还认识王宇晨？“挺好的。”
“其实他是我初中隔壁班的。但是当时他跟我几个朋友关系挺好的，然后我就也知道他。啊，你上次手机上给走读生同学不会说的就是他吧？”王宇晨是走读来着。
“嗯，是他。”
魏思雨都无力吐槽了，巧中之巧。
听见对面有一阵汽车快速开过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猜测地问：“你也在阳台上吗？”
男女寝分别在校西南与东南，挨着马路。
“对。”
吴嘉毓立在阳台窗台边，回答完，就见自己几个室友不怀好意地凑过来。
几个室友脸上带着狡猾的笑，试图过来听墙角。
“哟，干嘛呢？嘉毓，跟谁打电话呢？”
吴嘉毓将耳边的手机拿远一点，笑骂他们两句。
“滚～！”
魏思雨听着他那边的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还算听得清楚。
两眼弯弯，笑意从话里溢出来。
“你室友啊？”
吴嘉毓将室友赶远一点，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
“嗯，他们想过来看我打电话。”
“哈哈—你室友都有谁啊。”
“吴荣成、孔维山、刘洋和郑智文。”
“你们寝室就五个人啊？男生不是六人寝吗？”
“有一个这学期退寝了。”
话音刚落，吴嘉毓就见室友想过来搞事，嘴里还念着哀怨的话。
夹杂着几个脏话，吴嘉毓的手机没拿远，便低声对魏思雨说：“寝室文化。”
魏思雨听着他低声解释，心又被戳中。
怎么会有一个人刚好长在她喜欢的点子上呢？
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和吴嘉毓七扯八扯聊到夜色渐深，月色渐浓。
不知道再找什么话题，只好说：
“好像很晚了。”
“嗯。”
“嗯—”
“我室友要玩我手机了。那挂了吧？”
“嗯—不想挂。”
“下次可以再打。”
“嗯—好吧。那你挂吧”她妥协了。
“嗯。”吴嘉毓挂得很快。
魏思雨拿下耳边的手机。
一看。
通话时间46分钟。
好吧，是挺久的。
“齐潇晗！是吴嘉毓打过来的哦！所以花的是他的话费。”
魏思雨把手机递还，调皮地笑笑。
【w】：「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去找你」
魏思雨自觉已经挺久没和吴嘉毓两个人见面，晚自习下课立马回寝室发信息问他。
【殇】：「明天就有空」
魏思雨看着这条可以说秒回的消息，心想你就骗我吧，还晚自习不玩手机，现在可不就是你晚延的时候。
【w】：【那我明天晚自习下课去找你】
想了想，又问。
【w】：「我去你们班找你，还是你来我们班啊？」
【殇】：「我去找你吧」
也行吧。
【w】：「你明天想跟上次一样走去买夜宵还是我们走河边那条路啊？」
【殇】：「沿河走吧」
【w】：「好噢，那我明天晚自习下课在我们班后门等你。」
【殇】：「嗯」
魏思雨打开天气预报。
明天不下雨，天气正好。
高三晚自习下课要比高二晚二十分钟，正好与十二班的晚延结束时间同步。
铃声打响，有人陆陆续续从走廊走过。
魏思雨拉着齐潇晗靠在后门边的走廊上等。
没多久，走廊略显空荡。
“他昨天跟我说他来我们班找我。”
齐潇晗没见着吴嘉毓的身影，对着她嘟囔：“怎么还没出来？这么慢。”
只好侧身继续等。
旁边正好有一立柱，再等会，她们都快成立柱了。
其实仔细算算并不久，但等待的过程犹为漫长难耐。
怎么是跟一群男生出来的。魏思雨看着眼前就要走过来的两排男生，心里碎碎念。
这也太尴尬了吧。
这般内心戏也只持续一瞬，因为她马上便发现吴嘉毓的目光投过来了。
直直落在她这边。
她抬眸对上，避无可避。
吴嘉毓这回在校服里穿的是绿色连帽卫衣，黑色书包被他用单肩背着。
这回倒是没戴眼镜，没看错的话嘴里还叼跟棒棒糖。
他在一群男生之间，步子也迈的不紧不慢。
魏思雨已经无法知道他身边的男生是否都注意到自己。
迎上吴嘉毓的视线，她便没有空隙再去留意他人，即使是身边的人。
她只能看见他。就如后来的许多次相遇一样。
齐潇晗却是个清醒的旁观者，心里默默吐槽，看着吴嘉毓那一行人就要走到跟前。
吴嘉毓走过来，停在魏思雨面前，低头看她。
“走吧。”
魏思雨男色当前，但还是记得自己的小姐妹的，跟齐潇晗挥挥手。
走出两步，已经是和吴嘉毓并肩而行。
她偏过头去和男生讲话。
男生便也偏过头来应答。
走出校门，心都系在和身边人的聊天之中，哪里还记得什么昨天决定的路线。
全凭肌肉记忆又沿着围墙走去。
直到走出几步，才终于分神想起。
魏思雨有点懊恼地抿嘴：“我们不是昨天说要往对面沿河边走嘛？”
吴嘉毓也忘了这茬，他顿了顿，看着眼前人说：“那我们现在过去？”
现在返回的话就会逆人流，极其尴尬。魏思雨想想，还是说：“算了，我们都走过来了，下次再沿河边吧。”
“嗯。”吴嘉毓沉声回应。
两人并行沿着围墙又走上上回的路。
这会倒是没下雨，便不用挤在一把伞下，距离也隔开些。
但行动间仍偶然擦碰，不可避免或是不想避免地肢体接触。
魏思雨说着话，她的音量在外一向不大，吴嘉毓偶尔便要微微低头才能听清。
走得很慢，是因为心思全专注在聊天之中。
迎面走来两个女生，好巧不巧全是魏思雨以前的同学。
虽然心里很尴尬这场面被人碰见，但面上还是笑着朝她们挥了下手以示招呼。
余悦和王欣怡也同样招呼一下。
余悦见魏思雨和一个男生眼下不可言说的暧昧氛围，脸上的笑好像在说“我懂”。
四人错身而过。
南面的围墙就快要到头。
魏思雨想了想，问：“你要买夜宵吗？”
话音未落，就感觉一滴水滴在她的额头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吴嘉毓还没说些什么，雨就毫无征兆地落下。
魏思雨也顾不上什么距离了，轻扯着身边人的衣袖转身。
“好像下雨了，我们返回吧。”
至少先找个躲雨的地方吧。感觉这雨等会会下大起来。
吴嘉毓顺着魏思雨拉的方向往回走，走上台阶，头顶上有房檐遮挡不至于淋到雨。
以小门为界，西边男寝的外墙充当围墙，靠外边的一层设计不同，租出去给商铺用。
从东至西依次是一家小超市和三四家小饭馆。
这个点饭馆已经关门。
魏思雨带着吴嘉毓往回走到小超市门口时，停住。
她转头询问：“要不我们进去逛逛。”
好不容易的一次约会，总不能就这样泡汤吧，她想。
谁知吴嘉毓认真看着她说：“这个超市太小了。”
魏思雨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他在开玩笑吗？
她看着对方脸上认真的神情，不像有假。
声音也正儿八经，像是在认真说话。
说出的这么一句话，魏思雨下意识将其当成拒绝。
甚至分神想了想，这超市确实不大，毕竟是开在学校旁边的，但是不大就不能逛吗？
魏思雨今天傍晚刚洗了头赴晚上的约会，刚刚淋了雨本就心里憋着一口气。
听到这么句不知所谓的回答，无话可说。
于是又继续走。
前边是真正的围墙，瓦檐压根挡不住落雨。
走过小门，几个男生撑伞走来。
是吴嘉毓的同学。
他们意味不明地笑着跟吴嘉毓打招呼。
吴嘉毓也停下来。
“诶—我把伞借你吧。”
一个男生挤眉弄眼地说着。
“不用了。”
魏思雨在一旁等着，雨点打在头上，湿了发，全身也沾上水汽。
等吴嘉毓和同学聊完再走，步子明显快了些。
她努力压下心中郁气，略带委屈地解释说：“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下雨的。”
天公却不作美。
吴嘉毓看她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给女生看。
“这几天都要下雨了。”
快要到校门口了，魏思雨实在受不了雨淋下狼狈的自己，对吴嘉毓说了声“我先去拿伞”便小跑到教室。
她有两把伞，一把放教室，一把放寝室，两手准备就是为以防万一。
可她不会随身带伞。
从座位上拿出备用伞，又跑回去，在大厅撞上吴嘉毓。
“还出去吗？”
“算了吧，我想回寝室洗澡了。”
魏思雨还能理解。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我送你回寝室吧。”
“不用了，我有同学在教室，等下蹭同学的伞回去。”
魏思雨顿了两秒，看吴嘉毓没有改变的意思。
手紧攥着雨伞，不再看他，而是撩了下耳边垂落的微湿的几缕头发，觉得自己可真是狼狈。
“行。”
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往寝室走一边回想着往昔的一幕幕。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跟她打电话对吧。
其实他那么说只是因为不想跟她出去对吧。
其实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对吧。
就像遗失的消息、突然的大雨、很多次的错误理解。
似乎每次都差了一点点。
也许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们并不相配，连老天爷也不想看见强扭的瓜，不愿回应少女的心意。
推开寝室门，径直走到到窗玻璃前。
一面镜子贴在其上。
耳边的碎发贴在脸庞，她撩了撩。
嘴上的唇釉倒还保持着艳丽的颜色。
她对镜中人笑笑。
“赵子涵！涵姐！快给我拍两张照。”
今天这么好看不能浪费了。
赵子涵应声过来用手机给她拍上几张。
把成图给她看，“这几张好看死了”。
魏思雨眨眨眼睛，夸她：“是我涵姐拍得好。”
赵子涵对这一套很受用，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屋子隔音不好，哗啦啦的雨声清晰地传进来。
魏思雨看着照片上捧脸莞尔的自己，好像也染上一股湿意。
“今天不给他发信息吗？”齐潇晗惊讶地看着魏思雨。
“啊？今天不想发”魏思雨不动声色地说。
“昨天吴嘉毓真的很装。”齐潇晗吐槽，看魏思雨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他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吗，还叼根棒棒糖。”
魏思雨配合地笑笑，不置可否。
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去面对他。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等过两天再发信息吧，她想。
又自嘲地扯扯嘴角，其实他也不在意。
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去想某些事时，它们似乎都不再出现。
魏思雨的后座——夏启星，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却是个不爱学习的，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就是下课踢球。
晚自习，夏启星终于不再趴桌上睡，而是和周围的男生一起聊天。
聊的内容无非是足球、游戏，不外乎这两样。
“昨天下午去踢的时候被十二班的抢场了。”
“我草，那个李楚雄和陈明轩？又是他们？这能忍？”
“嗐，李楚雄跟我说了，说以为我们要走了。”
“啧，十二班人踢球是真菜。”
……
魏思雨精准捕捉到“十二班”这几个字眼。
不去想只是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假象。
还是很在意。
她转过头去问夏启星：“诶—你是说十二班那群人怎么了？”
夏启星虽然奇怪她怎么会对足球的话题感兴趣，但还是回答：“就是十二班踢足球的……”
魏思雨终于找到了切入口。
到了晚上，回寝室直接拿手机给吴嘉毓拨过去一个电话。
意料之中的没接听。
她又登上Q Q，看看消息和空间，犹豫着要不要给吴嘉毓发信息。
来电突然跳出来。
她措手不及，顿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喂？吴嘉毓？”依旧是她先开口。
“嗯。”一贯低的嗓音。
“你们班是不是有人踢足球啊？”
“有两个，但是打篮球的比较多。”
“噢噢，我们班男生有四个踢足球的，他们只踢足球不打篮球。你们班踢足球的是谁啊？”
“陈明轩和李楚雄。”
“你跟他们熟吗？”
“都还行吧。”
“噢噢，这样啊。”
“你刚刚在干嘛呢？”
“跟室友他们一起刷视频。”
“噢，那好，早点睡吧，晚安，我挂了。”
极其迅速的一次通话。
魏思雨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心里乱成一团乱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气旋过境（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