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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与他何干 ...


  •   停战和亲,举兵京城!
      樊裕语不惊人死不休,把个在边关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林正吓得险些没站住脚:难怪他不肯再打仗,他竟是打的造反算盘!
      逃!是他的第一反应。可他只望了一眼自己与帐门的距离,便打消了念头。樊裕今日既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他不能拿小命冒险。他这些年日子过得舒坦,那一点血性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此时若真斗起来,只怕在那万金银跟前过不了两招。
      樊裕神态闲适,靠坐在主座上,“林将军若以为我要谋反,大可立刻斩杀樊裕。”
      林正恨自己一把年纪,竟被一个小辈如此威胁,半咬着牙,“下官不敢,只是恕下官直言,殿下要林某违抗圣旨,又举兵京城,世人看来,与造反无异。”
      “今日清君侧迫在眉睫,世人如何看待,留待世人去看,樊裕实为清君侧。”
      看他那模样,林正倒要佩服他做戏的本领,强做着镇定,“殿下要清何人?”
      “左丞李偲,医官袁永。”
      “为何事?”
      “挟天子,进谗言,乱朝纲,祸百姓。”
      林正作为难状,“闻所未闻。”
      樊裕又从案上抽出一封书信,推到林正这边桌前。
      字端正,力雄浑,透过纸背,声声泣血:
      “……江浙赣最重,官员回称饿殍伏地,瘟疫横生,更有乡下无人看管,食人者有之;圣听医官袁永,于宫中求道修仙,李偲左右朝政,民间疾苦,置若罔闻,司马大人冒死进谏,忠言逆耳,反被打入监牢……群臣缄口!朝廷危矣!不清君侧,天下大乱。”
      林正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皱起眉,“司马厚被打入死牢?”
      “林将军,你与曹相相交多年,知其笔迹,亦知其品性,应知信中所言,绝非夸大。”
      “至于军中之事,将军更比谁都清楚。”
      樊裕点到即止,林正又怎么不知:今年军粮紧张,这两月的供给已一次不如一次,手下的人都在抱怨,生死之间,强忍罢了。他不是没想过,朝廷要打仗,供给跟不上如何?可他只是个将军,伸手向朝廷要粮即可,再行多举,岂非自寻烦恼?
      可他与曹相相识数十载,心知这老小子行事最是稳妥,此番竟冒着大不逆请樊裕清君侧,难道天下真要大乱?
      林正脑子里转得飞快,又偷眼瞅樊裕,心道即便如此,樊裕若敢举兵进京,也逃不掉造反一说。自古造反必出师有名,当年樊帝顺应天下大势,是一呼百应,可而今要儿子反老子?天大的笑话!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不论胜负,樊裕的名声不会好听。
      他林正从一个穷当兵的到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殷实家产,妻妾成群,在这一方土地,那日子可比皇帝逍遥快活多了,此时若行差一步,这半生积累,岂非鸡飞蛋打?
      至于曹相那些文人心思——天下苍生——又与他何干?
      只是樊裕这人让他有些摸不透,他还不敢冒险。
      正烦恼之际,临阵忽瞥见帐内还站着一人,从始至终不曾说话,心中已有了计较,含笑说道:
      “便如曹相所言,事态真有几分艰难,殿下要清君侧,现今万将军就在眼前。万家军中上万好手,京中护卫却不过五千,何愁敌不过?何须再用下官这支,这支不入流的小队?殿下,依下官愚见,这举兵回京,兵贵在精、快,以免走漏……”
      林正话音未落,边角一记响亮的冷哼响起,那出声之人却正是受他恭维的万金银,他抱臂冷眼半响,一句话不曾说过,可那满脸的讥讽嘲弄,真是刺得林正青筋直跳,强忍着才未发作。
      “主帅要打皇帝,老万举双脚赞成,万家军上下也是个个效忠。”
      万金银对樊裕说话,不及林正一半的恭敬,然而后者此时听来,却只心中纳闷:这两人关系何时这般亲密了?
      万金银又道,“……可这老家伙贪生怕死,恐怕头一个告密的就是他,不如让我……”
      林正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耗子,大喝一声,“你敢!?万金银,军中岂容你胡来!”
      可万金银的目光实在让人头目森然,林正眼睛不住朝帐外瞟,祈盼这声音已被外头人听到,那样子落在万金银眼中,只觉可笑,“林将军要叫人?”
      “万金银,冲你方才那番话,本将军便可教人进来拿你!”
      “嘿,你不妨试试……试试叫人来,是否会死得更快些。”
      林正骇然弹起,但见万金银觑着眼,像一头捕食的野狼在悠然戏耍围捕猎物,帐外更是狼群环伺,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将自己撕碎了去。
      那一瞬间林正福至心灵,“你竟然……”
      “主帅帐外几里,一月前便已全是我万家军的人,林将军连这都不知道,手下忠心堪忧。”
      林正瞳孔缩了又睁,几经变化,“你,今日帐内,你故意与殿下为敌,竟是做戏?!”
      万金银冷笑,“否则林将军怎肯进帐?”
      林正这才瘫倒在地,只恨自己一时迷了心窍,竟想趁机跟樊裕讨价还价!而今进退两难,真是,真是欲哭无泪!
      可他还不肯就此束手,“殿下若担心下官要小人行径,背后偷袭,下官现下亦可跟殿下担保,下官绝对按兵不动!”
      怕在万金银处讨不到好,只把目光投向主座上的樊裕,半是请求,半是威胁,“……我林正跟了陛下数十年,今日若惨死帐中,殿下脱不了干系。”
      “林将军放心,你若当真惨死帐中,就不劳你操这个心了。”万金银朝他走近,脸上的刀疤愈加狰狞,瞧得林正冷汗直冒,“哦,对了,你那府上成群的娇妻宠姬,可怜可爱的娃儿们,也都不由你操心了。”
      “不可!”林正倏地大呼,“你下作至此!”
      万金银掷来一堆物事,那其中什么虎头鞋,小金钗,小铜鼓,尽是娃娃们的玩乐之物,旁人瞧见或许不明情状,但那林正只瞧了一眼,便已面如死灰——那可都是他最最宠爱的孩儿们心爱之物,成日不离手,怎地今日落在万金银手中!
      林正面朝樊裕,“二殿下,我林正可从未得罪过您呀!”
      “只要林将军应了此事,樊裕保证,绝不伤令子一根毫毛。”樊裕道。
      他却不说林正若不应又会如何,好似他一定会答应,问道,“将军是怕抗旨一事日后被人诟病?”
      林正哭丧着脸,“殿下难道无此顾虑?”
      “林将军善弈?”
      “那又如何?”
      “当弃不弃,满盘皆输;正如而今天下。天启今日若亡,后世又如何评将军?”
      樊裕为人冷漠寡情,实已到了不忠不孝的地步,想来自以为天子人选,可瞧他对下属如万金银这般恶煞,却也并不执着礼数,又口口声声清那君侧只为天下苍生,此人若非虚伪至极,还能为了什么?
      “天子为奸人所惑,朝臣进言无用,如此下去,难道真要百姓来反?届时天下大乱,将军担忧之事,只会可怕千倍万倍。至于入京之事,樊裕今日可亲口担保,此番绝非造反,待清了君侧,扶正朝纲,依旧君是君,臣是臣。”
      林正讷讷不言。
      却听那杀千刀的万金银又道,“主帅跟这厮废什么话?敬酒不吃吃罚酒,说,清还是不清?”
      白花花的刀子晃在眼前,比樊裕这番话还有用些,眼看离自己脖子不过一寸距离,林正慌忙大叫,“清!清!”
      樊裕又推过一本册子。
      林正低头一瞧,只见那上头从上往下,笔迹不一,竟都是人名,当头那个便是曹培恩曹相,再往下看,又还有许多朝中大臣,其中不乏许多他林正熟识之人。
      这便是造反名册。
      他早已做好陷阱!
      林正骑虎难下,却还不想就此投降,“殿下说君是君,臣是臣……”
      万金银不耐道,“林将军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你那崽子可会?”
      林正脸色又是一变,可还硬着头皮望着主座上的人,“可下官也要个凭证……”
      樊裕应了。
      林正得此一言,刷刷便在那册子上签上名,笔尽那瞬,仍是摊在地上,满脸绝望,像是老了十岁不止,恰似救了儿子,却死了最心爱的小妾,若还有不知情的旁人看了,恐怕要为这可怜的老人流上一滴眼泪。
      万金银拿起那册子,径直递给樊裕,等林正如丧考妣地出了帐,他紧跟着啐了一口,“老万还是不明白,主帅到底为何执意拉拢林正?此人弃国选家,十足鼠辈。”
      樊裕正在写折子,闻言不动分毫,“虽是鼠辈,他手下却统领着三十万大军。”
      “可这老小子不是真心帮忙。只要咱们手中押着他妻儿,他也不敢动作,留他在这里有何不可?万某人以万家军速战速决,岂不更好?”
      樊裕搁住笔,“今日万将军所言新兵之论,便是答复。”
      万金银微愣。他万某人一介莽夫,不懂兵法,也说不出漂亮话来,今日军中之言,诸如士气、天理,有一大半出于主帅之口,否则断不能糊弄过满营将军,唯独那句十四五岁的新兵蛋子都是娃娃、爹生娘养之言,是他万金银一时激愤吐露,只不知樊裕此时为何再提,竟有些不好意思,“老万一时口快,说话不过脑子,还怕坏了主帅的事儿。”
      不知樊裕想到什么,竟露出些微赞许,“一时口快,多是真心之言,将军的话非但不会坏事,反而帮了樊裕大忙。”
      “怎么说?”
      樊裕施施然道,“两军对峙,万将军手中若有五千寻常兵马,敌人手中却有一万精兵,你当如何?”
      万金银不解他为何话锋一转,顺道,“自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若你手中仍旧五千兵马,敌人手中三十万兵马,你又当如何?”
      万金银瞪大眼,“老万……可有援兵?”
      “全部兵力。”
      “若是蛮子,老万势必战死。”
      “若非蛮子,而是造反的天启官兵,你当如何?”
      “我……”
      “城中还有百万平民,你当如何?”
      “……”
      “天下有几人能当真杀人不眨眼?大多将士出身寻常人家,父慈子孝,妻儿盼望,上阵杀敌是被逼无奈,何况杀害同根?五千与三十万,只能投降——因为无人为你卖命。”
      万金银神情纠结,似懂非懂,又匪夷所思。
      “主帅……主帅是想让皇帝不战而降?”

      京门。
      “走啊!发什么愣!”
      冗长的过城队伍忽地堵塞,人群嗡嗡作响,守城兵朝着众人大喝,正要走来,人群中一个素衣女子轻轻拉住身侧男子的衣袖,轻声道,“相公,走吧。”
      单只看这对夫妇背影,长身玉立,黑发如墨,仿佛一对误入璧人,只是若有人生出好奇要绕到正面去瞧,定要被吓得叫出声来。
      原来那女的不知害了什么怪病,大热天脸手包得太严实,又总垂着头,一副鬼祟模样,惹了守城兵疑心,当即要那女子解了脸上、手上的纱巾纱布,众人也早就留了心,此时见那女子犹豫着解开了面巾,纷纷翘首盼着出现一个绝色——
      却是哪门子绝色?只见她那骨相不差的面庞脖颈上,及至一双露出的小手上,皮肤无一处完好,俱都生着紫黑的毒疮,简直令人作呕!那疮看上去已有不少的年头,也各不相同,有些地方有过针灸,有些地方有过药敷,可都未见好转,想来是已穷其所能,却只能与之相伴一生了。
      那男子虽不至于长了毒疮,一露出面容,却更令人同情。单是那一只上斜、一只下吊的眼便教人害怕,一只宽又塌还异常泛红的鼻子土包似的,占着一整张脸最重要的位置,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歪到左耳的香肠大嘴,没来由觉得这嘴贪心,仿佛长成如此还嫌不够,还要拉上一只耳朵作伴……在这样一张四分五裂的脸上,再看那男子满脸的麻子,倒像一锅狗屎里两颗不起眼的老鼠屎,也算不上出奇了。
      众人瞧见了这样两副面孔,恶心之余,都有些不忍,各自背转了身,连那守城兵也只草草看了一眼两人递来的路引,便朝里摆了摆头,“来瞧病的?进吧!”
      这时,这对夫妇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丑陋,再露出来也是吓人,便忙低下头,哆嗦着将面巾又覆在了脸上。
      两人本在人群里一寸一寸移动,方才男的那个却不知为何停下了步子,身后大长队也就跟着停了下来,此时被守城兵一喝,才继续前进。
      女子关切地瞧了瞧丈夫,又不动声色地随他方才出神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乌泱泱的一片人头,便只拉了拉头巾,又慢随人群挪动。

      比起沿路逃难人群,今日进京之人几多。
      好不容易挤进了城,女子便一刻也不耽搁,领着夫君径自去了城南“赵记”药铺。
      药铺外的门板关了一扇,显有罢市之意,女子却不管,仍跨进屋去。
      店老板正在记账,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头也不抬,“对不住,今日打烊了。”
      “老板,妾身和相公是从南方来的,听说老板这里有好药治毒疮,请老板替小女子瞧一瞧吧。”
      这时女子已不再刻意压低声,声音也就不见了方才城门那会儿的喑哑,反清脆得悦耳。
      店老板手下动作一顿,倏地抬起头来,却只瞧见一对扮相可疑的夫妇,他迟疑地打量了对方片刻,“不如夫人解下巾子,让老头给你瞧瞧?”
      “老板腿脚不便,还是妾身自己过来罢。”女子说来,轻车熟路朝隔开店铺与内室的一块布帘走去。
      “妾身脸上的毒疮,见不得风也见不得光,能否请老板移步室内一看?”
      “哦,哦!夫人请!”那老板忙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随在女子身后,朝着内室走去。
      只见这两人进去了片刻,帘子又被从里掀起,那女子探出头来,招呼站在铺中环视的男子,“相公,进来呀。”
      男子便随她进去。一入室内,那老板行了一礼,用不大的声音喊了一声,“白姑娘!”
      待二人摘掉遮脸面巾,却给吓得后退两步,不确定地看了看男子,“这可是……杨公子?”
      男子颔首,女子则一边扯着手上粗布,一边道,“赶了一夜路,你给我们打盆水来,洗洗脸再说。”

      一刻时辰后,京城“赵记”药铺内室,分坐着两男一女。
      其中左边挨坐的年轻男女,仍穿着方才那身城门见过的素袍,各自面容却发生了惊人变化。说来怕看官不信,那两人脸庞都宛若经了神仙轻抚,一个脸上毒疮消失,代以凝脂般的肌肤和妩媚眉眼,一个眼也斜、嘴也不歪了,五官恰到好处的干净单薄,清秀的脸庞上,又缀着一双格外乌黑明亮的眼,让人一望便忘不了……
      倘若方才城门的人见了这两人的面目,恐怕也要惊掉下巴,这是哪里来的两个贵人?倘若方才二人就以这副相貌进城,众人的眼恐怕便要长在他二人脸上,守城兵定也不会那般草草了事,而要将两人的容貌都瞧个仔细,轮番对比,才肯放人进城。
      “白姑娘,盼了这好多日,终于把您盼来了。您瞧,城里乱啦!您跟殿下再不来,时机便要错过了!”那年长些的男子把两人左瞧右瞧,激动不已。
      “老赵,你别急,许多事殿下尚不知,你细说一遍。”
      “是了!是!”那老板点点头,又朝年轻男子道,“殿下,当日地洞一别,已一年了。殿下已不认得老赵吧?”
      他方才在外头当店老板时,黄而胖的面皮,长着一副最普通的眉眼鼻嘴,瞧不出起眼之处,此时说起话来,全然没了那副做小伏低的呆相,琅邪见他是个瘸子,想到必是那日地洞里三五百人中的一个,便点了点头。
      白青青问,“京里什么情况?一路只见往南逃的,怎地还有这么多人进京?”
      “姑娘也瞧见了?这狗皇帝的二皇子要进京打老子,美名其曰清君侧,城里早就乱套啦,卷铺盖逃的至少有三成,大伙儿都传着投敌算了。”
      白青青耐着性子,将话望回带,“皇帝呢?”
      “哼,皇帝自打有了那位袁仙长,便真当自己成了天子,要求神问佛来挡逆子造反,此番祭天问命的令一出,京里可真是热闹极了。我猜那跟姑娘一道进城的人,都是来瞧热闹的,往后可书可笑罢。”
      白青青若有所思,“樊裕几时攻来?”
      “听说到卫城了。”
      “身手可真快……几时祭天?”
      “两日后。”
      “那他赶不上了,”白青青仿佛松了口气,“大伙儿都还好?”
      “都好。今儿姑娘来了,正好聚聚。”
      “行么?可别给李大人惹了麻烦。”
      “朝里忙着祭天,又要准备打仗,谁有功夫管咱们呢。”
      白青青笑了笑,还未说话,老赵又道,“不过说到李大人,前些日在街上瞧见,老赵有些担心。”
      “怎么?”
      “面色枯黄,瘦得跟枯柴一般,恐怕……”
      “药当真无用?”白青青问了一声,忽地想到一事,“哎呀,我曾遇到孙先生,可恨那县衙贪官,竟忘了向他求药!”
      “姑娘不必自责,李大人这是心病,郁结在心,自己放不下,便是华佗在世也没法子。”
      白青青默了半响,叹道,“老天爷未免不公。”
      “哪个李大人?”琅邪终于忍不住问。
      那老赵却不敢随便答他的话,左右没了自己的事,找了个借口便溜出门,只剩白青青跟他待在一处。
      那日两人一番长谈,两人各自表了态,琅邪心中不安,暗中留意白青青,可她也并无可疑举动,好似那夜失态只是他错觉,待问及来日打算,更三缄其口,不是岔开话头,便是闭口不谈,就此遮掩了过去。
      此时见她又只是含笑饮茶,琅邪不由沉不住气,“我已跟来,白姑娘现在还不打算开诚布公么?”
      白青青对着他,就像对着一个孩子,总忍不住要戏耍一番,“小女子若说了,恐怕殿下不信。”
      “文大人那般忠臣,不也为你们暗度陈仓,难道还有比他更……”
      但见白青青笑容越来越深,他心里忽地一动,脱口道,“……兵部尚书李崇德,难道去了户部?”
      “殿下当朝廷是李大人的么,两任尚书还能由他挑拣?”白青青不紧不慢地饮着茶。

      而琅邪之所以脱口而出李崇德,只因想起当日文峥死在牢中,这位兵部尚书一夜便白了头发,说出口也觉得荒谬。
      李崇德素来刚正,连那眼高于顶的司马大人都对之赞不绝口,又怎会帮前朝余孽?由此自己便否决了,“的确不是他……”
      白青青噗嗤笑出声,“说了殿下不肯信。”
      她戏耍够了琅邪,才道,“虽非户部尚书李大人,不过兵部尚书李大人迎娶户部尚书吴独之女,确是为了帮我们。我们这群烂毒疮臭老鼠,全是托他的福,才能见光。”
      “……你说吴独之女?”
      琅邪大惊。
      他不肯信白青青。
      这吴独是个无能懦弱之辈,怎配得重用?再说其平日为人,在小王爷那一大本官家荒唐事中,他若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其百无禁忌,甚与骨血颠倒人伦,府中人尽皆知,还闹出一个儿来,而今三岁有余,长在府里,爹是爷,爷是爹,娘是姐,姐也是娘……京中但知之人,无不在背后拿他笑话。而李崇德近乎迂腐,自发妻身逝数年,媒婆说破嘴皮,他始终不为所动,到如今十五年过去,早已是摆出了终身不娶的架势,可现今仓促娶了妻,还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他为何置名声不顾,置家中祖训不顾?
      ……他是想以此接近户部,重施文峥故技,替他们改换户名。
      文峥,文峥……是了,当日李崇德为文峥求情远走,可送粮归来闻之死讯,只见到一座孤坟,白青青但凡略施小计,他便上当了……
      他沉下脸,“文峥有恩于你,落得这般下场,你怎能再将李大人拖下水?”
      “殿下果真要怪在小女子头上?那可真是冤枉死了。”白青青嗔道,正要为自己辩解,忽地抬起目光,越过琅邪往门外望去。
      “侍郎误会了,确是李某自己找上的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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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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